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1不是真相 文 / 沐斂之
眼見著殿外沈眉兒就要和守門人動起手了,殿上玄夷方微微顰了眉,揮了揮手,便將沈眉兒放了進來。
那沈眉兒急跑進來,也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掌門深深一拜:「掌門,程蘭是我殺的。」
一語既出,滿殿嘩然。
林至斌愣了半晌,等回過神,便是一把抓住沈眉兒的胳膊,低低一喝:「眉兒!」
沈眉兒脈脈回望林至斌,輕輕拂開林至斌的手,眉眼間儘是堅定:「斌哥,是眉兒自作主張了。一切,由我一人承擔。」
聶新月的心頭一動,便要上前。耳邊突然一聲微不可聞的輕歎,胳膊便已被人抓住。她回過頭,正對上沐楚向輕輕搖頭。
「你如何證明人是你殺的?」無論事情發展到怎樣,殿上的人仍舊是清寒冰冷,沒有半分動容。容止水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結果。
「司業這話問的好笑,難道還有人亂承認自己殺人的麼?不過既然司業問了,那我便說說吧。」沈眉兒此時倒是也天不怕地不怕了,姍姍將一切道來。
「程祈雯剛進紫雲監時,是我有意嫁禍她,教捨前交手時才動了手腳,令她險些殺死聶新月。此事卻被程蘭識破。後來也是我看聶新月不過,才要程蘭監視她。誰知那程蘭不光想擺脫奴籍,還想朝我要一筆錢,並威脅我若是不給就將當初的事說出去。我情急之下就抹了她一劍,然後我驚慌失措地跑了,也沒顧得上看她是否還活著,也就是在這時丟了玉珮。想來那程蘭那時根本沒死透,還拿到了那玉珮含在口中,許是怕我再回來時發現吧。」
大概是想起了玉珮怎麼會在她身上這個問題,說到這沈眉兒突然一頓,解釋道:「哦,對了,那塊林家的玉珮是斌哥給我的定情信物。之後我回到房中,冷靜下來便想將此事嫁禍給聶新月,於是去她房裡尋了柄劍,蹭上些血。事情就是這樣。掌門,司業,一人做事一人當,此事與斌哥無關,不要將斌哥牽扯進來。」
一番話一氣呵成,竟是一點破綻也沒有。聶新月此時也有了幾分迷糊。難道,沈眉兒真的就是兇手?
玄夷沉著聲音,緩緩點頭:「說得倒也合情合理。止水,你以為如何?」
他嘴上說只是來旁聽,可卻時時給容止水施壓,雖不露痕跡,頗有幾分要替林至斌開罪的意味。身為掌門,為何要替紫雲監內一個小小的執事說話呢?實在令人費解。
容止水沒再忤他的意:「沈眉兒既已招供,便沒旁的人什麼事了。」
聶新月卻是握緊了拳頭。即便沈眉兒說的很合情合理,但這二人也該將細節問上一問吧?他們,想要並不是真相。
沈眉兒聽罷,對著林至斌淒淒一笑,「眉兒本是無家,幸得你垂愛方知家意,便不顧你的感受一心霸著你不放。此番,算是還了你……你的……」話沒說完,她嘴角猝然溢出一大口污血,身子也跟著軟了下去。
林至斌當即接住她的身體,將她抱在懷中,輕輕搖晃:「眉兒!眉兒!你應一應我。」
沐楚也趕忙上前,四隻手指搭在沈眉兒手腕脈上探了一探,閉上眼搖了搖頭。
死了。
聶新月的大腦倏地空白下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孰黑孰白,孰是孰非,早就無從判斷,滿目的證據也已是分不清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她能確定的、知道的,只有一條:她不是兇手。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她再一次認識了這個世界,這個沒有真相可言的世界。從始至終,她只是一個旁觀者。說不上一句話,插不上一句嘴。在這個世界裡,弱者什麼都沒有。
她木木地退後,默默的離開尚業殿。
身後的尚業殿只剩一聲呼喚,撕心裂肺。
「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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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的人雖礙於掌門在不敢造次,心卻早亂成一片,誰也沒注意到聶新月離去。
玄夷站起身,沉著臉道:「既兇手已認罪伏法,此事就到此為止。都退下吧。」
此話一出,殿內眾人均紛紛退下,連沐楚與容止水也不例外。
玄夷走到林至斌面前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冷目望著林志斌:「我收你在此修身養性,你卻惹出這許多事。你走吧,修仙這條路不適合你。」
林至斌摟著沈眉兒的屍身,低聲道:「自離家以來一直受叔祖爺爺庇護,這次叔祖爺爺不說,孫兒也自會走。只是……」他猛地抬起頭:「只是您為何如此看重沐楚?那沐楚根本不是人,數月前孫兒曾親眼看見他……」
玄夷忽地一聲暴喝:「住口!此事休得再提!」
「讓他說。」這突然出現的三個字說的風淡雲輕,聲音卻是冰冰涼涼。
林至斌回過頭,便看見門口站著去而復返的容止水。聽容止水這高高在上的語氣,他才發覺事情並不如他想像的一般簡單。
容止水彷彿置身隨意的望過來,可那視線卻如一支冰箭直穿透林至斌:「怎不說下去?」
林至斌打了個哆嗦,身前人影一晃,玄夷已立在他的身前。
「漠北林家只這一根獨苗,便是有什麼,也只是你一個法訣的事,又何必與他認真。」玄夷的語氣頗有幾分不卑不亢,實在不似與自己晚輩說話的樣子。林至斌心裡不禁起疑。
「到底是
血緣至親,我不過與他說幾句話,你便如此緊張。便是你擋在那裡又如何?你與你師父實在還差的太遠。」容止水冷嘲熱諷說完這幾句,才終於給下承諾:「讓開,我不傷他便是。」
玄夷背對著林至斌,林至斌不曉得他現在的表情如何,更不知道他是如何壓下怒氣給容止水讓了路。只知他再抬起眼,眼前已是容止水寒冰似的目光。
「你當真好好感激沐楚如此手軟的對你。」他的眸子稍稍轉向玄夷的方向,又道:「還有一個好叔祖。」言畢,容止水微微抬起手,一道金光打散了林至斌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