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萬丈雪放眼江山 文 / 舊日日
玉含煙風塵僕僕的趕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四天之後。他把原本需要七天的路程硬是壓縮在四天,可見一路上有多麼的匆忙。可是儘管勞累疲憊,玉含煙到了京城卻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就趁著夜色闖入了皇宮。
因為跟他隨行去南方的隊伍還沒有回來,所以玉含煙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大搖大擺的進宮。那樣,怕是皇兄會遷怒於洛水賦吧。畢竟玉軒的死矛頭是指向洛水賦的,就算皇兄再在意她,也不會跟從前一樣縱容的吧。
更何況,現在的皇兄已經不是以前自己所熟知的哪一個了。總之,完事還是要小心的好。
憑藉著自己對宮中形勢得到嫻熟,很快玉含煙就到了冷宮。用不了多久,他就已經準確無誤的找到了洛水賦的所在。
陰暗潮濕的房間裡,呼嘯的風從慘敗的窗戶和牆縫裡洶湧著掃進屋子裡。寒意襲來,令人不自覺的生出一身的雞皮疙瘩。偶爾還有黑漆漆的老鼠和蟑螂,在腳步聲裡驚嚇的四處逃竄。一窪窪的水潭,因為長久無法蒸發而長了青苔。
一切看起來都無比的淒涼,讓玉含煙的眼裡也開始湧現出無邊無際的荒蕪。洛水賦就是被關押在這種地方,她嬌弱的身子會不會受不了寒風的侵襲變得更加的羸弱?
想到這裡,玉含煙的眉頭似乎永遠平復不了的緊緊地皺著。他迫不及待的加快了步伐,推開破舊的生滿了蜘蛛網的木門。玉含煙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屋子裡。
隱約的昏暗光線裡,玉含煙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蜷縮在破舊不堪的床上。露出棉絮的薄被根本就不足以抵禦這個使節的寒冷,玉含煙甚至可以感覺到薄被下的身子正在瑟瑟發抖。
一股酸澀,不可抑制的湧上玉含煙的鼻頭。
「水賦。」
輕輕的喚了一聲,玉含煙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的顫抖。那一絲顫抖和夾雜其中的酸楚,同樣讓驚醒的洛水賦覺得難過。她張開眼睛適應了黑暗,然後才安靜的起來。
當洛水賦看到玉含煙時,她的臉上明顯閃過一絲驚喜。可是很快,就歸於平靜。玉含煙看到的,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洛水賦。她的臉消瘦了不少,更顯得眼睛大而水汪。削尖的下巴微微的上揚,帶著一貫的驕傲和清冷。
「對不起,讓你在這種地方受苦。」
玉含煙再一次開口輕輕的說了起來,他一步步的朝著洛水賦靠近。把她嬌弱的身子抱在懷裡,玉含煙覺得自己的心撕裂般的疼著。儘管隔著重重衣衫,他依舊可以感受到洛水賦身上嶙峋的骨節。那些骨節咯的他聲疼,可儘管如此玉含煙還是不捨得放開。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她肯定承受了許許多多的折磨和痛苦。他恨自己不夠強大不足以保護她,若是他早一些遇見她,或許今日的一切都不會發生。她必定在自己的呵護和寵愛下,忘記一切的仇恨變得純淨每日都笑顏如花。
可是現在,一切都似乎有些來不及了。但儘管如此,玉含煙卻不願意放棄。他相信他們的路還有很長,可以慢慢的彌補那些殘存的遺憾。只要洛水賦願意,他就會陪著她踏遍天下的每一寸土地。
「南北方的災情都解決了吧,所以你回來了。」
洛水賦並沒有直接回應玉含煙的話,她只是隨便挑了句題外話不痛不癢的說著。
「原本我還要晚幾天到,可是千介告訴我說你被關進了冷宮。所以,我就拋下隊伍自己先回來了。」
玉含煙柔聲的說著,他溫暖而粗糙的大手緩緩的撫摸著洛水賦的背。當摸到那些咯人的骨頭時,玉含煙的眉頭不自覺的皺緊,臉上隱約有擔憂和怒氣。
「你在這裡一定過得很不好,我要帶你走。我們離開京城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問這些是非恩怨。」
玉含煙心疼的說著,他多希望洛水賦可以窩在自己的懷裡乖巧的點點頭。可是始終,洛水賦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她在用她的沉默來拒絕玉含煙,他自己是知道的。
「如果我跟你一起完成了你還想要做的事情,你是不是就會和我一起離開?」
玉含煙斂去心底的焦慮,平靜的問著。他的口氣裡其實還是有一些孩子氣的賭氣成分在的,畢竟他是真的不願意看著洛水賦一點點的折磨自己。
「軒兒是六王爺害死的,我不能讓他不安息。」
洛水賦的語氣聽起來極其的平靜,可是玉含煙卻知道她的心裡定然是恨極了。恨極了玉函茳,恨極了他要害死無辜的玉軒。
想到玉軒,玉含煙的心裡也生生的疼。那是他的侄兒,是他皇兄的孩兒。可是卻只是在他去了一趟南方的功夫,就活生生的沒了。明明,那麼懂事乖巧又聰穎的孩子。說不定,將來會是整個玉照國的希望和統領。可是現在,卻是什麼都沒有了。
「軒兒的仇,我一定會報的。」
玉含煙撫摸著洛水賦柔順的黑髮,他的眼底寫滿了堅定和森冷。玉函茳,原本就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現在,他竟然殺死了玉軒。
「你不懂,六王爺他是多麼深沉可怕的人。他害死軒兒,然後再嫁禍在我身上,必定是有什麼更大的陰謀。」
洛水賦略微有些焦慮的說著,現在她在意的已經不是單純的報仇了。而是顧及玉含煙,她不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全都死去。尤其是玉含煙,他是她心底永遠的依靠和柔軟。所以,更不能讓他去冒一絲的風險。絕對,不能。
「放心吧,有我在他耍不了什麼花招的。」
放心吧,有我在。
洛水賦的心頭一直湧動著玉含煙說的這句話,彷彿是真的。洛水賦感受著自己心底的慌亂一點點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寧靜和肯定。就好像,玉含煙已經把這件事給徹底的解決了一樣。
這種感覺讓洛水賦覺得既新奇又溫暖,畢竟以前她都是一個人戰戰兢兢的活著。如今,她已經不再孤單了。可是卻依舊有那麼多的事情必須去做,惱人的要死。
「我皇兄,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沒什麼,盛怒之下把我關在這裡。沒有虐待也沒有凌辱,他也沒有踏進這裡半步。我甚至覺得,待在這裡比待在扶搖宮要好得多。」
聽著洛水賦不在意的溫聲細語,玉含煙的心頭一陣陣的苦澀。他知道她這樣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可是他的心底還是好多酸澀的泡泡。任憑如何控制,也無法壓制。
「等幫助皇兄除掉六哥,驅除他心底的魔杖,咱們就一起離開。」
玉含煙低頭,輕柔的吻著洛水賦的額頭。兩人在簡陋的屋子裡,相互擁抱著再也沒有說什麼。
破舊的窗戶外面,一個頎長的身影落寞的歎息了一聲。再一回頭間,他已經徹底的消失了。彷彿剛才,他根本就沒有出現一般。可是明明,空氣裡還飄蕩著一種叫做失落的情緒。
「這一次南北方難情的處理,讓八弟獲得了不少的人心。聽聞他走的時候,還有許多百姓依依不捨的揮淚告別。」
玉函茳把玩兒著手裡的杯子,慢條斯理的說著。他的嘴唇微微的上揚,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陰鬱的眼睛裡閃爍著戲謔又有些探究的光芒,餘光靜靜的注視著玉函墨。
從玉函墨隱忍的眼底,玉函茳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擔憂和惶恐。緊緊是微小的一絲表情,卻足以讓玉函茳證實了一件事。那就是,玉函墨對於玉含煙已經開始了防備。因為玉含煙從這一刻開始已經不單單是玉函墨的情敵,而成了對他皇位江山最為威脅的人選。這種威脅,及時是骨肉相連的兄弟也會被一點點的腐蝕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