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01章 鎩羽令牌(1) 文 / 墨上青籬
鳳墨沒有說什麼,她確實是打算將墨佳瑩帶著,帶在身邊她也放心一點。不過在此之前,她必須要親自的檢驗一下墨佳瑩的武功到底現下如何了才能放心。
可就在鳳墨張開的那一空當,卻瞥見易安匆匆的跑來。
合上微張的紅唇,鳳墨端起一旁的茶,淺淺的小啄起來。
「鳳主,外面有人找你!」
「何人?」她都要啟程去南衡了,此時誰來找她?
易安撓了撓頭,疑惑道:「是個看不見且身子極為孱弱的年輕男子,說是要要我轉告鳳主一句話,問問你可還記得百里清揚此人?」
匡當——
鳳墨手中的茶盞倏地脫手而出,猛然的就摔碎在地上。
那一刻,鳳墨的眼底閃現出來的是從來沒有過的光芒。
那一刻,鳳墨的雙唇在顫抖。
那一刻,鳳墨的指甲深深的嵌在手心中,她都不知道。
易安只覺得跟前一陣風過去,頓時,原本坐在面前的鳳墨,已經沒了影子。就連無衣,也都只來得及邁動一個腳步,沒有來得及跟上去。
因為鳳墨的這一反常變化,只是剎那,百里清揚這四個字的名字,就深深的記在他們的心中。
百里清揚,天下第一神醫!
為何而來?
「百里公子,您請稍等!」
門口的侍衛從百里清揚的衣著和身邊護衛的氣勢上,隱約的猜出了這些人的不簡單,倒在態度上面,卻也是好了很多。
百里清揚的名號,他們還是聽說過的,只是他們沒想到,那赫赫有名的神醫竟是這般年輕的男子,且這男子還是個眼不能視物的瞎子。看著百里清揚那孱弱的像是風一吹就倒了的瘦削身子,他們真的很懷疑,既然是神醫的話,為何不先治一治自己那破敗的身子?
百里清揚根本就無暇顧及他人的想法,他此時的整顆心都撲在將會出現的人的身上。明明是個非常匪夷所思,很難以置信的事情,可他卻深深的相信,為此還深信不疑,將其當做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明明借屍還魂之說只出現在那些鬼怪傳奇之中,可他卻竟然還當真了!
「大人!」
就在這時,一陣淡的梨花香拂過,百里清揚那無神的眼睛倏地睜大,憑著感覺轉向一旁。
鳳墨呆呆的看著面前的人,兩年不曾相見,清揚愈發的消瘦,那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無神。明明當年是那般清潤美好的眼睛,卻因為她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百里公子!」清冷的聲音中掩藏著很好的顫音,鳳墨伸手,扶住百里清揚的右手,手心中傳來的冰涼,讓鳳墨心中愈發的內疚。
百里清揚能夠感覺到身邊的人,那種熟悉感覺愈發的強烈。
「鳳……」
「先進去吧。」鳳墨打斷他的話,看了眼跟在他身邊的那十多名的面無表情的護衛,她知道,那些都是鎩羽騎中的人,看樣子,公良策在她不在的時候,將鎩羽騎管理的很好。
百里清揚頓時不說話,隨著鳳墨向著裡面走去。
實際上,別看百里清揚現在這般,可心中早已經翻江倒海了。
那扶在他胳膊上微顫的手,無疑不是在告訴他,面前的人心中的不安。
百里清揚的心跳越來越快,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起,雖然極力的保持鎮定,可根本就沒有用,那緊繃的身軀,和越來越急促的呼吸,將他心底的不安期待,乃至恐慌,都表露出來。
入了府邸庭院,望著那滿園盛放的梅花,兩人都沒有開口!
「這雙眼睛,我的承諾,必然無論任何代價,絕對會幫你治好!」
百里清揚並不知道他們走到了什麼地方,只是鳳墨忽然的停下腳步,他也就跟著停了下來。
沉默了一會兒,鳳墨忽然沙啞著喉嚨張口,那話一出口,百里清揚猛地瞪大眼睛,那雙眼睛中實在是包含了太多的情緒在其中。
雙唇抖動,好半晌,他才顫抖著聲音,不安的低聲反問:「鳳……鳳主……。真的是鳳主嗎?」
「難以置信?」鳳墨的手搭在百里清揚的肩上,習慣性的無意識的摩擦著他垂落在肩上的長髮。心中愈發的心疼這個男子,明明當年是那般的丰神俊朗,若不是為了給她續命,何以會變成現如今這般模樣?就連她最為喜歡的柔軟髮絲,此時都摸起來失去了曾經的順手。
在她當初使了玄音,是百里清揚用命為代價,逆天的為她續命。只是,最後的結局,卻是以那般的方式結束掉了一切。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永遠最為對不起的人,便是百里清揚。
那個曾經笑的爽朗,眉目如畫的清俊致的男子。
若非為了她,此時的百里清揚依舊還是曾經在外界所傳言的那般瀟灑恣意。
「不,我信!」百里清揚臉上是堅定,深信不疑。只有他的鳳主才會在和他站在一起的時候,習慣性的將手搭在他的肩頭,摩擦著他的發尾。
鳳主曾經說過,他的發,比女子還要柔軟,摸起來極為的舒服。
也正是因為如此,前世的鳳鸞,只要是和百里清揚在一起,可沒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這兩人若是在一起的話,鳳鸞的手絕對是放在百里清揚的肩膀上,指尖摩擦著他的髮梢。
「鳳主,鳳主,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到底,你現在,到底……」
「為何要來?」鳳墨打斷他急促的有些凌亂的話。
「我來接鳳主回家。」回他們的家,回鎩羽騎的家,回那個她一手創立出來的家。
鳳墨一愣,而後莞爾,「好,我們回家!」
回到那個她恨之入骨的地方,回到那個她厭惡到了極點的國家!
跟著出來的墨佳瑩,嘴裡面含著蜜餞,瞪大眼睛看著那一幕。
「為什麼我覺得那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感覺,是那麼的和諧?」嘟囔著嘴,墨佳瑩難得的碰上了自己感興趣的事情,索性也就不吃了,小聲的和身邊的芍葯說著。
芍葯卻渾身的那個雞皮疙瘩都直抖。
芍葯是知道鳳墨的身份的,鳳墨是她的小姐,是個正兒八經的女子。一個女子,卻和一個男子如此的親密,明顯的就不正常的吧!再者,小姐為人清冷,對待任何的人都有著距離,就算是面對表少爺,也不見得她有此番的這般熱絡和親近。
猛然間,芍葯想起了那暫時不在京都的容洛。
芍葯汗顏,要是被容相知道她的小姐竟然疑似有了心上人的話,那結果……
無衣瞧見這一幕,一向不會離開鳳墨左右的他,悄無聲息的轉身,足尖一點,倏地就離開了原地。
「咦?那木頭去哪?」墨佳瑩看著無衣離開的背影,眨巴著一雙眼睛,呆呆的問道。芍葯沉默的看著那遠去的人,嘴角隱約的抽動了幾下,真的,現下真的是有些混亂。
「所以說,當初那十二道皇令,為的就是召回你,殺了你,然後再奪取你的鎩羽騎!」
書房中,鳳墨站在百里清揚的身側,將一切的一切的他們所不知道的內幕,全部的說了出來。只有在面對曾經的兄弟,她才能暢所欲言,她才能繼續的笑出來。
「當初我初初回到宮中,就因為喝下一杯酒而不省人事,再次的醒來的時候,卻親眼的瞧見我那四十三名弟兄被凌遲而死。三千四百八十三刀,我會讓那對姦夫**全部的償還!」
咬著牙,還好此時的百里清揚看不到,否則的話,必然能夠看到鳳墨那張形如鬼魅的臉。
恨,那是滔天的恨意,蝕骨的恨一直支撐著他到如今。
忽然,她微顫的手被一微涼的瘦骨嶙峋的手給覆上,百里清揚輕聲道:「鳳主,莫要為那種人如此的傷心傷身,不值得!鳳主,鎩羽騎一直都等著鳳主的歸來,一直都在等著。」
「我知道,我也相信。」鳳墨抬起手撫上百里清揚的那雙眼睛,眼底流光一閃,「這雙眼睛,我為你治!」
「無妨的,我已經習慣了。」百里清揚的臉上露出笑容,這是兩年來,他第一次笑,若不是因為知道他的鳳主還活著的話,他根本就很難想像,他還能笑出來。「這毒,若是我都不能解開的話,還能依仗著誰?鳳主,莫要再說去找師父了,不說根本就不可治好。千瘴谷的毒,即使是第一毒叟在,也不能有把握解開那毒!」
這些年來,公良策也好,還是鎩羽騎的那些弟兄們也好,都不知道已經為他尋了多少的醫者,可是後來的結果都是那樣的,希望到失望,如此的循環,他早已經習慣了。現在,對百里清揚來說,看得見和看不見,其實沒有多大的差別,倒是鍛煉了他的聽力,在醫術上,反而比一雙眼睛去看的時候,更加的精進。這也算是他的一種因禍得福,他倒是有些感謝這千瘴谷的毒了。
「鳳主!」百里清揚忽然的起身,單膝跪地,垂眸斂目,右手握拳放在胸前,「吾等守候著鳳主,等待著鳳旗再揚的那一日!」
鳳旗高揚那一日,鎩羽騎將再次的出現在天下人的視野中。
百里清揚相信,那一日絕不遙遠!
「這是……」鳳墨看著百里清揚手中的那一巴掌大正面為單字的「令」,背面是銀白色羽翼的令牌,臉上的表情再次的一陣鬆動輕顫。
沒有人比鳳墨更加的熟悉面前的令牌是什麼,那是她親手的打造的鎩羽騎的令牌。擁有了這個令牌,就等於擁有了整個鎩羽騎。想來,這令牌必然是公良策交給了百里清揚手中,若是在知道她真的就是她的話,就將令牌交給她。
「鎩羽令!」百里清揚緩緩起身,憑著感覺抬起她的手,將那冰涼的令牌輕輕的放在她的手心中,「物歸原主!鳳主,鎩羽騎的榮耀,再次的交到你的手上。鎩羽騎的未來,一樣的是交到了你的手中。」
一個令牌,看起來不起眼,卻代表了多少東西。
鳳墨知道,百里清揚知道!
那是整個鎩羽騎的七十二軍的七萬兩千人的命交在她的手中。
因為趕路多日,百里清揚的身子終究還是弱的,暫時的鳳墨安排了他去休息。
把玩著手中的小小的令牌,似乎是一點也不在意那令牌所代表的含義,只是冷冷靜靜的轉動著,看也不看下方的二十多名的鎩羽騎。
那二十名的鎩羽騎,在瞧見她手中拿著的令牌的時候,一直面無表情的臉,倏地一變。
「鎩羽騎第八軍,劉賀明手下。我說的對嗎?」淡淡的,鳳墨沉沉冷聲問道。見他們不說話,她也瞭解自己的鎩羽騎的人都是什麼樣的性子,便也就沒有強逼著他們開口,反而自己淡淡的接口道:「可知這塊令牌代表的什麼意思?」
二十名鎩羽騎轉動了下頭,依舊還是沉默不語。
鳳墨反手收起手中的令牌,淡淡道:「下去好好的保護你們的百里公子。」
這一次,鎩羽騎的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臨走的時候,還是恭敬的對她行了一禮,這才退出了書房。
鳳墨在人離開之後,再次攤開手心中的鎩羽令,對於他們的態度,她很滿意。
鎩羽騎曾經她就說過,一個軍就屬於一個軍,一個軍的人,只能聽令於一個軍的統軍。而實際上,他們都做的很好。鳳墨現在有些好奇,那曾經折損在她手中的四十三名統軍領袖,現在換做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