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回 大陣十年鎖坤元（三） 文 / 蘇井城
叫罵之人正是矮叟朱梅，他主持的晦門最是戾氣深重，凶狠果決，恰是他如今對峨眉一腔怨念的最好詮釋。便是多高本領的修道之人亦是十分忌憚天魔，道高魔念越重，所害更烈，是故方才朱梅主持晦門，將旗門擺動，放出天魔環攻，自己遠遠避在一旁，免受池魚之殃。趙坤元先前蠻力相抗，正中了天魔圈套，越發不能自拔，哪知道福至心靈，堪破了魔障，施上清護法心印，又藉著先前在明門中煉化的神光，一舉將暗魔破去。且魔頭反噬，將主持晦門的朱梅搞了個手忙腳亂，如沒有旗門鎮壓降服，怕是反受其害。如此一來，對趙坤元更加恨入骨髓。
若論本領手段，朱梅得道多年，兼習峨眉、青城兩家所長，還在趙坤元之上。只他可惜氣運不盛，既不是正牌的峨眉弟子，獨享上清眷顧，又沒有青城開府的機緣，至今還是孤零零數人，反不如散仙逍遙的白谷逸看得通透，怎能比得了勃勃興起的五台教主。可惜他看破不了這層因果，只把趙坤元看作不共戴天的仇敵，必欲除之而後快。今日見晦門暫時無可奈何他，乾脆直接跳將出來，當面廝殺。
朱梅也有不少飛劍、法寶，不過到他這樣的層次，除去極少數情形，多憑本命飛劍與玄功變化打鬥，況且他又是個驕傲自負的人，乃將飛劍放出，一道金光直接撲面。口中又是年年有詞，玄功幻化出一隻金光大手，當頭壓下。
趙坤元若論其他本事，比不得三仙二老這些人物，只是就飛劍而論，放眼當世，罕有敵手，乃將太平清寧劍一振，道道青光將朱梅飛劍抵住。揚手一個上清神雷，將玄功幻化的巨手炸開。
朱梅吃過他飛劍的大虧，心存忌憚，顧不得再用玄功，只將飛劍小心施用，免得為對頭飛劍所傷。他打的如意算盤乃是仿照前次峨眉鬥劍的故智，自己先拖住對方，等道氣息漸弱的時候，三仙等人尋機圍毆，輕鬆將他擊敗。
兩下斗在一處，大半日光景，趙坤元俱憑太平清寧劍威勢，也不強求殺敵，十成力氣中，倒有**成都是守勢，先能自保無虞，偶有戰機乃小露崢嶸，殺朱梅一個措手不及。如此膠著局面，朱梅不由心驕氣浮，嗔怪峨眉諸人為何不快些前來援手，盡早除去這個心頭大患。
朱梅實則不知，極樂真人先前暗中警告峨眉諸人，約好乃是兩家斗陣，不需以多勝少，聯手環毆。在場又有大荒二老這般高人，雖為兩儀微塵陣隔絕內外，然也能稍窺陣中情勢。若是峨眉不管不顧起來，數人圍攻，說不得三位前輩也要出手了。
晦門暗魔無功，朱梅又久攻不下，齊漱溟執掌大陣要害樞紐，怕夜長夢多，再生變故，乃提醒朱梅道：「朱前輩無需戀戰，說好兩家破陣鬥法，且先請放過五台掌門，還有三處旗門等他指教！」
朱梅無可奈何，將飛劍持定，恨恨道：「老道我不熟悉峨眉鎮派大陣，不能盡顯威勢，讓你得了便宜，餘下三處旗門俱是東海三仙親自把持，你便是有金仙修為也是難逃劫數，只可惜不是死在我的手中！」當即跳出圈外，執了旗門，將身形隱去。
趙坤元一見周圍情勢又是一變，半空中彤雲密佈，隱隱雷聲隆隆，自遠處不斷傳來，顯然是在不斷積聚力量。前面旗門處，金光一閃，現出齊漱溟身形，對趙坤元道：「趙道友果然不凡，前面三處旗門大陣俱都一一從容而破，餘下三處乃是貧道與兩位師兄親自執掌，這裡乃是滅門所在，無盡殺機劫雷，還請道友小心。」說罷也不贅言，轉身隱入旗門。
滅門乃是仿照三重天劫，降下乾天純陽之火和巽地風雷。這乾天陽火不比平常，法寶所難御，全仗本身元神與它拼持，那陽火專一為難道家嬰兒，一個禁受不住，千年玄功盡被毀棄。巽地風雷與之齊聚，其力足以銷毀萬物，擊滅眾類，遠勝尋常道家法術所煉神雷。
不過趙坤元心中最是篤定，普通修道人視為畏途的雷火天劫，他卻最是甘之如飴。先前幾次渡劫，他用上清秘法，不但從容渡過，還能將劫雷化為實物，另具妙用。就此而論，當世再無餘子。
轉眼間便聽見空中隱隱有破空裂雲的響聲，遠處一團紅影，初時只拳頭大小，一會便如斗大，夾著隆隆風雷之聲，星馳電掣而來，轉眼到了趙坤元頭頂上空。雷火範圍，也已大約丈許，通紅透明，光彩耀眼，便彷彿旭日初出，無數金光跳動，甚是壯美。
趙坤元來不及讚歎，知道這雷火的凶險，也不敢大意，口念收雷密咒，將太平劍化為光幕護住週身。雷火當即照著頂門砸下，劍光所化青色光幕為之震動，激起千萬層雲霞麗影，五光十色，那雷火與光幕俱都漸漸縮小。等到最後，太平清寧劍化為一條丈許長短的青色蛟龍圍著斗大的雷火上下飛舞。
峨眉觀戰諸人心中暗驚，自己門派乃是以劍而名，獨步當世，莫說旁門魔道，便是其餘武當、崑崙等派，就劍道而言，都是明顯遜色一籌。尤其是長眉真人所遺留的紫青雙劍，笑傲天下，邪魔外道無不望風而遁。玄真子等人見陣中情形，越發蹙著眉頭，暗自思量趙坤元的飛劍較之自家紫青雙劍到底孰優孰劣，以如今諸人手中飛劍而言是萬難匹敵的，看來還是要盡快尋回紫青寶劍，方能大興峨眉了。
趙坤元將飛劍圈住雷火，瞅準時機，將玄功幻化，定在劍光中，施展劍訣秘法，大喝一聲「收」!只見太平清寧劍好似巨龍張開大口，便將雷火吞下，開始還隱隱看見赤紅火光從青色蛟龍腹中不住放射，又游鬥了半刻，終於消散無影。太平清寧劍好似狂喜，圍著趙坤元翻飛舞動。
這第一顆劫雷，藉著太平劍玄妙，直接收降，還來不及慶幸，又有兩顆雷火並肩而至。趙坤元喝道「來得好！」將飛劍收好，只默運玄功，披散頭髮，將頭頂命門放出一道白光，引著這兩顆雷火直入紫府識海。
觀戰諸人俱是驚呼，這劫雷陽火豈是兒戲，尋常地仙渡劫唯恐避之不及，哪有這般不要命地行為，峨眉三仙一則竊喜，一則心憂，喜的是趙坤元托大，難逃劫數，暗暗擔憂的是難道
道這五台妖道果受聖人眷顧，有鬼神莫測之機，通天徹地之能，不畏雷火嗎？
還未細想，只見一陣陣雷光電火，自趙坤元七竅噴湧而出，當即為之灼傷，面若焦炭，人也搖晃不定，腳步踉蹌。玄真子等心中竊喜不已，暗笑他不知死活，膽大妄為。
書中暗表，實則趙坤元識海乃是聖人親自加持，任你天魔鬼魅，天劫雷火，只要一入識海，為十二冊上清玉簡金章照定，都安然歸順，任其擺佈。這也才是趙坤元真正的依仗。不過怕峨眉諸人心中警戒，故意受些輕傷，藉機淬煉肉身而已。
忽又有三顆雷火，各尋罅隙，專尋那無可防備之處，往趙坤元身上打來。忙又將太平清寧劍一展，擋住了不少光焰陽火，還有不少漏網之魚，正中趙坤元肉身。暗中行收雷秘訣，一一化為雷珠，收在囊中。但面上卻好似為雷火重傷，已然血脈枯槁，支撐不住。
還未及調息運氣，又有兩粒雷火左右分至，其色不是赤紅，乃是黑白兩色，端的詭異，又無聲響，等到發覺，已然來不及施為，正中趙坤元前胸後背，沒入體中不見。肉身受此重創，便是有九轉真元訣護住血脈，紫府識海也是一陣滔天巨浪，攪得心神一陣恍惚，不敢大意，忙守定心神，按著上清秘法，將這可克化萬物，回歸混沌陰陽的兩儀神雷，小心導引，一則引至上丹田藏神紫府，一則引至下丹田氣海命門，當即將肉身作為烘爐，演化洪荒宇宙，生生不息，許久方回轉本源，乃覺得肉身越發合道，不啻於一般不死之身了，最妙的乃是識海丹田，佈滿先天兩儀真氣，已有三花聚頂，元嬰蛻化之相。
最末一個劫雷，威力最大，趙坤元也想試試如今自己肉身結實的程度，將飛劍一振，直面硬抗。本以為如今的功行，對上這般雷火，大有勝算。哪知甫一交接，方知天機自然偉力，非同小可，若是不見機徐徐收取，怕是不被炸為飛灰，也必然大為損傷。還要佐以諸天真火反制，使其相撞，同歸於盡，雷火罡氣漸消漸減。好在先前已經煉製了幾粒雷珠，實時放出，又以上清收雷秘訣玄妙，慢慢導引剩餘雷火，化為不少雷珠暗中收藏。
不過就表面看去，倒似與之硬抗，終為雷火擊傷，如今已是體無完膚，身如枯槁了。等到火氣消去，趙坤元索性裝出痛不欲生的樣子，掙扎一番倒在陣中。
齊漱溟雖然不指望九重雷劫便能將對頭完全擊毀，只要能傷其元氣，心脈受損，便已是大功告成了。雖見趙坤元降服雷火，手段高妙，上清道法果然有其獨到之處，不過還是心中大定。心脈神識受傷，接下來的幻門任你大羅金仙怕也是難免走火入魔！索性做個好人，假意關心道：「趙道友可是有礙？若是力竭，便言語一聲，容你休養調息再破餘下兩處旗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