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三十一章 誓不為魚肉 文 / 冷花醉
先是把狀物,接著是一個凸起,再往下的時候,兩人大抵已經猜出是什麼東西了。
那是一把通體漆黑的劍!
等到劍身出來大半,他們才仔細打量起劍身來,樸素無華,天公造物,是月非歡見到此劍的第一印象,通體漆黑的劍好像是一整塊材料雕刻而成,那泛著黑曜石光澤的劍身根本不像是普通金屬打造而成的。
想來也是,普通金屬怎麼可能耐得住上萬攝氏度的高溫,從熔岩底下完好無損的冒出來呢。
月非歡也是看得愣了,事出蹊蹺,他也小心的將蘇千涼攔在身前,防止事情有變,他會疲於應付。
那劍現出的速度是極其緩慢的,看上去也並未有弄出更大動靜的跡象,可,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就是這麼莫名的讓人心驚膽戰,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千涼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手心,食指上的戒指分明在隱隱發燙,先前她和小翼與黑龍糾纏,這枚戒指不知從何處竄出來,為小翼擋去了致命一擊,而後又多次為她所用,幫她禦敵。
若說戒指是有自主靈識的,那麼,它的行為無疑於在向千涼表衷心。
戒指和劍都是出在這處山洞,二者間又有什麼聯繫呢?
她還來不及細想,忽的心頭一跳,月非歡拽過她往旁邊一側,一道凌厲的劍氣擦身而過,削下了她半縷青絲。
先是黑龍追著她喊打喊殺,現在又出現一把神經兮兮的劍,也是不由分說的衝她來的,她今年究竟走的什麼狗屎運。
什麼奇形怪狀的玩意兒都衝她來!
蘇姑娘內心華麗麗的沸騰了,有本事把話講清楚了再動手啊!
不等蘇姑娘再做反應,一劍落空的劍身在空中急速調轉了方向,繼續急追過來,速度極快,快到月非歡根本來不及為她擋開,那把劍徑直瞄準了她的眉心而去。
好吧,不是劍沒本事,是她沒本事,千涼被那疾馳而來的劍驚嚇得心臟漏跳了半拍,這種速度,她根本來不及多想,更別說躲開了。
躲不開,她索性咬了咬牙,站定了身子,瞬冷的眸光緊盯著逼近她面門的劍。
她要賭一把大的,看看一本破劍究竟能耐她何。
火光電石間,劍身被憑空被遏止在了眉心外三寸處,劍氣激盪開,山崩地裂的巨響夾帶了火山噴發的氣流開始了最後的毀滅。
「不好!」月非歡顧不得查看是什麼擋住了那把邪門的劍的攻擊,抱著千涼四處尋出去的洞口。
可這一次的整座大山的坍塌場面極其混亂,煙霧繚繞,巨石如雨下,堵去先前選好的出路。
月非歡急得火燒眉睫,低頭卻見千涼的心思根本不在自身的險境上,絕美的小臉上尋不見一絲驚慌。
只見她默默伸出手,從自己的眉心處拿下了一個黑色的小圓環在手中摩挲,不用看,又是這枚戒指在自發救主。
「你究竟是什麼?」纖長的玉指捻起戒指,冰冷的聲線聽不出任何情緒。
無視外界情況的危急,火山崩塌於眼前而面不改色,這份穩重……
看得月非歡心都碎了,姑娘,現在是糾結你那戒指是什麼東西的時候麼?
這一次,那把劍沒有再追著蘇千涼,而是在她拿下戒指後,自己向頂上橫身一削,威力之霸道,竟生生將要落到他們頭頂的山頭一劍削去,再折身繞著他們一轉,帶著他們化為一道亮光直衝九霄。
山林腹部,草木林深,清幽之地,青煙渺渺。
這種地方居然隱藏著一個溫泉,著實剛好解了千涼的燃眉之急。
雖說脫胎換骨之際將她的一身污穢也除盡了,但她的骨子裡還是認為用水才能洗得乾淨的,大冬天的讓她去哪兒找一盆熱乎乎的洗澡水?
好在剛想念完二十一世紀家裡的電熱水器,忽的想到身邊還帶了一隻能玩火的妖魔,想著讓他弄點熱水來,這傢伙倒好,遠遠就聞見了溫泉的熱氣,樂得一身輕鬆。
褪下一身殘破沾滿血污的素白長裙,隱在枯枝落葉後的身子無限姣好,緩步入水,在水中清洗了僅有的衣裙,擱置到一旁發熱的岩石上烘烤。
做完這一切,她才安心的泡起了溫泉。
朦朧的霧氣將這一帶烘托成人間仙境,溫泉周邊綠草如茵,矮木叢生,剛好能半遮半掩那溫泉仙境上的一抹春色。
烏黑的青絲解去了髮髻,珠釵,隨意的披散在冰肌玉膚的雪背上,垂進一池清水中,悠悠蕩蕩,慵懶愜意。
探出水面的一雙芊芊玉指,晶瑩的水珠順著白如脂玉的手指手背蜿蜒而下,戒指已經被她丟給月非歡看守了。
畢竟也是個有自主靈識的玩意兒,誰知道是公戒指還是母戒指。
原本遍佈雙手的凍瘡不見了,新添的擦傷勒傷也只是後來跟黑龍周旋的時候造成的。
水中倒映的絕色女子眉目如畫,膚如凝脂,傾國傾城的容貌恰似這溫泉仙境,如夢如幻,連她自己都看得不那麼真切。
破損的容顏再復,千涼輕輕撫摸著原有一條猙獰傷疤的左臉,入手光滑瑩潤,絲毫沒有破損過的痕跡。
一拂手絞碎了水面的鏡影,水聲叮鈴,千涼吸入一口氣,整個人沉浸到了水中。
眼前浮現的是黑龍猙獰狂暴後,
最後的,絕望的一眼。
為了生存,就必須得讓雙手沾滿鮮血麼?
水中的千涼一絲不掛,緊緊抱臂,如同母親肚子裡的幼嬰蜷縮成一團,身體輕顫著,讓眼角溢出的酸澀與泉水融為一體,無聲宣洩著自己壓抑的痛苦。
月非歡遺憾的,又何止是初來乍到異界,懵懂易騙的蘇千涼一去不復返,更是一時間難以接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本該安穩過完待字閨中,相夫教子的平淡一生的皇家公主,卻被逼上手持血刃開闢出一條生存之路,用柔弱的雙肩擔起殺戮自強的重擔的血腥路途。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蘇父蘇母的音容笑貌,艾華,蘇七七,青溪,小翼,蘇暖陽,月非歡,帝釋夜……
手指被捏緊得骨節泛白,水底的蘇千涼豁然睜開一雙沉靜內斂的鳳眸。
既然不想被魚肉,不想身邊的人被魚肉,最起碼,她要掌握住魚肉他人的主權才能在這片大陸生存下去!
再回到月非歡那邊,迎面一道劍氣劈來,千涼連忙頓下腳步,連連往後急退了三步,劍氣剛好落在她腳尖前,地面的落葉被掃開,地面留下一道深痕。
這一劍若是落在她身上了,不死也殘。
她警戒著抬頭,緊蹙著秀眉,這把神經質的破劍又在發什麼瘋?
前方架著一堆篝火,那把黑色的劍無人操控,自己在天上追著一襲俊灑的紅衣上躥下跳。
蘇暖陽已經清醒了過來,頭上綁著塗了草藥的布帶,正惴惴不安的躲在一塊大岩石後面,小心翼翼的探出頭。
「匡——」一道劍氣剛好打在他藏身地的岩石上,嚇得他小臉一白。
「小東西,把頭縮回去!」月非歡抱著一隻拔了毛的山雞,不斷變換著走位姿勢,側閃,後空翻,前傾,跳躍……
「該死的破劍,爺今天就不信制服不了你了!」嗜血的紅寶石眸一瞇,迸發出危險的冷芒,化為一道紅光與劍正面交鋒,發出冷兵器碰撞的鏗鏘聲。
蘇暖陽性子靦腆內向,這會兒早就被眼前的動靜嚇得縮回了腦袋,打死也不敢伸出頭去看了,一偏首發現洗完澡回來的蘇千涼,純淨的大眼睛一亮:「姐姐!」
一看到蘇千涼回來了,少年立馬撒開小腿奔進了千涼懷中:「姐姐,這裡危險,咱們快找地方躲起來,紅衣哥哥和劍打起來了!」
蘇暖陽一邊說著,一邊焦急的將千涼往他藏身的那塊大石頭後面拉。
然,以一劍削平整個山頭的威力,它若動了殺心,一塊破石頭真的攔得住它麼?
「都給我住手!」一聲嬌喝,劍身劈砍的動作一滯,紅光則是直接化成了人形從半空中砸了下來。
月非歡悶哼了一聲,艱難的從落葉中爬了起來:「又是這一招……」幸好他飛得不高啊!
劍身則平靜了下來,緩緩懸浮在地面,那姿態,像極了一個性格孤傲的人。
「究竟是怎麼回事?」千涼安慰了蘇暖陽,沉著臉往前走了幾步,走到當事的一妖魔一劍跟前。
爬起來後的月非歡頭頂著一片楓葉,身上還插著幾片,他卻沒顧著整理自己形容,先給懷中死死護著的山雞理了理落葉渣,吹了吹灰塵。
「還能如何,爺不是瞧你瘦得一摸都只剩下皮包骨了嘛,就給你打了只山雞補補身唄,誰知道這破劍一點都不給面子,爺不就是將就著現成的一把劍,打算用它來串山雞,這破劍死活不肯,追急了還動手!」
千涼看向身側的暖陽,暖陽怯怯的點了點頭,證實了月非歡的所言屬實。
再看他小心呵護著拔了毛的山雞的動作,千涼不由得心下一暖,目光也柔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