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不講道理的雞 文 / 君弄雪
「額……我……我是雞又怎麼樣？」
「哈哈。」琉鸞捂著嘴巴笑個不停，「一隻雞你還敢冒充大神，豬鼻子插蔥，你裝大象呢？」
某雞炸毛了，「雞怎麼了？你還不如我呢。」
琉鸞抬頭望天，十分不屑，「我好歹知道自己的本分，沒有躲在這裡冒充大神欺騙小輩。」
某雞炸毛得更厲害了，甚至有抓狂的跡象，「我可是天地之間第一隻雞，是神雞。」
這話……怎麼聽起來很耳熟呢？貌似俏皮兔說過。
「切，神雞也是雞，跟你冒充大神欺騙我有什麼關係？」
某雞氣得跺腳，地上的青石板微微顫動，「我沒有冒充，沒有冒充，是重華帝君派我守在這裡的。」
琉鸞露出一抹奸詐的笑容，「原來就是個看守輪迴盤的小雞，居然還敢口口聲聲重華重華的叫，你想死是不是？」
「那個那個……我逗你玩嘛。」
「有這麼玩的？」
某雞鬱悶了，垂頭喪氣，「射月山常年沒有人踏足，除了重華帝君偶爾來看看，就我一隻雞，實在悶得慌。」
「所以你拿我消遣？」
「我也是悶得慌。」
琉鸞歎口氣，「好了好了，我原諒你。」崑崙天宮裡都冷清成那樣，就更別提九重天上的禁地射月山了。這隻雞悶壞了逗逗她，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真的？」某雞立刻興奮起來，「來來，陪我下盤棋。幾百年沒有棋友，憋死我了。」
「我不會啊。」
裝白子的棋盒自動飛到她身前，「你是重華帝君座下的弟子，怎麼可能不會，來，別謙虛了。」
琉鸞用方法彈開棋盒，「我真的不會。」
「喂，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琉鸞無奈，「不會你讓我怎麼陪你？」
「哼？」某雞怒哼一聲，用法術把她按到輪迴盤上，「你不陪我我就把你丟下去，讓你被輪迴隧道上的惡鬼吃掉，被龍捲風撕碎。」
還有這樣不講理的雞。
琉鸞翻翻白眼，「我真的不會。」
淡淡的影子飄到她面前，掐住她的脖子，「下不下？」
「不下。」
「你……」
琉鸞用一雙明媚的眼瞪著他，「我就不陪你下棋。」她這輩子，最恨被人威脅。他若說幾句好話，她看她可憐，或許會陪陪他。如今他採用暴力手段，堅決不服軟。
琉鸞為人，一向是吃軟不吃硬。
面對燭龍，面對鳳儀，被打個半死都不服軟，更別提現在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某雞怒氣沖沖叫了幾聲，不情願放開她的脖子。
「哼，我就氣你就氣你。」琉鸞整理了一下衣衫，撐著身後的玉台直起身子。
剛剛站穩，就聽到清脆的撞擊聲。回過頭去，正好看到自個的白玉簪子落在玉盤上。
還沒來得及去撿，忽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黑壓壓的雲彩遮住了月亮。電光火石的時間裡，伸手不見五指。
玉盤不知何時一分為二，露出陰森森的深淵。
琉鸞一驚，忙在指尖點起一簇明火照著，伸手去抓白玉簪子。
奈何那簪子在陰森森的黑洞中急速往下落，碰到一下卻抓不到。心裡一著急，乾脆踮起腳尖把大半個身體探進去。
「糟糕，輪迴盤打開了，小心別掉下去。」某雞見她半個身體都在輪迴盤裡頭，急忙衝上前去。在奔跑的過程中，現出真身來-一隻一人高的紅冠雞。
狂風大作，琉鸞實在聽不清他說，一個勁去夠髮簪，「我的簪子掉進去了，是我娘唯一的遺物啊。」
「小心啊，下面是輪迴隧道。」被狂風所擋，某雞用盡全力才能勉強走動幾步。
「你說什麼？」
「我說，你別掉下去。」
走到輪迴盤附近，阻力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某雞來不及收住腳步，『砰』一聲，結結實實撞在琉鸞身上。
她半個身體都探在裡面，上下已經失衡。某雞體型龐大衝擊力驚人，她一時控制不住，大頭朝下掉了進去。
「啊……」
「小心啊。」
某雞原本就沒有站穩，又忽然抓到琉鸞的手。被她的體重一墜，也跟著翻進了輪迴盤。
身體在急劇的下墜，某雞又驚又叫，「啊……輪迴隧道，我們掉進輪迴隧道了。」
琉鸞終於把髮簪握在手裡，卻嚇得面如土色，「什麼？輪迴隧道？剛才是……輪迴盤打開了？」
難道她做了什麼而不知道嗎？為什麼輪迴盤回突然被打開？
「是啊，這裡是輪迴隧道。」依舊以每秒一百公理的速度下墜，耳邊呼呼全是風聲。
琉鸞害怕地抓著他的雞翅膀，用盡全力大喊，「那怎麼辦怎麼辦啊？」
風聲實在太大，某雞迫不得已也學著她大喊，「輪迴隧道上有龍捲風，一陣一陣的，千萬別被刮到，會灰飛煙滅的。」
琉鸞剛想再問其他，就見密密麻麻的的影子從身邊閃過去。
個個青面獠牙，斷手斷腳。她嚇得尖叫一聲，整個人抱住某雞，「啊……鬼啊……」
「輪迴隧道上惡鬼本來就多，你要小心別被他們抓到。」
惡鬼越來越多，形態各異，但統一很噁心、很恐怖。
有的張著猩紅的大口，雙眼流血流膿。有的渾身青黑，皮頭散發。有的只剩下一副枯骨，卡嚓卡嚓扭動著關節。還有的斷手斷腳，沒頭沒眼睛。
一雙雙噁心恐怖的爪子大張著，在她周圍飄來飄去，似乎隨時會撲出來抓住她。
琉鸞抱著某雞興生物瑟瑟發抖，「救命啊，越來越多了。」
雞形生物無語了，「你是神仙，神仙啊，法力護體會不會？」
「哦哦哦。」
琉鸞如夢初醒，忙招出一群馬蜂護住週身，又凝起一道金光護住自己。
雞形生物也凝起一道屏障，不過範圍很大，足夠護住兩人。
「等會龍捲風來的時候，抓住我的翅膀，用定身法穩住，千萬穩住。」
「知道了。」琉鸞趕緊抓住雞翅膀。
茲茲-
無數雙爪子被金光擋住，在屏障上敲打。
琉鸞毛骨悚然，「小雞，你有沒有什麼法寶拿出來擋擋。」早知道會掉到這個鬼地方，她一定把崑崙天宮所有寶物都帶在身上。
「沒有。」
「那怎麼辦呢？」
「我怎麼知道？頂住。」
「可是……」
周圍的景物忽然全變了，由青黑色變成火紅色，似乎還有無數鬼火飄來飄去。
雞形生物大叫一聲，「小心，龍捲風要來了。」雞臉因驚嚇變得蒼白，連紅冠也顯得有些暗淡。
話音剛落，一道強勁的龍捲風迎面襲來。
琉鸞身體歪了歪，緊緊握住雞翅膀，施法穩住身形。
「我冤啊，我冤啊……」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姐姐，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回來吧，回來吧。」
「哈哈哈哈，周郎，你喪盡天良，對我始亂終棄，我要跟你同歸於盡……哈哈……若有來生，我還要你給全家一鍋劇毒糖水……就算我永不能輪迴，也要拉你做墊背……」
「放開我，放開我，我沒有瘋，你們才是瘋子，全都是瘋子……賤人，都是你，都是迷惑了他，他才會說我瘋了，都是你……」
「娘，你在哪裡？娘……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姑娘國色天香，在下仰慕得很，不知可否請姑娘秉燭夜談。」
「姑娘，你知道什麼是快樂嗎？伸出手來，我告訴你。」
惡鬼的形態越來越多，形象也越來越生動。
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書生，身穿嫁衣的癡情女子，不知所措的迷路女童。甚至有修行不淺的惡鬼幻化成英俊少年，企圖迷惑她的心智。
人生百態，盡在其中。
「快到冥界了，小心別被迷惑了心智。無論你看到什麼，都不能鬆手，你能心動。」雞形生物因施法護體，氣息有些不穩。
琉鸞微笑著，緩緩閉上眼，「放心，我明白了。」超乎平常的冷靜，聲音裡沒有一絲起伏，
重華帝君夕風曾經說過，要修行，先修心。
修行之人，無論任何時候，都要看淡。看淡名利權欲，看淡愛恨嗔癡。
她平日裡放不下的東西很多，在生死關頭，反而懂得了怎麼樣去看淡。
因為只有看淡了一切，才能看透幻象。只有這樣，她才有機會活下去。
想執著百年千年，必須用一刻的淡然來換。
修行的最高的境界，便是天人合一，無我無心。
與天地融為一體，感知天地萬物。
琉鸞從前再怎麼心靜，也達不到這種境界。如今在輪迴隧道裡為保命頓悟，陰差陽錯之下竟然達到了這樣的境界。
任龍捲風吹的再怎麼厲害，任惡鬼再怎麼魅惑，全然不在她眼裡。
眼中空靈，心中更空靈。源源不斷吸收著天地間的靈氣，穩如泰山，一切外力皆不能撼動絲毫。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穿過輪迴隧道，停留在通往冥界的陰陽路上。
雞形生物為了阻擋龍捲風和惡鬼幾乎耗盡元氣，像只死雞一樣癱坐在地上，「帶著你這麼個拖油瓶居然也能平安穿過輪迴隧道，我實在太佩服我自己了。」
琉鸞慢慢收了真氣睜開眼，「一直以為靈山聖地才可以修行，原來陰森森的冥界也可以修行。」
雞形生物瞪大眼睛，「你剛才在悟道？我頭一次知道輪迴隧道也可以悟道。」
「悟道是不分時間地點的。」這個道理，也是她剛剛才悟出來的。
「厲害，怪不得重華收你做徒弟。」雞形生物煽動著兩扇大翅膀，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琉鸞白他一眼，「能不能別這樣？本來就長的醜，別做那麼猥瑣的動作行不行？」
「這樣很醜嗎？」
「那是。」一隻雞有人那麼大，確實很難看。
「那我變出真身好了。」
雞形人物搖身一變，立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