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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守得雲開見月明 文 / 君弄雪

    怪不得諸位神仙都在,原來姜虞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想必她在天地之極聽到的鼓聲,就是三顛真人敲的吧?

    這傢伙生平除了喝酒就沒幹過正事,想不到這一回居然能發現姜虞的身份,還一狀告到崑崙天宮來。

    看來,姜虞的好運用完了,氣數也盡了。她所作所為,也該遭報應了。

    琉鸞笑了一聲,「呵,確實晚了。」

    夕風抬起頭,緩緩撫著她的長髮,「月兒你放心,我會為你討回公道的。姜虞欠你的,會讓她一點一點還給你。」

    琉鸞一陣惡寒,「你能不能換個稱呼?」月兒,從前聽得很習慣。三千年不聽,怎麼聽怎麼彆扭。

    「寒月。」

    「再換個。」

    夕風沉默半晌,「公主。」

    琉鸞嘴角抽搐了幾下,「你能再換個麼?」連公主都冒出來了,他到底多想跟她劃清界限?

    「寒月公主。」

    琉鸞無語半晌,「算了,隨你高興。」

    「公主,本君有一事不明。」夕風大步走上寶座,氣勢逼人的問了一句。

    公主,本君,世上有這樣的夫妻嗎?

    琉鸞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說。」

    「本君的君後琉鸞身上為何會有疊紅的胎記,會與她的坐騎子桑有血契?」因為疊紅有梵音寶鏡在手,他並不驚訝她知道他和寒月之間的點點滴滴。但是,他真的很疑惑,為什麼琉鸞可以那麼像她,甚至連胎記都一模一樣。

    「此事說來話長……」琉鸞走到寶座下方的椅子上坐下,講故事般娓娓道來。

    八百年前,疊紅從魔界去了天地之極,想從雕像裡竊取她的記憶,以達到冒充她的目的。結果她並沒有灰飛煙滅,及時現身阻止。豈料疊紅陰險狡詐,帶了一盞上古遺留的招魂燈在身邊,正好把她的魂魄收在了裡面。她知道寒月仙姬是夕風最愛的人,也知道自己是他愛恨的人,竟心生毒計想跟她交換身份讓夕風對她恨之入骨。於是用魔族的手段把血契和胎記都轉移到琉鸞的身上,並企圖抽走屬於她的東西,但招魂燈在天地之極威力大減,關鍵時刻被寒月給打破了。疊紅不但沒有成功,還被她打成重傷。好心的寒月得饒人處且饒人,並沒有趕盡殺絕。她因此得以轉世,成為後來的西陵姜虞。

    因為當時寒月仙姬是魂體,印在魂體上的印記是沒有辦法消除的,只要沒有灰飛煙滅,就會一直帶著。所以她轉世為琉鸞之後,依舊保留著子桑的血契和腰間的胎記。但是,她是貨真價實的寒月仙姬,而姜虞是貨真價實的冒牌貨。

    聽完她的話,所有人沉默了。個個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就連一向運籌帷幄的夕風,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說……『我』,是說說而已嗎?」他小心翼翼試探著問,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琉鸞翻翻白眼,「你看我像是開玩笑嗎?我就是我啊,還能有誰?」

    夕風一呆,「那你是誰啊?」

    琉鸞走到他面前,把臉湊過去,「我是誰,我是你媳婦。你看清楚,我是琉鸞啊。」

    夕風抬起手摸摸她的臉,「是幻術麼?為什麼我看不出來?」

    琉鸞苦笑,「我也想變回去,可是我找到了自己的內丹,恢復了記憶,順便把容貌也變了。你不也覺得這張臉比較好看麼?以後就這樣啦。」

    夕風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公主,你不要逗我。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但是……公主您世間少有,又何必羨慕琉鸞呢?雖然她在我眼裡完美無缺,事實上卻有一身的毛病。」疊紅冒充寒月想得到他的愛,難道寒月有樣學樣冒充琉鸞想挽回他的心?

    琉鸞啼笑皆非,「冒充琉鸞有什麼好處?她比我漂亮嗎?」

    她就是琉鸞,琉鸞就是她,有什麼好冒充的?又不是姜虞那個不要臉的,為了個男人連自己本身都可以丟掉。

    活在世上卻不敢大聲說出自己是誰,活著還有意義嗎?

    「琉鸞確實不比你漂亮,但是……」夕風從頭到腳仔細打量著她,「你……還真不像。」

    俏皮兔從琉鸞胸口鑽出來,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絨毛大叫,「琉鸞,你的蓮華劍呢?把蓮華劍拿出來啊。別的可以作假,蓮華做不了假吧。」

    琉鸞想都沒想,雙手捻訣大喝一聲,「蓮華,出竅。」蓮華是她血煉的東西,除了她誰也操控不了。既然他們都不相信,請出蓮華來作證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裹在白綢裡面的蓮華微微一顫,猛然衝上雲霄。鮮紅的神光灑滿崑崙大殿,被撕碎的裹劍布漫天飛舞。

    親眼看到蓮華出竅,夕風再也坐不住,抓著她的袖子激動地問,「蓮華劍,俏皮兔,你真是琉鸞?」

    琉鸞得意地擠擠眼,「怎麼樣重華,沒想到我會變得這麼漂亮吧?哈哈哈哈哈……我兩前生有緣,今生有份,你跑都跑不掉。」

    一直靜觀其變的瀟毓歪著身子湊到桃花耳邊,「這麼猥瑣的人仙界找不出第二個來,除了琉鸞還有誰啊?」

    桃花頗有同感地點點頭,「寒月仙姬可不會像琉鸞這麼猥瑣。」

    「你們說會不會是寒月仙姬冒充琉鸞?或者是琉鸞冒充寒月仙姬?」空虛和尚被姜虞森森的傷害了,看誰都像騙子。

    瀟毓很有見地的說,「寒月仙姬心高氣傲,就算知道重華移情別戀,也不至於冒充琉鸞。琉鸞已經是重華的最愛,冒充寒月仙姬有意思嗎?」

    「言之有理。」

    「嘀嘀咕咕幹什麼你呢?」琉鸞站在上面,衝他們直翻白眼,「不會還是不信我吧?瀟毓,你跟左丘半雪那點破事需要我從頭細說麼?和尚,你吃一盆紅燒肉的事要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講出來?桃花,貼黃瓜誰教你的?」

    夕風笑起來,越笑越大聲,「我說你剛才怎麼一直笑一直笑,還以為你受刺激了,原來……你開心的是吧?」怪不得他一直覺得她怪怪的,和從前有些不同,原來是言行舉止有些像琉鸞。

    琉鸞眨眨眼,在他胳膊上蹭來蹭去,「當然是開心啦,開心得不得了呢?」

    他笑了幾聲,寵溺地揉揉她的頭髮,「你存心嚇我是不是?我還真以為寒月回來了。」

    「是回來了啊,只不過……琉鸞寒月是一個人。」

    夕風歎口氣,「想都不敢想。」雖然知道她前世的名字叫做軒轅寒月,但真沒有想過她會是他的月兒。都說天意弄人,以他們倆的身份,居然也被上天狠狠戲弄了一回。

    琉鸞清清嗓子,一本正經看著他,「風哥,有句話呢,我一定要當著大家的面跟你說。」

    「什麼話?」

    琉鸞眸光流轉,深深看進他眼底,一字一頓,「我、不、恨、你。」

    夕風一怔,緩緩垂下眼瞼,「當年你說,吾以鳳神之名起誓……」話說到一半,突然說不下去了。

    琉鸞知道他的意思,接著說下去,「吾以鳳神之名起誓,與重華帝君夕風生死不見。若有違背,天打雷劈,生不如死。當年進入地眼的時候,我是這樣說的。」

    夕風一驚,慌張地摀住她的嘴巴,「你說什麼呢?不准再說氣話。」

    琉鸞笑著拉開他的手,「我受過幾次五雷轟頂之刑,還被姜虞折磨得生不如死。我的誓言,兌現了。所以,我可以放心的留在你身邊。」

    夕風一下子將她摟進自己懷裡,緊緊抱住,「別說了,不准你再立這樣的毒誓。」

    琉鸞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當年我確實恨你,巴不得生生世世不再遇見你,可是……作為琉鸞這些年,我與你朝夕相對,漸漸明白了你所背負的責任,也漸漸明白你為什麼會做那樣的決定。」

    「我……」

    琉鸞摀住他的嘴,自己接著說下去,「在冥界的時候,你說你連傷心二字都不能提,因為你是重華帝君。讓我去鎮守地眼是你的責任,你沒有資格傷心。那麼,鎮守地眼也是我的責任,我不可以怨恨,不可以推脫。你是重華帝君,我是鳳神,你我的命數就該如此。

    碰巧相愛不是罪,也不是錯,更不可以成為恨的理由。多年朝夕相對,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也沒有人比我更明白你的心,明白你的處境。當年是我年少無知,是我不懂得你的難處。

    你聽著,我不恨你。

    寒月不恨你,琉鸞更不恨你。

    所以,不要內疚,不要自責。

    就算是為了我,也要堅持自己的原則,做一位名留青史的明君。」前世雖然活了幾千年,但一直都被鳳族好好保護著,被高高供著。她不通人情,不懂人間疾苦,更不會去為別人著想。

    經過這一世的歷練,她嘗到了世間各種滋味,明白人生在世,就應該肩負起屬於自己的責任。

    不可以推脫,不可以怨懟。

    她也明白夕風當年做出那樣的決定是何等的無奈,何等的悲痛。不是不愛她,只是更愛世間的生靈。為了大愛,放棄了小愛。作為丈夫,他實在很失職。但作為重華帝君,他很了不起。

    生者不易死者易,死掉的一了百了,活著的那個不但要承受無窮無盡相思之苦,還要承受愧疚的煎熬。當年做出那樣的決定,他才是傷得最深的那一個。既然愛他,就應該為他分擔,給他支持。自私自利的只想著自己,自私自利的怨天尤人,實在是愧對了鳳神的血統。

    夕風深深看著她,緩緩笑出聲,「蓮華言之有理,蒼生有你,何其幸哉。」

    瀟毓趕緊站出去跪下,「君後娘娘仁德,蒼生之福。」

    其他神仙被琉鸞感動得稀里嘩啦,見瀟毓開了頭,紛紛附和。

    崑崙大殿上跪倒一片,山呼上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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