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不眠夜 文 / 劃月
龍光校園餐廳頂樓的別間，燭光搖曳，茶香醉人。
「薘菱小姐，今天和你聊得很愉快，那麼，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從下周開始，我就要冒昧地佔用您寶貴的時間了？」瀟肅用雪白的餐巾拭了拭手指，便從隨身的公包裡取出一張兼職合同遞到薘菱面前，眼中滿是期盼的笑意。
薘菱接過那合同，一時間只感覺幸福來得太突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用力地點了點頭，她從未想過，這次報道竟然可以轟動到讓自己的偶像注意到自己，更在**之間變成了他的校園助理。
薘菱只從那合同的第一頁上匆匆掃過，便看到報酬那一欄竟是30龍點/天，這已經遠遠高出了普通學生在外兼職的平均水平，心頭更是一熱。
「嗯，你先認真閱讀合同上面的條款，簽好之後，直接帶過來找我就可以了，我還有公務在身，就不多打攪了，我們下周見。」瀟肅站起身，熱情地伸出了手。
「啊，謝謝主編。」薘菱受**若驚，也急忙站起身與瀟肅友好一握。
瀟肅與薘菱相握的手穩重而有力，深邃而成熟的眼中中泛起鼓勵的神采，似乎對她的加入充滿了期待，接著便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公包朝外走去。
薘菱連忙離桌相送。
「哦，對了，薘菱小姐。」瀟肅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便止步轉過身詢問道：「你今天刊登在校報上的那組現場照片還有別的嗎，能不能給我完整地拷貝一份？」
聽到這個請求，薘菱頓時有些猶豫，完整的照片拷貝就在她的包裡，但她本就打算要去為自己的擅自報道而跟當事人道歉，如果再把這些資料轉手給了別人，豈不是更違背自己的良知。
見薘菱皺起了眉頭，瀟肅爽朗一笑，耐心解釋道：「哦，是這樣，我手裡有個專欄正好是關於魔獸獵奇的，這隻金階的觸手怪確實少見，所以我想借用這些照片當做補充材料參考一下。當然，」他頗為遺憾地聳了聳肩，「如果薘菱小姐不方便分享的話就算了，我知道，每一個優秀的新聞人都有自己的原則。」說著便頗為落寞地轉身離開。
「等等。」薘菱幾經心理的鬥爭，從包裡取出了那個信封，「我可以給您，不過您得答應我，不要隨意刊登它們。」根據對偶像一貫的瞭解，又經過這一次頗為美好的交談，她覺得瀟肅是值得信任的。
瀟肅回頭接過信封，頓時如獲至寶，不禁感激萬分道：「謝謝薘菱小姐的信任，我必定只做參考，不做他用。」
看著漸漸遠去的瀟肅，又看了看手中的合同，薘菱喜悅的心情久久難以平復，但另一種負罪感也愈加強烈了……
黃昏漸漸降臨，微涼的風輕輕搖曳著病房的淡藍色窗簾，一個年輕護士正在收拾著用過的藥劑，病**上已經沒有了傷員。
「您好。」薘菱輕輕扣了扣敞開的木門，朝護士問道：「請問小葉是在這一間嗎？」
「哦，是的。」護士回頭抱歉一笑道：「不過他已經被家長接走了。」
薘菱不免有些失落，又追問道：「他怎麼樣了？」
「外傷已沒有大礙，但身體還很虛弱，不過聽說他的家長就是回生堂的老醫生，回去調養上一段時間應該就好了。」年輕護士一邊收拾著，一邊不忘收藏起**頭的報紙和鮮花，甜甜笑道：「你是他的粉絲？嘿嘿，我也是，不過今天來看望他的人實在太多了，這樣反而不利於他康復，所以回去靜養其實對他更有好處。」
「哦，那就好。」很多人都來了，可唯獨借用他獲得了名利的自己沒有來看望他……薘菱苦澀一笑，朝護士點頭致以謝意，卻也沒有多餘的話，只能落寞地離開。
回生堂，龍燁抬著沉重的胳膊把烈火拴在了院子裡的梨樹上。
他雖然很虛弱，卻依然堅持自己騎著獅鷲回家，這讓一同陪護而回的老林倍感欣慰，忍不住朝赤靈針擠了擠眼，「你家這孩子挺有出息的。」
赤靈針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忍不住提起枴杖罵道：「瞧你那髒樣，先去洗了澡再吃飯！」龍燁才剛去學校沒幾天，便惹出了不少事端，這些禍事打包傳到他耳朵裡，讓他又是心急又是氣惱。
老林不由得勸道：「嘿嘿，我說藥老爺子，這你可得體諒，誰年輕的時候，還沒個脾氣，想當年……」
「我自家的娃子我知道怎麼教育，用不著你插嘴！」赤靈針立刻抬手打斷了老林的話，又扭頭瞪向龍燁大喊道：「還不快去！」
龍燁心裡是有一些委屈，但他並不回嘴，只邁著疲軟的碎步，咬著牙拼盡力氣擰開那道厚實的黑鐵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他知道自己在學校裡做的那些高調的事，已經給師傅添了不少麻煩，甚至還會給母親添不少麻煩，所以心裡也很自責。
老林有些吃癟，也不再多話，便坐上自己的獅鷲準備離開。
「等等。」赤靈針說著又從腰間取出一壺剛打好的酒扔給了老林，「娃子不省心，叫你多費心了。」
老林接過酒壺，搖頭笑道：「我要有這麼個娃子，早樂呵死了，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他沉聲一喝，那頭雄壯的灰黑色獅鷲便立刻騰空而起，帶著他消失在了天際。
赤靈針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了，這要是個尋常娃子，他也會欣慰一笑，可惜這孩子從出生開始，便已經注定非同尋常。
昏暗的燈光令人感到迷惘，狹窄的房間裡依然十分燥熱。
龍燁吃力地脫下衣服，躺進木澡盆，任由那縹緲的浮力把疲憊的身體徹底淹沒。
/>
從小他就會在空閒的時候去想，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他們有什麼樣的故事，有什麼樣的愛好，如果他們還在自己身邊，生活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把頭埋進水裡，凝滯住呼吸，渴求用這份窒息換來些許的寧靜，讓他不再去遐想，不再去奢望，不再以夢為馬，不再仰望星空……
可偏偏，一閉上眼，那漫天的星辰便如獲得了生命般，通通閃爍起來，彷彿海納百川，從四面八方匯聚向他的心海，把那乾涸的圖騰點亮，燃起了勃勃的生機，而整個身體，也彷彿徹底洗去了鉛華，漸漸變得輕盈，充滿了涅槃般的力量。
龍燁以為這是幻覺，立刻鑽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氣，抹去臉上的水痕。
誰知那充盈的力量依然源源不斷地匯入他的體內，讓他的疲憊開始消散，筋骨也漸漸強健起來。
是這水！龍燁恍然大悟，這鍋爐裡必定熬製著什麼神奇的湯藥，才讓這一滴滴滲出的蒸餾水，也跟著帶上了這份神奇，才讓他的氣血得以如此快速的恢復，而修煉的速度也遠快於常人。
原來師父所說的「豪華套房」就是這個意思，龍燁驚喜之餘，再次閉上眼深呼吸，仔仔細細地聞了聞這滿屋子的草藥清香，頓時覺得連這房間裡的燥熱都不再是燥熱，而是實至名歸的氣候宜人，四季如春。
上次因為自己尚未入玄，所以沒能體會出這裡的妙處，現在嘛，嘿嘿……
龍燁在澡盆裡不斷游移，捕捉著那一絲絲的藥力，直到所有的精華通通滲入體內，方才噌的一聲站起，一躍而出。
感受著那靈活的身體，似是比受傷之前還要敏捷上幾分，龍燁不禁大喜，當即開門朝赤靈針大喊道：「謝謝師傅！」
赤靈針自然明白龍燁話中所指，又見他已經恢復了生機，便也稍稍舒展了眉頭，欣然歎氣道：「先穿上衣褲再來謝我不遲。」
桌上的菜餚依然很簡單，卻每一道都散發著清新的藥香。
清燈映著赤靈針那飽經風霜的臉龐，他沉默著，許久才夾起一點菜，卻沒有吃，只順手輕輕放進了龍燁的碗裡。
龍燁自顧扒著飯，也不敢做聲，又是觀察了赤靈針很久，才忍不住問道：「師傅，我有一事不明。」
「不要問，不要想，不要猜，水落自會石出，時候到了，你也就明白了。」赤靈針歎了口氣，這才緩緩端起了自己的碗，「總之，時間不多了。」
龍燁不再追問，他知道師傅不說自有師傅的道理，也應是為他好才寧可把那瑣事放在自己心裡，而不與他提半字，便懂事道：「師傅放心，以後我不會再惹事，只要好好學習，加緊修煉，我就一定能開出玄眼的。」
赤靈針欣慰一笑，卻也沒有再說多餘的話，眼看著這孩子越來越懂事，他心中的不捨又增加了幾分：龍燁能不能開出玄眼尚在其次，更讓他擔心的是，也許很快，龍都的天就要變了，而他們也將從此天各一方。
天上的月色朦朧，星星也顯得疲懶不堪，這樣的夜晚對於赤靈針來說，注定是難以入眠的。
然而這個不眠夜卻不僅僅屬於赤靈針一個人，龍都的另一個端頭，瀟肅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異常興奮地忙活著。
他把薘菱拍攝到的玄魔影像通通貼在了牆上：那少年手刃觸手怪的畫面依然栩栩如生。
在少年的影像之上粘貼著的，是龍昊女王各個角度的照片。
瀟肅拿著放大鏡仔細比對，越看越覺得兩人的相似程度在節節攀升，心情也難以抑制地激動起來，如果這個猜想得到證實的話，那麼這個驚天的大秘密將徹底改變整個龍族的歷史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