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07體外靈台 文 / 沐斂之
聶新月一驚,又瞬間冷靜下來,對於被人看見她現在的樣子,她的臉色十分不好看:「白鳳凰,給我出來!」
一雙腳,從黑暗中邁了出來。雲鞋一頓,雪白的衣擺隨慣性擺動,又復遮住他的雲頭鞋。白鳳凰就停在黑暗與光明的交界處,再也不肯多走一步,嗓音清越,卻依舊是調笑:「吶,小新月這副嬰兒般的新形象蠻可愛嘛!」
聶新月咬牙切齒,恨恨地在心裡畫圈圈詛咒他。她撇了撇嘴,故意扯開話題問道:「這就是你的靈台?怎麼和外面一樣漆黑一片?」
「借助那縷命魂與土曜珠之力,我雖強行助你凝神,奈何你靈力微薄,神識孱弱,你所能見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倒也不必在意,隨著你的修為提升,總有一天能將靈台幻化成形,同時也將看清我這高貴靈台的模樣,最重要的,還可以看清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本王。待你修為能令神識也長出手腳,如成人一般,就特許你摸摸本王。但是,諸如拉拉小手、親親小嘴這邊曖昧的舉動,你絕對不要癡心妄想。」
「誰、要、摸、你、了!」聶新月忍不住咆哮。
誰知那白鳳凰聽她這樣吼完,只是輕笑一聲,更為得意的調戲道:「小月月這般害羞,怎與本王地久天長、共度此生?」
聶新月徹底無力了,她揉了揉眉頭,連爭辯都已是懶的。實在是見過不要臉的,但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
就在此時,天地間突然一顫。聶新月身後的漩渦門頓時湧出巨大的吸力,她一時無備。身體也隨之往後飄去。她本能的隨手一抓,恰有一隻溫熱的手在這時抓住了她的手腕。柔和的月白色光芒霎時間順著金色的藕臂攀上她的肩膀,不輕不重的拉住她,不讓她再退一步。
「我怕是一時間不能再幫你了。」白鳳凰的語氣變得鄭重:「時間緊迫,不容多說。如今你雖只是勉強凝出神識,但借助土曜珠與那縷命魂之力,離開辛漠體外靈台已不是難事。即便是隨意進出,也無不可。切記,意在身外,身神合一。摒棄雜念。」
說罷,白鳳凰猝然鬆手。聶新月眼前一暗,待雙眼再能視物時,已又回到黑暗之中。然而先前的那道漩渦已然暗淡無光,如同進入了安眠一般。她嘗試著向那邊移動,終是無功而返。心驟然被無助感填滿。這一片天地廣袤,卻儼然如夜不見五指,讓人不知何去何從。
好在她聶新月並非依賴別人生存之人。她默念了幾遍白鳳凰囑咐她的那十二個字,然而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意在身外。又如何做到身神合一呢?
在黑漆漆的靈台內她繞了一圈又一圈,餘光無意間掃到那條尾巴似的金色光暈。她腦海中靈光一晃,彷彿捕捉到了什麼。
從剛剛開始,她幾乎都已忘記她現在並不是真正的聶新月。而是只是聶新月的神識。即所謂的意在身外。可這種狀態是片面的,是不完整的聶新月。作為真正的聶新月,她此刻應是在辛漠的壓制之下動彈不得。
想要重新成為聶新月。她需要看見**所看見的,聽見**所聽見的。這便是白鳳凰說的身神合一。
聶新月閉上眼睛。她想像著自己漸漸消失成為空氣,再重新凝聚。消失,再凝聚。在這一次次的消失和凝聚中,她敏銳地捕捉著每一次即將融入**時的感受。
再睜開眼時,她仍舊趴在地上,只是身邊再也沒有白鳳凰。而此刻與先前又有些不同。她似乎感覺到有兩個自己同時被按趴在地上,一個被真正的按住,但對那外力來源她仍看不清晰;另一個卻只是因先前被肉身的感觀所限,不知能動而已。
辛漠正在此時蹲下身,並指點在她的眉心,強大的神識之力自他指間源源不斷地向她施壓,強迫她仰頭與他對視。他血紅的薄唇微微揚起一個嗜血的弧度,「在我的體外靈台內,還妄想逃脫?縱使有白鳳凰相助又能如何?」
聶新月從他話中察覺出異樣,聯想起之前白鳳凰靈台之內的震動,心下不由一緊,隨即皺眉問他:「他怎樣了?」
辛漠挑了挑眉,不以為意的嗤笑一聲:「無非為了護你,神識受損罷了。以他之能,月餘間便足以復原,只是當真不值。修為如他,令神識受損已如自損修為無異,何必為了個微賤的凡人……」
然而他卻話止於此。他的視線移動到聶新月擒在他腕間的素手上,神色間難掩訝然之情。
聶新月顧不得他是否驚訝,也顧不得撐起這還無法完全掌控的身軀有多麼艱難,她抓著辛漠手腕的手愈發用力自己卻渾然不覺。「你說自損修為是什麼意思?」
辛漠重新看向聶新月,嘲諷道:「難怪他神識之力最後竟弱到不堪我一擊。如今看來,我真應收回方纔所言。」他頓了一頓,笑得更加刺眼刺心:「助人強行凝神如同逆天,天必譴之。不過放心,他最多不過被雷劈到形神俱滅,要麼就永生永世困在心魔幻影中走不出來而已。」
聶新月手下不禁一顫,腦海中嗡的一聲,亂作一團。逆天,天譴,即便什麼也不懂,聽到這兩個字眼,她也知道事情到底是有多嚴重了。
明明是不相干的人,他為何要為她做到如此,沒有怨言也不要求回報。他言語間雖是調侃,可細細想來那絲絲情意又做得假麼?
她有一點後悔,後悔方才沒有好好的說句感謝,反而那樣腹誹他。若日後還能見到,她定要好好謝他。可,她竟連他的樣子也不知曉,她又如何能再見到他?
想到這裡,她眼眶一澀,竟微微濕潤起來。
看著聶新月愧疚,辛漠似乎尤嫌不夠。他抽出被聶新月抓著的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道:「你已然不可能再見得到他了。除非……」
聶新
月胸口一窒,卻又因辛漠欲言又止的後半句話而看到了希望,忙不迭地接道:「除非怎樣?」
「論世間神識之強,誰能強過我辛漠?將你的魂魄奉與我,我便去救他。」
辛漠的話像是在聶新月的傷口上撒了鹽,然後再擺她面前一桶冷水,問她要不要衝一衝。明知是飲鴆止渴,但仍充滿了誘惑。
聶新月咬住下唇,控制著還不算靈活的身軀站起來。一個「好」字盤旋在唇邊,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口。
她不能。
她的眼底緩緩漫上苦澀的液體。
她不能失去魂魄,離開人世。只因她的父母或許還苦苦等待著她的歸來,又或許發了瘋的滿世界尋找她的下落。她可以捨棄一切,卻不能捨棄父母。
回家,那是她如今唯一奮鬥下去的理由,也是她堅不可摧的道心,任何人與事,也不能動搖分毫。這一路走下去,也許她會虧欠許多人,可這些都不足以阻止她。
「不。」
她握緊了拳,迎上辛漠的視線,終於堅定地說出這個字。昂首天地之間,她無愧於心。
辛漠緩緩地瞇起了眼。
當她的心堅定下來,她所感知到的週遭又不一樣了——她看到了兩個空間——一個空間內,她與辛漠對峙著;而另一個空間裡,她被人壓制在地。壓制著她的不是別人,正是沐楚和容止水。那個她充滿敵意地盯著玄夷,和她現在盯著辛漠的眼神一模一樣。
沐楚在她身側低吼著什麼,努力聽去,那聲音遠遠的好似在天邊一般遙不可及。
聶新月心弦一動,恍然懂了。
辛漠能將人的意識從**內隔離出來,困於他的體外靈台之內,以他心魔的神識之力肆意操控對方的**感官與意識控制之間的互動行為,用幻象或言語更為直接地攻擊對方道心最為薄弱的地方。或恐懼,或**,或遺憾。只要道心有分毫動搖,他都會將之無限放大,直至擊潰。
就如她只是在辛漠體外靈台內襲擊辛漠,卻同時控制了身體襲擊被辛漠附體的玄夷;她能感受的到身體被沐楚和容止水按倒在地,卻無法聽見沐楚和容止水對她說話,也無法看見他們。
當凝神之後,當神識和**分離成為兩個互相獨立的個體時,辛漠的體外靈台便不攻自破了。
聶新月嘗試著讓身體發出聲音,而在辛漠體外靈台內的神識保持沉默。
「新月!」
一聲急切的呼喚乍響。雖然聲音仍舊不算清晰,但聶新月還是分辨出那是沐楚的聲音。
她學著辛漠的樣子勾了勾嘴角,挑釁的默然盯著辛漠妖魅的雙瞳。正如她所想的那樣,當她嘗試將身體和神識分離,辛漠對她的控制力下降了。
被看穿的辛漠怒極反笑:「真不曾想原是低估了你的能力。只是,別以為我是輸給了你。我們之間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說著,辛漠的身影漸淡,他的體外靈台也跟著土崩瓦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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