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19章 久別重逢(2) 文 / 墨上青籬
百里清揚為她的脖子重新的裹上一層紗布,交代叮囑道:「鳳主切記這幾日千萬不能讓傷口染上水,若是出現了炎症,恐怕就更難辦了。」
「嗯!」一日既往的淡淡的應著,鳳墨忽然的抬起手撫上百里清揚肩上軟黑的髮梢,輕輕淡淡道:「若是我毀掉了南衡,你們會如何?這個你們用一滴血一滴汗的捧到了最高處的國家,這個你們付出那麼多,只是為了讓百姓安居樂業的國家。清揚,你們會恨我,會怪我嗎?」
「你錯了鳳主!」百里清揚就這麼的半彎著腰,在鳳墨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卻緩緩的蹲了下來,然後輕笑溫和而又堅定的說道,「這個國家,是鳳主想要保護,想要它強大起來,所以這個國家才會強大起來。我們之所以一滴血一滴汗的將其捧起來,那是因為是鳳主所期望的。若是鳳主不期望如此,即便當真是毀掉曾經的成果,鎩羽騎也絕對誓死追隨鳳主。」
「鳳主難道忘了?鎩羽騎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是將靈魂獻給鳳主,誓死跟在鳳主的身邊。鎩羽騎的人,只認鳳主,只認鎩羽令,不認皇帝,更不認什麼聖旨!所以,鳳主,你不應該懷疑將一切都交託給你的鎩羽騎!沒有鳳主的鎩羽騎,還如何擔得起天下四軍之稱?」
「鎩羽騎只認鳳主,只認鎩羽令,不認皇帝,不認聖旨!」
這句話,鳳墨聽過,在當初那幫弟兄在臨死前對她喊得話。
鳳墨從來不知道,他們的心裡面,竟然還深深的埋著這樣一個堅定的信念!
鳳墨收回手,將跪在地上的百里清揚扶起來,雖然依舊冷著臉,可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卻顯露出了她並不像是表面上所表現的那般冷淡!
墨佳瑩昏昏欲睡,在他們談話中,沒有吃的東西,托著下巴頭一點一點的,看她的樣子都覺得辛苦。
倒是一旁的無衣將他們之間的談話盡收耳底,可那恍如枯井一般的眼睛,除了最開始的時候閃了閃,一直到最後,愣是動也不曾從以下。就好像是聽到了的不是鳳墨最大的秘密,而是一個非常隨意的談話一般。
鳳墨既然敢在他們的面前談,自然,也就不用擔心會怕他們會洩露出去。
「你剛剛所說的陵寢,以鳳容的手段,倒也不足為奇。」
轉身回到屋子中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依舊還是那一身雪白。如果注意的話就能發現,鳳墨無論換下多少件衣服,從始至終,她的衣衫樣式穿在身上,都是和前一件一模一樣,即便是換下來,那也是如剛剛穿上的一般,乾乾淨淨。
鳳墨愛乾淨,極為的愛乾淨!
「是,似乎是想要對陵寢動手。」
鳳墨忽然的笑起來,那冰冷的笑意,讓人覺得冷酷殘忍,「既然如此,若是我不幫她一把,恐怕她是很難成事了!」
即便是死,她也不打算讓她安心嗎?鳳容,她倒是不曾想到,她竟那般的恨著她!以糟糠封口,亂髮掩面,還不解恨,甚至還想要在死後毀掉她的遺骸!
恨,也好,也好……
這個世上,能夠親眼的看到自己的陵寢的人,她大概是應該是第一個人了!當真是慶幸,當真是可笑。
「鳳主!」公良策皺眉,總覺得讓鳳主親自的來,似乎是有些不妥當,畢竟這陵寢中躺著的人是……
「打開!」冷冷的看著那一陵寢合起來的墓門,淡淡道。
「是!」公良策和百里清揚相互看了對方一眼,走到一處暗格的地方,在暗格上輕輕的摁了一下,伴隨著轟隆聲,原本緊閉的墓門緩緩的開啟。
鳳墨抬腳踏了進去,冰冷陰森的陵寢內部,什麼都沒有,整個陵寢,從入口開始,到進入到裡面,都是粗糙而簡陋。若是單看外面的話,倒是讓人覺得當今皇上的寬容大度,帝后鳳鸞謀逆,竟然還給其造就了如此之華麗的大墓。然,只有真正的如了這陵寢內部,才會真正的看到裡面到底是何等景象!
公良策和百里清揚靜靜的跟在鳳墨的身後,誰也沒有再這個時候開口,就連呼吸,在此時都放得極輕。鳳墨的每一步都走的極為的緩慢,似乎是在參觀自己的陵寢一般,然而,她的腳步雖然慢,卻並沒有在某一處逗留,從一開始到最後停下來,鳳墨每一步走的都極為的均勻。
「想來,這就是我的棺柩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鳳墨面無表情的環顧不大的墓室的四周,竟然是滿滿的符咒,除了符咒,竟然是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只有中央放了一個簡易的石棺柩。
曾經的第一帝后,死後落得卻是如此下場,當真是可笑至極,誰能想得到?
鳳墨抬手,忽然的運氣,猛地打拍開棺柩的蓋子。
「鳳主,不可看……」然而,等到他們說完這話的時候,棺柩已經徹底的四散開來,露出了裡面已經只剩下白骨的屍身!
那白骨的明顯的是被整理過,渾身上下乾乾淨淨的。即便是身體已經腐化,可那一頭如雲髮絲,卻依舊黑亮宛如初。
「你們整理過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鳳墨知道他們一定是來過,否則的話,如何的不讓她看?
可即便是如此,那白骨之中,卻還是有著那些令人作嘔的現在已經乾枯了的糟糠。
鳳墨的手在髮絲上面拂過,那樣子不知為何讓人覺得極為的詭異。
「鳳主……」
「留在這裡,只剩下痛苦,我倒是希望早些的毀掉,那樣的話,就沒了痛苦。於其鳳容來做,還不如我來做。」不知何時,鳳墨的手中竟然拿著一根火折子,輕輕的吹了吹,頓時,火就竄了起來。
「鳳主,不可以!」百里清揚擋在她的面前,攔下她的動作,「即便是鳳主現在得以重生,可這才是你的原身,鳳主當真打算要將自己挫骨揚灰嗎?」
「挫骨揚灰又如何?日後我要做的事情,恐怕是即便是挫骨揚灰,那也是不夠的。」推開百里清揚的手,鳳墨的火折子緩緩的湊近面前的枯骨,「與其在此折辱,倒是不如早些的毀掉,如此,當真就是斷掉了我的一切念想,鳳鸞就此消失。」
鳳墨的話,讓百里清揚頓時不願意再次的阻止,如果這樣當真是好的話,倒也無妨,他已經為了她逆了一次天,即便是有後果,再逆一天又何妨?
如此想著,百里清揚退回到公良策的身邊,苦笑的說道:「你倒是鎮定,從始至終,除了最開始鳳主開館的時候,你喊一聲之外,到現在你愣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鳳主親手燒自己,想想我就覺得可怕,這到底是得有多堅韌的心,才能下得去這個手?」
「當初,我就想這麼做!」公良策忽然的出聲,「與其讓鳳主待在這個暗無天日滿是詛咒的地方,還不如徹底的毀掉鳳主的肉身,那樣的話,或許反而是一種解脫!」
公良策的話讓百里清揚驚呆,過了一會兒,卻忽然的笑起來,搖著頭緩緩道:「怪不得他們私底下就說你像個瘋子,這樣的行為若是當真做出來的話,恐怕你就不只是瘋子那麼簡單了。到時候,即便你在鎩羽騎中威嚴甚重,可如此行徑,只怕是會引得鎩羽騎的所有人震怒非常,到時候反而是適得其反了吧!策,你果然是瞭解鳳主!」
所以說,才能在鳳主的身邊待那麼長的時間,所以才能將鳳主的心思一猜一個准。
整個棺柩就這麼的在他們的面前燃燒起來,那熊熊大火,唯獨只能將那白骨保衛住。他們就這麼的看著那一幕,直至……化為灰燼。
鳳墨忽然的吐出一口氣,就像是壓在心頭上的一口子濁氣,就這麼的散了去一般。她的心從來都沒有這麼的輕鬆過,就像是被關在牢籠中,忽然的放出來一般!
「這幾日,我一直都不曾接收過北流的消息,現在想想,我還是需要借助北流的力量,你們便將北流的消息都說說吧!」
站在斷崖邊上,鳳墨將那骨灰隨手撒去,當全部的骨灰隨風散去之後,她才忽然的說道。
北流,她曾經想過,等她徹底的毀掉南衡之後,就離開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可,現在想想,若是她當真毀掉了南衡,那麼最先遭難的人,必然是南衡的那些百姓。她或許曾經手中染了很多人的鮮血,可是唯獨不能手染無辜百姓之血。那些百姓,對她從來不曾有過惡意,她如何能讓自己的一己之私,使得整個南衡的百姓,都成為她復仇的犧牲品?
為今之計,北流,倒是一個不錯的且可以利用的工具!
不接收北流的消息,一方面是因為曾經她確實是動過不再回北流的念頭。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那個地方,有一個讓她心中不安的人的存在。她擔心,一旦知道那裡的消息之後,她會因此而分心,所以,她索性的就什麼都裝作不知道,不問不聞,不想不念,如此便可讓曾經有些浮動的心,慢慢的平靜下去!
「北流皇遭到軟禁,而丞相容洛卻下落不明,不知是去了何處。只是在最後出現的地點,似乎是滄瀾江的位置,此後,便就再也無人知曉其下落。」
關於北流,他們一直都有留意那邊的消息,他們心裡面總是有一種感覺,似乎,終有一日,他們和鳳主將會去往那裡,那個曾經被鳳主打壓下去的北流。
北流皇遭到軟禁,其實公良策早就想到。北流皇的皇子公主十多個,卻沒有一個能夠拿得出手,且北流皇本身就是暴虐殘忍,又好大喜功,加上疑心病甚重,這般沒有容人之量的皇帝,根本就不適合做皇帝。再者,容家權勢日益強大,隨著容洛手中權力的掌握,北流君家的天下易主,本身就是早晚的事情!
倒不是公良策早些就懷疑容家有取而代之之心,公良策知道,若是論起衷心的話,容家絕對是忠心的。可容家的那些忠,又不是愚忠。他們不會拿自己的命,去擁護一個隨時隨地的想要殺他們,且不為名的皇帝!一個人再如何的忍耐,也是有底線的,公良策現在就在看著,容家,容洛的底線到底是在什麼地方!
從這次軟禁北流皇的事情上來看,其實已經不難猜出,容洛的底線被觸及到了。不是容家,是容洛!畢竟,保衛皇宮,軟禁皇帝的人,不是普通的容家軍,而是容洛個人的天下四軍之一的鳳鳴騎。鳳鳴騎一旦出來,那麼沒有容洛的命令,即便是老容王,也絕對不可能讓其退兵。
公良策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因為什麼,竟然令容洛那樣的連被連番威脅到自己個兒的命都不在意的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人,這一次,竟然是動了那般大的怒,做出了此番驚駭的舉動。
別的人不知道,鳳墨心中隱約的有些懷疑,難道說……因為她?
鳳墨並沒有忽略掉剛剛公良策話中的那句話,最後出現的地點是滄瀾江嗎?當初她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掉入了滄瀾江,那些刺殺她的人,一定是將她掉進江中的消息穿了回去。以容洛的能力,想要知道這個消息,自然是不在話下。
只是,消失在滄瀾江?沒有回北都的話,那麼……難道容洛來了南衡?
「鳳主可是想到了什麼?」
望著陷入沉思狀的鳳墨,公良策問道。
別看公良策很少說話的樣子,可是他那第一軍師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能夠擔得起這樣的稱呼,也唯獨只有公良策而已,輕而易舉的就能看穿一個人的內心世界,似乎所有的人在他的面前都無所遁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