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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孽氣與超度 文 / 黑天鵝王子

    老爺子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常委還是很有感情的,看到他這個樣子,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說道,「活到九十幾歲已經是高壽,這口氣總吊著也著實難為你了,在我做法之前還有什麼話請說吧。」

    老常委靜靜地坐著,眼神呆滯地看著窗外的夜色,半響都沒有說話,此刻已是接近午夜,要嬰作為要氏弟子,自然知道真靈洗滌的最佳時機就是午夜子時,但是他不敢說一句話,只是也屏住呼吸,等待著老常委說話,在這靜謐的夏夜,這種等待顯得格外地漫長煎熬。

    也不知過了許久,老常委才回過神來,他緩緩轉過身看著老爺子和要嬰,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花了,反正要嬰此刻看著老常委的臉色彷彿瞬間變得像乾枯的樹葉那樣失去了生命力,那迷離的眼神似乎更加飄忽呆滯了。

    「我從十七歲到法國勤工儉學開始,革命了七十多年,自問這輩子也為這個國家做了一些貢獻,但是幾十年來的東征西討,指揮大小戰役無數,再加上建國以後的歷次運動,因此而死傷的軍民人等至少也得有幾千萬了吧,這些年來,不管我找什麼樣的理由為自己開脫,還是擺脫不了負罪感,這些罪孽一直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愈是臨近我人生的終點,我愈是無法釋懷,呵呵——」

    老常委說道這裡,伸手招要嬰過去,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要嬰霎時間就感覺到一股排山倒海般的震動傳導到自己的心口,差點沒把他當場震暈過去。

    要嬰大駭之餘。下意識地擺脫了老常委的手,閃電般地晃到了老爺子身後。兀自渾身顫抖著望著老常委,彷彿看到一個怪物似的。

    老爺子拍了拍要嬰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緊,這是老人家集聚了七十多年的孽氣,自然能量十足,你還這麼年輕,經歷也有限,當然經受不住這樣猛烈的衝擊了。」

    老常委看著要嬰微笑道,「年輕人,你真年輕,我羨慕啊。你知道嗎,我曾經身邊有至少四十個像你這樣的年輕小伙子做個我的警衛員,可惜啊,他們都死了,都是為了保護我這個老頭子而死的。」

    說完這番話,老常委的眼角分明滲出了一滴渾濁的淚珠。

    小書房裡此刻忽然沉默得嚇人,那是一種讓要嬰覺得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窒息,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心裡惴惴不安。

    要德靈老爺子不動聲色地從身後的背囊裡取出來一個巴掌大小的古銅色香爐。安放在老常委面前的書桌上,香爐上刻滿了小篆陰,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厚重陰沉。

    看見老爺子向自己點頭示意,要嬰取出一個琉璃盒子。從裡面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小塊指甲蓋大小的藏香放進香爐,隨即用火柴點燃了那塊藏香,小書房裡頓時被一股清幽的似有似無的香味瀰漫著。

    要嬰對這個古舊的香爐還是很熟悉的。他知道這是家族最古老的神器之一,專門用於為家族中行將就木的元老級人物引靈洗滌用的。但是用在外人身上,要嬰也是第一次看到。儘管這個「外人」是當時中國地位最高的領導人。

    老常委的情緒在沒有預兆的情況下突然失控了,他用濃重的四川腔憤怒地吼叫著,「還有什麼話說——是啊,你是問我還有什麼話說,我滿身的污垢是說說就能洗乾淨的嗎?我背上的幾千萬條人命是你用這一爐藏香就能吹走的嗎?嗚嗚——多少年了,我給這些屈死的冤魂建碑立傳,我給他們的家人解決溫飽,我請最有功力的法師給他們超度祭奠,可這些管用嗎——不管用!!!」

    在老常委的咆哮聲中,小書屋裡突然平地刮起了一陣旋風,要嬰分明看見一個半透明的老常委輪廓模模糊糊地在半空中瘋狂地隨著旋風四處亂撞,活像一頭被馬蜂蜇疼了的牤牛。

    更可怖的是,小書房的四壁和天花板突然沒有了,所有人彷彿置身於荒漠原野之中,一望無際的遠處黑濛濛的,卻隱隱傳來奔雷般的嘶吼,似乎有千軍萬馬正在疾駛而來,本來平整乾淨的木質地板忽然間像皸裂的老人皮膚似變得地溝壑縱橫,無數個骯髒惡臭的骷髏架子爭先恐後地從裂開的地面鑽了出來,卻又被別的骷髏按了回去。

    幾個從老常委腳下鑽出來的骷髏甚至直接爬上了他的身體,抓住他的腿腳雙手,乾枯的爪子緊緊地箍住了老人的脖子,老常委頓時憋得滿臉通紅,想用手掰開那些爪子,可是兩手根本就抬不起來。

    要嬰驚愕地看著老常委近乎歇斯底里的爆發,更是對滿屋子亂撞的輪廓旋風和四處亂爬的骷髏架子無所適從,只得躲到老爺子身後,生怕一個不小心被瘋狂的旋風傷著了。

    「你躲什麼——看住那個香爐,別讓旋風刮翻了!」老爺子暴跳如雷地吼道,一腳把要嬰踹到了書桌邊上,一邊迅速地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白色淨瓶,打開瓶蓋對老常委厲聲叫道,「你再不控制一下自己,整個紫禁城都會倒霉的!趕緊的吧!」

    話音剛落,那半透明的老常委輪廓連帶著陰冷的旋風剎那間就鑽進了白色淨瓶,老爺子手腳麻利地蓋上瓶蓋,小書房裡霎時就恢復了平靜,昏暗柔和的燈光依舊是那麼靜謐地映照在我們身上,窗外的月光把被微風輕蕩的楊樹枝條影子,斑駁陸離地反射在潔淨的玻璃上有節奏地搖晃著。

    彷彿剛才那瘋狂的一幕根本沒有發生過似的,滿屋子的骷髏架子也不見了蹤影,要嬰感覺自己就像是噩夢剛醒了似的,渾身都是酸痛軟麻,冷汗淋漓地看著已經失去了生機的老常委。

    「他已經死了嗎?」要嬰不確定地問老爺子,上前摸了摸老常委的脈搏,已經沒有了,身體似乎也正在冷卻,臉色灰白無光,那雙曾經炯炯有神的三角眼此刻仍然睜著,但是卻沒有了神采,只是呆滯地看著窗外的夜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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