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96章 情債 文 / 墨上青籬
和祁寒三年來一直都看著她的變化,一次次的在心中問自己,這樣做,當真好?讓她做一個沒感情的人,留下這條命,當真就是對的?他沒有忘,這些年來,每半年在容洛那裡取來的心頭之血,若非是容洛的話,她也不會活下來,可是現在……
「你在島上已經呆了三年,三年來,他們數次的想要見你,都被師父所打發了。而今,你已經大成,也要離開,他們無論如何都要見你一次,這一次,師父並未阻攔,見與不見,決定權在你的手上。」
和祁寒到底還是沒有將心中的話說出來,他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原因,他或許是存在著私心的,不希望她如此冷漠,卻又希望,很矛盾,很糾結。矛盾糾結之後,他選擇了順其自然,也只能順其自然!
鳳墨手一招,放在一旁的雪白披風就被她吸了過來,她沒什麼情緒的說道:「既然來了,客隨主意,主人的一方想要見我,我這個做客人如何能不相見?」
「……也好,既然要見的話,便就現在吧,也不耽擱的你時間。」他欲言又止,千言萬語,最後化成淺淺的歎息。罷了,現在的她,並不是他就能勸說得了的。
鳳墨掃了他一眼,邁開步伐走了出去。
在站在地室的入口處的時候,忽然的轉過頭看向那個她呆了三年的地方。
手,猛地一揮,伴隨著轟隆聲,地室瞬間坍塌,被掩埋在碎石之中!
「你……你這是在絕了你自己的後路,若是將來出了什麼事情的話,你毀了這裡,你到時該如何?」驚訝的望著她,和祁寒大概也沒想到她做事如此的決絕,竟不給自己留下一絲絲的後路來。
鳳墨微垂眼簾,冷冷道:「此生,我都不會再回這裡,所以,沒必要再留著了!」
此生都不會回來了?
和祁寒怔愣的站在原地,一直到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他的視線中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快速的跟了上去。
也是,她本就是一個果斷決絕的女子,一旦打定了主意,就肯定是不讓自己有絲毫的退路。只有沒了退路,無法後退了,才能不斷的前進,逼迫著自己前進。
三年前,鳳墨被月觀帶到了有著神祇島嶼之稱的侏儒族的大本營中。
三年來,鳳墨一直都在被隔離的小島上生活著,從開始的痛苦難耐,到現在就是刀紮在身上,她都能面無表情的轉變,讓人心疼,也讓人無奈!
不斷的逼迫著自己的成長,不斷的逼迫著自己努力的活下來。
有的時候,看和她那般的掙扎,和祁寒甚至想著,索性他就該送她一程,也省的她遭受如此大的罪。
三年的時間,島上的那些所謂的長老,一次次的想要見上鳳墨的一面,都被月觀無情的拒絕,那些人的目的顯而易見的讓人作嘔,讓人實在是喜歡不起來。
這是月觀的原話,和祁寒當初曾如此的轉給鳳墨聽了。
鳳墨當時並未作出什麼回應,在聽了他的話之後,只是沉默的閉上眼睛。
現在,鳳墨要去見月觀口中貪得無厭的長老,和祁寒皺起眉,他真的是有些擔心,要是一個不慎得罪了那些個自命清高的長老,該如何?
神祇島嶼上的建築頗為的簡單樸素,沒有過分奢華的建築,有的都是在大陸上隨處可見的普通民房。就是島主所居住的地方,也只是一個稍好一點的民房罷了!
不過,就是這麼一個樸素的地方,卻極為的推崇神明的存在。
或許,這也是侏儒族為何將自己定義為神之後裔的原因,即使遭受不能長大,甚至早死的命運,他們也甘之如飴。
鳳墨淡淡的掃了眼圍坐在巨樹之下的極為男女,並非是想像中的多大年紀,遠遠的看過去,真的會以為是十多來歲的還在湊到一起在玩呢。只是,當走近了之後,才會發現他們臉上的皺紋,歲月留下的痕跡,即使他們的身子是小孩子的身子,也依舊還是會清晰的顯現出來,甚至是更狠。
「鳳姑娘……」
「叫我鳳墨便可。」鳳墨打斷帶頭的老頭的話,淡淡的坐到了主位之上,一點也沒有要客氣的意思。
主位,無論是在外面的大陸,還是在這個島嶼上,都絕對是留給上位者的位置。而鳳墨剛剛一來就坐到了諸位上,甚至還是一副冷冷睥睨的態度,肯定是會引起那些個頭腦轉不過來彎老傢伙的強烈不滿。
「你放肆,那是什麼位置,豈是你一個黃毛丫頭可以坐的?趕快滾下來。」一個脾氣有些粗暴的老頭直接的拍桌子大喝道。
「不好意思了鳳墨,老五脾氣有些不好,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來,你也別往心裡去。」大長老等到五長老都罵完了,才幽幽的站出來充當和事老。他到時不客氣,剛剛明明才是剛見面,而他的態度卻彷彿見了無數次一般,自來熟的做作態度,實在是讓人作嘔。
「只不過,那個位置……鳳墨可否讓一下,畢竟是島主的位子,島主未來,你坐在那個位置上……實在是有些很不合適。」
大長老自認為自己已經說的很委婉了,換做是一般人的話,早就乖乖的羞紅了臉的站起來。然而,在鳳墨這裡,此行徑肯定是行不通的,她自始至終壓根就沒抬過頭,更別說是將位子讓出來了。
「費什麼話,給我來人打下去。」他就不相信了,自己還需要一個小丫頭片子的幫助。
「老三!」有幾個人似乎非常不滿的低喝道,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喊道。
那個叫做老三的老頭,氣哼哼的狠狠的瞪著鳳墨,最後不甘心的坐了下來。
「看樣子,似乎諸位長老的意見不太統一呢!」鳳墨終於抬起頭來了,冷冷的說道。撫了撫身下的座椅,她淡淡道:「不過只是一把破椅子,也不過只是借來坐坐,難不成諸位認為鳳墨會搶了這個位子不成?」
幾位長老的臉色一暗,她說的並沒有錯,但聽起來怎麼就是那麼彆扭的厲害?她的意思,實際上就是不屑於島主之位。
大長老的眼中流光一閃而逝,然後笑容和藹道:「實際上,我等如此著急的在你離開島之前,確實是有事情相求。也請鳳墨看在我們為你做了三年事情的情分上,多少的幫幫我等的忙。」
「哦?說來聽聽!」
「其實……這件事情本身是我族中自己的私事,本不該勞煩外人的,若非是當真沒法子的話,我等額不會來打擾你。」大長老笑著說道,「實際上,要麻煩鳳墨的事情非常簡單,就是關於月蓮若的事情。」
「月蓮若!」她低聲的重複了一遍,舌尖輕觸牙根,壓下心頭有些不受控制的情緒。
「是的。」他接著說道,「實際上也不該稱之為這個名字,我族的聖子聖女,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名字,只有一個月字姓氏,而月蓮若的身份在我族也比較特殊。我們防範了很久,卻沒想到聖子竟然挑中了月蓮若,這是在意料之外啊。」
「那月蓮若又是什麼身份?」她問道,即使現在詢問的是她心中一個結的人,她的面上眼底都沒有絲毫的波動。冷漠冰冷的視線,疏離淡定的神情,讓人覺得她苦衷的那個人似乎不過只是一個素不相識的普通人罷了。
大長老和幾個長老面面相覷,幾個人的眼中都有掙扎,最後還是大長老繼續開口,有些為難道:「鳳墨,不是我們不願意說,實在是不能說。」
不能說?鳳墨輕微的點了點頭,道:「那麼,你們想要我做什麼?」問了是一回事,做不做卻是另外一回事。
大長老等人心中一喜,沒想到竟然能勸說成功,當下幾個人七嘴八舌的開始說了起來,其中不乏對鳳墨的承諾,說是將來定當酬謝之類的冠冕堂皇的空話。
等到鳳墨登上離島的船的時候,和祁寒問道:「你並非是多管閒事的人,他們不過只是拿你當先鋒罷了,躲在你的後面謀取利益。」所以說,這些人實在是太過於討厭。
鳳墨沒吭聲,站在甲板上,望著逐漸遠去的海島,突然低低的笑起來,聲音飄渺的說道:「應允了?我有應允嗎?我只是問他們我做什麼,何時應允了他們,要幫他們辦事了?」
海上航行數日,等在東合登岸,竟已經時至三月!
在島上三年,她都不覺得有什麼,卻在臨近出來之後,發現一向平靜的心,再次的波動起來,明知道不該如此,卻控制不住自己,好像心不是自己的一樣。
雲凌親自來迎接,真的是出乎鳳墨的意料,她並沒有通知任何的人,況且就算是真的要通知,也不會去尋本就不是太熟悉的雲凌。
不過,對驚無緣,她倒是比較熟悉,既然來了,自然也沒有不告而別之說!
驚無緣從雲凌登基之後,便就成了東合的丞相。
東合沒有左右丞相之稱,丞相只有一位,上下登基分明,也給了驚無緣很大的發揮空間。雲凌非常的信任驚無緣,從他登基之後,很多的政策都是驚無緣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如果不是驚無緣的話,東合很難想像能有今日國泰民安的太平盛世。大卿當初也只有一個丞相,也就是鳳墨。後來是因為鳳墨的身子不適合操勞,加之丞相一位乃是百官之首,所以是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做。為了不給她添加負擔,容洛才又恢復了左右丞相之職稱。當然,所有人都明白,雖然是左右丞相,但真正的代表著丞相身份的,卻恰恰是久病不出門的鳳墨。
一句「墨相」承載了了多少人的期待?又有多少人的肯定在其中?
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的臉上都漾著掩飾不住的笑容,鳳墨的神情之中看不到什麼特殊的變化。
所謂襄外必先安內,無疑,東合也好,還是大卿,都做的非常好。西成的玉傾歌向來崇尚以暴制暴,他雖然不是皇帝,卻勝似皇帝。他至今為止依舊還是佔據著攝政鳳王的頭銜,上面的皇帝臣子看著他的臉色行事,似乎就是他的惡趣味一般。
鳳墨三年不曾出島,可外面的事情卻知道的一件不落。或許也是為了防止她真的因為練功而斷絕情愛,所以三不五時的,和祁寒都會和她說上一些什麼來,以此來提醒她,外面還有人在等著她!
三年來,鳳墨的武功愈發的精進,但壓制在體內深處的千蟲萬毒卻也愈發的蠢蠢欲動,總覺得不知什麼時候會衝破牢籠一般,到時候恐怕就……
曾經,月觀告訴她,她身上的千蟲萬毒並不能解,但可以壓制。到底能壓制多久,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也許一天,也許一個月,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十年,甚至是一輩子。本就無解的毒,能壓制住,也已經算是不錯了,就像是從閻王的手中偷來的時日,日後定然是要還的!
在東合的雲凌出現之後,鳳墨可以肯定,月觀定然就藏著東合之中,雲凌的到來,定然也是和他有關。
果然,為老不尊的老傢伙!
雲凌其實也非常的驚訝,早先的時候聽到這個消息,他根本就不相信,畢竟已經失蹤三年的人,突然的出現在東合,換做是誰也相信不了吧!他不過剛好巡視到了得到鳳墨的消息的時候,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來了這裡,沒曾想到,竟然還是真的!
當第一眼見到鳳墨,他發現她似乎哪裡發生了變化,但又說不上來。
還是那麼的冷淡疏離,沒多大的變化,可那樣的感覺卻愈發的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