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有所為有所不為 文 / 君弄雪
九重天上，有崑崙天宮，天宮門口有天鼓一面，乃當年洪荒大神所立。
天下蒼生凡有冤情者，皆可擊鼓鳴冤。天鼓一響，撼動九州，數十神仙齊聚一堂，親自公審。
當年上古八大神之一瞬塑在人間強bao普通女子至死，她的父兄正是通過擊鼓鳴冤討回了公道。而歷代以來，因為在殘暴不仁而被狀告，最後被誅的聖君不計其數。
崑崙天宮的天鼓就像包青天開封府門口的鼓一樣，但凡有冤無處申的，都想方設法去敲一敲。
故事琉鸞聽得多了，也在書上看得多。當時被燭龍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還想過要敲天鼓告狀。但最終因為運氣太好，直接攀上了重華帝君而作罷。
但此時此刻，她終於站在了天鼓前面，拿著鼓錘一下一下往鼓面上敲。
每一下都用盡全力，恢弘的聲音響徹雲霄。
崑崙天宮裡頭的侍衛聽見敲鼓聲，井然有序地跑出來。但看清琉鸞的樣子之後，全都傻了眼。
「娘娘，你不是在天牢嗎？怎麼跑這兒擊鼓來了？」
琉鸞挺起胸膛，大義凜然的說，「我要告狀。」
「你要告誰啊？」火麒麟急急忙忙從跑過來，「帝君是你枕邊人，難不成誰還敢給你氣受？」
「我要告他的君後。」
火麒麟一時沒有反映過來，「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諸位神仙都在呢，你就當給他個面子，別鬧了成不？」
琉鸞毅然決然搖頭，「我要告他的君後殺人放火，致使人間死傷無數，屍骨成堆。」
火麒麟眨眨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要告你自己啊？」
琉鸞點頭，「我要告我自己，請求眾仙公裁，還天下蒼生一個公道。」
火麒麟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別鬧了成麼？帝君想盡辦法要救你，你倒好，跑這裡擊鼓鳴冤告自己，給他點面子行不行？」
「天鼓已經敲了，你要不要帶我進去？」
火麒麟無奈，「我能不帶嗎？這麼多神仙全聽見了。」天鼓夠敲了，難道還能回頭？
「那就走吧。」
「請……君後娘娘……」
琉鸞深深吸一口氣，再閉了閉眼，抬起腳，邁進去。
邁出了這一步，她再也不能回頭了。結果是好是壞都與人無尤，哪怕是灰飛煙滅，也不能眨一下眼。
走進崑崙大殿，殿內神光奕奕。
除了坐在中央的夕風，坐在下方的桃花和空虛，大殿兩側還井然有序站了兩排，一共四五十神仙，估計洪荒最有資格說話那幾位全來了。
在場大部分神仙都沒有見過琉鸞，看見她也跟沒看見差不多，但坐在最上面那三個卻面面相覷。最不知所措的，當屬重華帝君。
他正忙得焦頭爛額查事情的真相，她居然跑出來敲擊天鼓，不是沒事找事麼添亂麼？
但重華帝君畢竟是重華帝君，再怎麼不知所措，也要拿出威嚴。
「你是何人？」
琉鸞『噗通』一聲跪下，「軒轅氏寒月。」
「狀告何人？」
琉鸞深深吸口氣，一字一頓，「你的君後。」
夕風無奈地摸了一下額頭，「本君的君後所犯何罪？」
琉鸞不卑不亢，義正詞嚴，「我要告她一時衝動，致使人間死傷無數。求帝君查明真相，秉公處理。同時，我也要告西陵姜虞存心引誘，才造成那麼多無辜枉死。」
夕風無語半晌，「眾仙以為如何。」
「啟奏帝君，軒轅寒月姑娘言之有理，請帝君秉公處理。」
「小仙附議。」
「小神附議。」
「人間死傷無數，豈能不了了之？小仙奏請帝君請出君後娘娘問個明白，還無辜冤魂一個公道。」
「小神附議，請出君後娘娘問個明白。」
一群神仙紛紛站出來，七嘴八舌表達自己的意見。
夕風抬抬眼皮，面無表情道，「本君的君後不正跪在這裡嗎？」
一干神仙一愣，齊刷刷幾十道目光不約而同射向琉鸞。
琉鸞挺起胸膛，「沒錯，我就是重華帝君新娶的君後軒轅寒月，字琉鸞。我告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如果下界死傷無數真是我造的孽，請眾仙秉公處理，給蒼生一個交代，也給我一個交代。」
對眾仙來說，琉鸞這個名字很陌生。消息稍微靈通點的，隱隱約約聽過重華帝君有這樣一個弟子，再靈通點的，知道他新娶了自己弟子做夫人。消息不靈通的，至今還莫名其妙。知道他娶了個君後，但什麼來歷完全不清楚。
由於出身很一般，修為更一般，知道她底細，都一副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的態度。
重華帝君一代英雄，武全才，曾經多少女神女仙在後頭追著跑，姿容絕色的，能征善戰的，聰明絕頂的，溫柔賢惠的，各式各樣的女人任他挑選，他怎麼就莫名其妙看上她呢？若是個絕世美女也就罷了，但……雖然有點小姿色，其實也就那麼回事。這樣容貌的女子，街上一抓一大把。再看那副呆頭呆腦的模樣，腦子也聰明不到哪去。
不知道底細的，也都猜測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在心裡暗暗為重華帝君抱不平一番。
可此時此刻，親眼看見這個不聰明，不漂亮，修為不高的女子，眾仙不由自主肅然起敬，誰也不敢看輕了她。
敢作敢當，堂堂正正，能不卑不亢跪在崑崙大殿裡狀告自己。就憑這份擔當，這份膽氣，這份魄力，她絕對算得上女中豪傑，配得起重華帝君。
夕風慢慢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琉鸞是本君的君後，本君主審於理不合，恭請寂陽帝君上座。」
桃花莫名其妙接了這麼一個燙手山芋，趕緊擺擺手，「重華帝君公正嚴明，世人皆知，小神何德何能能取而代之？還是請帝君主審吧。」
「阿彌陀佛，帝君的為人，有目共睹。君後為人，有目共睹。帝君不必推辭，請上座。」
連佛祖都開了金口，其他神仙也紛紛表態。
「帝君請上座。」
「帝君主審合情合理，並無不妥之處。」
「帝君若執意如此，實在是折煞了我等小神。」
夕風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既然如此，本君恭敬不如從命。但本君有言在先，在崑崙大殿裡，本君是琉鸞的夫君，更重華帝君，所作所為上不愧天下，下不愧蒼生。眾仙切不可因為琉鸞的身份諸多猜忌，疑心本君徇私枉法。」
「小神不敢。」
「小仙不敢有任何異議。」
眾仙都明白他的難處，一個勁點頭稱是。
夕風慢慢走上台階，袖子一揮坐下，取出透塵鏡拋向空中，「本君請出透塵鏡重現當日情景，請眾仙一起參詳參詳。」
巴掌大的鏡子在空中迅速旋轉，越轉越快，越轉越大，最後化為一面水晶牆立在大殿中央。
鏡面刷刷閃了幾下，開始回放當時的情形。
從姜虞送驪山聖母回驪山，再到她主動挑釁琉鸞。從吐火到人間起火，再到死傷無數，面面俱到，前因後果清清楚楚，一點也沒有落下。
琉鸞全神貫注盯著看，先是憤怒姜虞用心險惡，沒事找事。但看到無數人在火海裡掙扎那一段，不由自主抬起手擦擦眼淚。可惜越擦越多，臉上全都是淚水。
幾個心軟的女仙也悄悄低下頭，擦擦眼淚再繼續看。
看完情景回放，琉鸞強忍著悲傷，「我自己吐的火自己有數，可能當時真的著急過頭亂了分寸，但不至於會燒成這樣。」
桃花歎口氣，「如果你噴的是火，當然不至於燒成這樣。可你自己練的是《真火訣》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琉鸞一愣，「什麼意思？」
空虛和尚閉著眼睛，裝模作樣念了聲阿彌陀佛，「《真火訣》練到一定境界吐出的就是三味真火。」
琉鸞身子一歪，目瞪口呆癱在地上。
對啊，《真火訣》練到第三重以後吐出的就是三味真火了，一般情況下只有四海之水能滅。她都練到第九重，四海之水也未必滅得了。可是……她當時是以原型吐火的，沒有催動法
力，吐出來的是怎麼會是三味真火呢？這不科學啊。
「不……不……」琉鸞使勁搖頭，「你們看到了，當時我現出原型，沒有用法力，我吐出來的就是普通的火，是只火鳳都會吐的。」
「阿彌陀佛，你《真火訣》練到第幾重？」
「第九重。」
空虛下意識看向夕風，「你本身是火鳳，火系靈根火系靈體。沒人告訴你《真火訣》突破第九重之後會跟你融為一體，所以你用真身吐出來也是三味真火？」
琉鸞呆若木雞說不出話來，夕風則搖搖頭，「想不到她練那麼快，忘了。」
空虛和尚無語半晌，無奈搖搖頭，「言之有理，誰會想到她練那麼快。即使是火系靈根火系靈體，練到第九重少說三千年。」
夕風沉默半晌，「琉鸞，確實是你吐出的火。
琉鸞呆呆點頭，「我幹的？就算是三味真火，也不至於……最近不是雨季麼？」
夕風頷首，「是雨季，可是……傳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