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我們玩光學 文 / 君弄雪
南海被大軍圍困,聶陽城疑似被西陵驚鴻篡權。左丘家那邊暫時沒動靜,但也絕不會風平浪靜。
在這個敏感的時期,緋陌涼、西陵無垣、左丘半雪理所當然應該回去主持大局。但是,離開射月山之後,六人居然來到萬里之外的東海,在臨海漁村買下一座小院子,然後每天到沙灘上曬太陽。
六人一兔躺成一排,遠遠看去,還以為曬巨型魚乾。
期間,冥月羅開始澆血。週身之血氣,運行於心。把死物養活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讓她有心。所以,要養的重點部位就是心臟。澆血的步驟也很簡單,把鮮血澆在胸口,配合法術慢慢讓心臟吸收、如此週而復始,慢慢的就會養出心和血肉了。
第一天自然用西陵無垣的血,第二天換琉鸞的,第三天用左丘半雪的,第四天用緋陌涼的。一人一天,讓身體有緩衝的時間。但是,他們都高估了人體的造血功能。每隔三天三大碗血放出去,還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放完第二次之後,一個個臉色蒼白,腳步虛浮,連走路都在搖晃。漁村的村民看到他們這副德行,還以為這幾人是染了瘟疫來療養的富家弟子,有多遠躲多遠。在他們五十米之內,基本看不到活人。
宿伏和冥月羅看著心疼,只能每天變著法的給他們熬藥膳。但喝下去的那些湯湯水水還沒有變成鮮血,又輪到該放血的時候了。
冥月羅在鮮血的調養下一天天好起起來,身體漸漸有了溫度,臉色也慢慢紅潤。肌膚雖然還是晶瑩剔透,但泛起了淡淡的紅暈。負責澆灌的四個人則一天一天憔悴下去,臉色從蒼白轉為蠟黃,完全是營養不良的難民形象。
琉鸞的身子原本就剛剛受過重創,又突然損耗過度,瘦得幾乎只剩下一把骨頭。妖嬈艷麗的大紅衣裳穿在身上,跟鬼新娘似的有點滲人。
俏皮兔私底下跟她說,「琉鸞啊,你還行不行?實在撐不住就說吧。西陵無垣和左丘半雪怎麼看都比你行,讓他們替你一天。」
琉鸞搖搖頭,「不,我們有難同當,冥月羅是為了我才鬧成這樣的,我有責任和他們一起擔當。」
俏皮兔歎口氣,「宿伏說的大計劃要什麼時候才能進行啊,再這樣下去你怎麼熬得住。」
琉鸞抬起頭看著**辣的太陽,「快了吧,就這幾天了。」
「行不行啊?古往今來成功的沒有幾例。」
「試試吧,我相信會成功的。」
「哎……」
又過了幾天,琉鸞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天渾渾噩噩想睡覺。
這天早上,她一反常態起的很早。鄭重其事打水梳洗,還在頭髮上別了三支紅玉簪子,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梳洗完畢來到院子裡,其他五人一兔也準備齊全。個個一改之前的頹廢,精神抖擻。
「各位,根據我夜觀天象,我們期待已久的大計劃就在今天進行。」宿伏清清嗓子,嚴肅的宣佈。
緋陌涼點頭,「是的,我剛才出去看過,今天很適合進行。」
「好,我們現在就去吃早飯,吃完之後喝茶,喝完就去曬太陽。」
俏皮兔一臉鬱悶,「你們這是要辦事還是郊遊?」吃飯,喝茶,曬太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來漁村養老的。
緋陌涼笑瞇瞇道,「我們馬上就要走了,當然應該嘗嘗東海的特產,王嫂魚面。我已經定了三十碗,大家儘管吃個夠。」
「海茶也要嘗嘗。」
「對,都要嘗嘗,不吃飽,怎麼有力氣減肥……不,是pk。」琉鸞故意對著空氣做個鬼臉,「姜虞,你又在偷看啊?吃個面你都要偷看,要不要臉了?」這樣的情景幾乎每天都在上演,自從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被姜虞偷窺之後,大家習慣性隨時隨地諷刺她一番。
緋陌涼直接抄起一把朝正前方椅子砸過去,「你滾,別影響我們吃麵的心情。」任何寶鏡都只能照出正面,要砸姜虞當然砸正前方。
西陵無垣趕緊將椅子扶好,「陌涼,你又砸不到她,別白費力氣。」
緋陌涼聳聳肩,「噁心她一下也好。」
宿伏拖著她往前走,「吃完還有正事呢,趕緊走。」
緋陌涼一臉怒容,對著空氣怒吼,「姜虞,你個死賤人,本公主上茅房你要不要看?要不要看啊?」
宿伏更加用力拖著她走,「別那麼粗俗,矜持點。她下流是她的事,我們是斯人。」
左丘半雪對著正前方吐吐舌頭,「姜虞,吃早飯了。我們今天吃魚面,你要不要來一碗。
萬里之外,搖山。
姜虞看著鏡子裡的畫面,鮮紅指甲緊緊摳著鏡子,似乎要掐出一個洞來。手背上青筋爆裂,猙獰而妖異。
「緋陌涼,左丘半雪,我要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啪』一聲將銅鏡砸在地上,辟里啪啦滾出去。
尋意膽戰心驚撿起鏡子,慢慢遞到她面前,「小姐,既然看的這麼生氣,不如不看了吧?」
姜虞一把奪過鏡子,咬牙切齒,「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他們幾個在搞什麼鬼。哼,不回南海,不回聶陽城卻跑到東海去,肯定有什麼陰謀。」
尋意低著頭,低聲道,「公主,其實……琉鸞已經夠慘的了,你從前……常常教導我的,得饒人處且饒人。」
姜虞眸光一閃,凌厲的目光掃了過去,「得饒人處且饒人?我放過她,她會不會放過我?」
「琉鸞沒有跟你作對啊。」她把琉鸞害的那麼慘,但人家根本沒有對她怎麼樣。反而是她自己放不下,每天神經兮兮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姜虞胳膊一抬,一個耳光打過去,「怎麼?連你也敢幫著她跟我作對嗎?」
尋意慌忙跪下,「不是的小姐,只是……你這樣成天抱著個鏡子,越看越生氣,究竟有什麼意思?」
姜虞目露凶光,「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讓別人得到。琉鸞這個賤人敢跟我作對,就要付出代價。」
尋意呆呆盯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姐變了,真的變了。
從前的她固然冷漠,固然清淡,卻行為有度,寬宏大量,得饒人處且饒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但求無愧於心。瀟灑豪爽,從不斤斤計較。有時候寧願吃點虧,也不會做出傷天害理,咄咄逼人的事來。
而現在的姜虞,卻與她恰恰相反。
自私自利,陰險狠毒,心胸狹窄,完全吃不得半點虧,還會做出偷窺這等齷齪下流的事來,與她之前堂堂正正的行為截然相反。
難道當年的事,對她的傷害真的有那麼大嗎?
難道三千年的冰封,可以把一個光明磊落的女中君子變成一個陰險狠毒的卑鄙小人嗎?
為什麼?為什麼三千年不見,她會變成這個樣子?
執著了三千年,癡念了三千年,小姐終於回來了,可為什麼,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呢?
「賤貨……」姜虞突然再次將手裡的鏡子摔在地上。
尋意木然起撿起鏡子,捧到她面前,「小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如此窮追不捨,你不會開心的。」
姜虞再次一巴掌甩過去,「你閉嘴。」
尋意彷彿感覺不到疼,捂著臉恭順地站到旁邊。
變了,一切都變了。寒月仙姬不再是寒月仙姬,她已經變成姜虞了。
她終於明白,重華帝君為什麼要選擇琉鸞了。面對如此喪心病狂的小姐,連她都死心了,更何況是旁人。
呵呵,旁人還有得選,可她沒有。
她的生命裡,從頭到尾都只有寒月仙姬一個人。無論她變成什麼樣,變成誰,她都必須要忠心耿耿守在她身邊。
「他們到底要幹什麼?到底要幹什麼?」姜虞抓著鏡子,瘋狂地大吼,「尋意,你看他們要幹什麼?」
尋意湊過去,見鏡子裡映出六道身影。琉鸞等六人各自駕雲飛在南海上空,迎風而立,也不知道想幹什麼。
「不知道。」她如實說。
姜虞氣得臉色發青,「密謀了這麼久的大計劃,到底是什麼?會是什麼呢?」
「午時。」鏡中的緋陌涼突然抬起頭,看看高高掛在空中的太陽。
宿伏深深一笑,「是啊,午時了呢,午時……」
琉鸞陰險地眨眨眼,「所以,我們的大計劃可以施行了吧?」
「根據我夜觀天象,今天絕對可以成功。」左丘半雪隱隱有些得意。
「行,那開始吧。陌涼,動手。」語畢,掃起一道水花。
緋陌涼也掃起一道水花,與西陵無垣的水花接在一起。緊接著,一股寒氣從指間噴出。兩道水花變成一面巨大的冰牆,壯觀的立在水面上。
琉鸞氣定神閒地走到冰後面,雙手按住中間位置,慢慢往前壓。不一會功夫,就讓冰面突出來。手一揮,冰牆直接變成閃閃發亮的鏡子,還是凸透鏡。
「現在看我的。」左丘半雪見狀,手一揮也變出一面鏡子,立在凸透鏡的對面。
琉鸞對著鏡頭做個鬼臉,「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這叫凸透鏡,知道我們今天要玩什麼嗎?我們玩物理學中的……光學。」
姜虞氣得渾身發抖,「什麼是凸透鏡?什麼物理學?什麼是光……」她臉色一變,忙抬起手想抹去鏡子中的畫面。但是,她終究是慢了一步。
原本藍天白雲的畫面頓時變成一片強烈的白光+,鋪天蓋地地反射過來。
模糊成一片的鏡面發出滋滋的聲音,『啪』一聲爆開,四分五裂。
姜虞手一抖,整面銅鏡都掉在地上。
鏡面已經碎得不成樣子,只剩下一個殘破的軀殼。
姜虞呆呆看著破得不成樣子的銅鏡,緩緩吐出一口氣,「琉鸞,你好樣的,居然想出這麼個刁鑽的方法來破解我的梵音寶鏡,真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