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修行不易 文 / 君弄雪
琉鸞垂下頭,「除了煙落,也不會有旁人。」她最近真正得罪過的,會用這種小伎倆的,對崑崙天宮熟悉到這程度的,也只有煙落。
煙落沒什麼了不起,可她有個了不起的母親。她不想因為自己,讓夕風和驪山那位聖母鬧僵。
夕風閉了閉眼,歎息著摸摸她的頭,「你心裡既然清楚,又為何要攔著我?」他心裡自然也有數,但他對那位驕縱的大小姐可沒有半點懼意。
既然敢在崑崙天宮為非作歹,就該想到後果。
「我……」琉鸞低著頭,不說話了。
夕風幫她擦擦臉上的淚水,「此事我可以不追究,不過,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採集露水嗎?」
琉鸞老老實實點頭,「知道。」
夕風挑眉,「哦?」
「我內丹被毀,經脈受損。這半年以來你讓我飲用露水,是為了調理我的身子。」她對夕風的個性多多少少有些瞭解,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讓自己收集露水。收了一段時間之後,漸漸察覺到身體發生微妙的變化,自然也就明白了他的苦心。
夕風滿意頷首,「確實,但也不盡然。你什麼都好,只是有時候心浮氣躁戾氣太重,需要好好磨練。再則崑崙天宮靈氣盛,你早起多吸很有好處。」讓她收集露水,可謂用心良苦。還好她有悟性,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我還以為只有露水能調養身子。」一直以為是露水的緣故,對收集露水的事不敢有絲毫懈怠。想不到,天宮裡連空氣都與眾不同。
「你的身子已經調養得差不多了,就算不喝也無妨。從今天起,這露水你想收便收,不想收也可以。」
「我要收。」崑崙天宮的露水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東西,只要她在天宮一日,就一定會收集。
夕風深感安慰,「可以,不過你別難過,從前收集那些,沒有就沒有了,不礙事。」露水不重要,重要的她的心。
只要她有心,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多謝師傅。」
夕風隨手變出兩本冊子丟給她,「這是我閒來無事寫下的,你看了有好處。」
終於要教她修行了嗎?
琉鸞大喜過望,小心翼翼翻開。
粗略看了幾頁,忍不住皺眉,「師傅,這是什麼東西?」
夕風斜她一眼,「養心淨性的口訣,看了對你有好處。」
琉鸞撇撇嘴,小聲嘀咕,「看這個有什麼用?」
「從前你急於求成,根基必定不穩。最初法力低微不覺得,等修為深了,修行會越來越難。好好看這兩本書,不可再走從前的路子。」
對於自己從前急功近利的修行方法,琉鸞心知肚明。只是離仙劍大會越來越近,她終究著急。
「那你什麼時候教我其他?」
夕風拍拍她的肩,難得認真的叮囑,「你從前沒少背軒轅氏的法典,靜下心之後繼續修煉就是。不過切記,必須兩者兼修,不可操之過急。」
琉鸞使勁點頭,「我明白,只是……」
「說吧。」
琉鸞騷騷頭髮,有些難為情,「口訣都是記在我腦子裡的,自從內丹被毀之後,我一直在想辦法重修,可是……每次都沒有結果。」
夕風神色一凜,「細說。」
「每次聚氣到一定程度,就會莫名其妙散去,連內丹都結不起來。」
當初她下定決心修行之後,在一個月之內就結出內丹。這一次,用了十幾倍的時間依舊徒勞無功。
「這樣啊……」夕風思索片刻,漸漸放下心來,「你內丹曾經被毀,體內靈氣不足,自然有些困難。繼續收集露水,一直到結起內丹為止。」
「我先試試吧。」想起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她心裡始終有顧慮。
夕風看出她的猶豫,不由得露出為人師表的樣子,慈愛又寬容的摸摸她的頭,「你以為內丹那麼容易得?普通生靈數十年而不能得,你才用了一年何必著急?能在短短一年時間內引靈氣入體行大周天,已屬不易。」
琉鸞訥訥低下頭,不說話了。
所謂內丹,是引天地之靈氣入體行大周天運轉,取其中精華煉化而成。隨著修為日益精進,內丹慢慢長大,從米粒大小,長到雞蛋大小。內丹是所有法力的來源,失去內丹,也就等於失去法力。有心術不正的生靈,曾經以偷盜內丹的方法增加修為。
結丹是非人類生靈修行的第一步,除了看個人天賦,還得看天時地利人和。運氣好資質好,幾個月可得。若資質運氣都差,幾百年一無所成正常得很。
她上一次得的容易,以為這一次也容易。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才猛然發現今非昔比了。
就像漏氣的氣球吹不起來一樣,她殘破的身體聚不起靈氣,結不起內丹。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恢復如初,才能邁出修真的第一步。
大雨傾盆,電閃雷鳴,天宮裡難得有這樣的天氣。
滿園奼紫嫣紅都低低垂下頭,任狂風暴雨摧殘。
俏皮兔扭著粉紅的身子,急匆匆跑進重霄宮,留下一排細小的腳印。
「重華,快起來,出大事了。」
夕風慢吞吞從床上坐起來,「在崑崙天宮裡,能出什麼大事?」
俏皮兔混身濕透,渾身毛髮軟趴趴貼在身上,「主人好像練功走火入魔,你快去看看吧。」
「該死。」夕風暗罵一聲,人已經站在外面。
俏皮兔一愣,「別跑那麼快,等等我啊。」
「再不快你主人沒命了。」身影瞬間消失了,聲音也顯得飄飄渺渺,似乎在千里之外。
「啊。」俏皮兔嚇得臉色發白,吧唧吧唧踩著雨水跟上去。
而另一邊,夕風已經站在廣寒宮內。站在床前,冷冷看著床上的人。
琉鸞盤腿而坐,雙眼緊閉小嘴微微張著,額上冒出一層汗珠。渾身上下燃著熊熊烈火,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火圈。元神晃來晃去,雖隨時有出竅的可能。
「主人怎麼樣?」俏皮兔頂著一身亂糟糟的毛,風一樣衝進來。
夕風冷哼一聲,「她活該,即使元神出竅灰飛煙滅也是她活該。」
俏皮兔看這情形,知道多半是琉鸞自己犯錯,但還是小聲嘀咕,「主人死了你也沒什麼好處,還是快救救她吧,見死不救可不是你夕風的作風。」
夕風又冷哼了一聲,才緩緩將真氣彙集在掌心,朝她的天靈蓋壓下去。
隨著藍色的真氣灌入她體內,晃動的元神漸漸停止躁動,火焰也漸漸散去。
「主人。」俏皮兔護主心切,忙衝上去跳在她肩上。
琉鸞緩緩睜開眼,茫然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虛弱地笑道,「師傅?是你救了我?」
夕風挑眉,「你說呢?」
琉鸞低下頭,不好意思傻笑,「剛才突然控制不了真氣,只能任由它飛速運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夕風一向自認是個很有修養的神,但此時此刻,被她氣的頭暈眼花,「我都……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急於求成也不是這種方法。引天雷入體,你以為好玩嗎?」
琉鸞一下子茫然了,「我沒有啊。」她剛才確實忽然控制不了體內真氣,運週期完全不正常,但絕對沒有引天雷入體。
夕風的修養瞬間消失了,扯著嗓子大喊,「他媽的,你還不承認是不是?引天雷入體打通經脈,誰教你的歪門邪道?還有,你才練到鴻蒙玄明境第幾重?修第六重找死是不是?」
琉鸞眼睛一瞪,「我沒有好不好?我嚴格按照你教我的去修習,一點都沒有違規。鴻蒙玄明境第一重都不能收放自如,我哪敢練第六重?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鴻蒙玄明境指的是修行境界,第一重為入門,第九重最高。練到第九重,自然達到大神的境界,任何天劫不在話下,飛昇上仙完全沒有難度。不過很可惜,三重以上困難重重,不是想練就能練。修習時需循序漸進,像蓋房子一樣一重一重累積。她再傻也不會直接練第六重,又不是活膩了故意找死。
別以為是大神是師傅就可以隨便冤枉人,她真的沒有走歪門邪道。
夕風忍無可忍拍拍自己的胸口,「你還不承認?是不是要為師把你逐出崑崙天宮你才知道厲害?」
琉鸞的眼睛又瞪了好一會,漸漸垂下頭,「我真的沒有,師傅你不能冤枉我。」沒有就是沒有,打死不承認。
「沒有?」夕風還是不信。
「我只是按照你教的,凝神靜氣,修習真火訣。」自己實在是冤枉,琉鸞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夕風一愣,無話可說了,「……」
「怎麼了嘛?」琉鸞瞪著眼,委屈的嘀咕。
沉默了好一會,他緩緩抬起頭,艱難地說,「幹的好,燭龍化去你的內丹,幹的真好。你還真是天生福星,事事能化險為夷。」
「又怎麼了?」琉鸞還是疑惑。
「你第一次修習的時候,有沒有覺得行氣不暢?」
琉鸞尷尬笑笑,「一直很不暢,所以我也知道自己太急於求成有問題,這一次嚴格按照你教的來。」
「你上一次是靠金丹打通經脈的?」
「是。」
「是不是也遇上雷電?」
「你怎麼知道?我第一次能引靈氣入體行大周天的時候,也遇上電閃雷鳴,跟今天晚上差不多。」那個場景太刻骨銘心,她一輩子都記得。
「呵……呵呵……」夕風簡直無話可說,只能苦笑了。
這種運氣都有,還真是天生天養的福星。
「你笑什麼嘛?」琉鸞完全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到底笑什麼。
夕風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琉鸞啊,燭龍總算做了件好事,化了你的內丹,毀掉你的修行。」
琉鸞隱隱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師傅,我不懂。」
「《真火訣》是軒轅氏不傳之秘,至少要鴻蒙玄明境第六重才能練,為火系法術之上乘,這麼多年以來,軒轅家沒有人修成。而你,居然誤打誤撞練成了。」夕風說著都覺得可笑,「真火訣本身能引來天雷,但那是做施法之用,你卻在機緣巧合之下,引來天雷打通經脈。再加上金丹的幫助,勉強能修行。呵呵,千古一例。」
琉鸞渾身一顫,怔住了,「啊?」
她的入門心法是鴻蒙玄明境第六重才能練的《真火訣》,而且還練成?這跟在半空中蓋出一座房子沒什麼區別吧?
神啊,這個世界靈異了。
「你根基不穩,長此以往真氣凝滯,最終只有經脈封閉爆裂而死一途,燭龍陰差陽錯對你施以五雷轟頂,毀掉你的內丹斷了你的經脈,卻歪打正著讓你經絡暢通免去一劫。」對於一連串的巧合,夕風也只能苦笑。
他這個徒弟,真是蒼天眷顧。
琉鸞嘴角狠狠抽搐了幾下,擦擦額上的冷汗,「也就的說,以前我一直很危險?」最初的時候不覺得,後來每次修習時,確實都感覺到全身脹熱,似乎要爆炸一樣。當時只以為是自己急功近利經脈不暢的緣故,想不到竟危險到這種地步。
在半空中蓋房子,不倒才怪。
「可以這麼說。」何止是危險,是很危險。
幸虧她只修了二十來年,時間再長一點,完全是自取滅亡。
「燭龍陰差陽錯救了我?」
「是。」如果沒有燭龍五雷轟頂化掉她的內丹,她現在沒準已經灰飛煙滅了。
琉鸞一陣後怕,手心裡全是汗水,「燭龍也算做了件好事。」
「也是為師疏忽了。」修行是沒有捷徑可走的,原以為她之前背過入門法典,想不到她根本是一步登天,拿玉第六重才能練的心法當入門心法。
琉鸞再次擦擦冷汗,「那怎麼辦?」
夕風一陣沉默,「把你以前學的東西全部忘記,能忘多少忘多少。從今天開始什麼都別想,好好調理身體。」.
琉鸞雖急於求成,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只好乖乖點頭,「是,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