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01 冷戰 文 / 蘇仙仙
聽得承歡這樣說,雲谷登時就放鬆了先前的警惕,拉住承歡的手也絮絮叨叨起來。
「我先前在宜妃娘娘宮中,雖然得到的上次不算多,但是宜妃娘娘也少苛待下人。沒想到,宜妃娘娘將我賞給這位妃之後,竟然就落得如此地步。」雲谷哭訴起來。
承歡靜靜聽著,騰出手來安撫著落下淚來的雲谷,心中卻登時警覺了起來。
沒想到昭雪的野心倒是不小,竟然連一貫同皇后針鋒相對的宜妃都能被他討好,甚至還將這麼一個巧手之婦送給她。
「等到一切的風波平息之後,我定然差人送你回家鄉去,你可願意?」過了半響,承歡才輕拍著雲谷柔聲安撫道。
離家也已經數十年的雲谷,還從未想過自己還有離開這一片陰雲籠罩住出的宮廷中。
承歡的一番話擲地有聲,雲谷也隨之叩拜了下去,只差將承歡當做神人一般頂禮膜拜。
承歡回到上清居的時候,夜幕已經漸漸籠罩了下來。
一貫幽靜的上清居內,此刻卻變得燈火通明起來,叫人恍惚以為這裡也是奢糜宮廷牆園中的一部分。
微微走近一些,承歡就聽到了自院內傳出的絲竹舞樂之聲來。
眉間微微蹙了蹙,承歡的面容就恢復了尋常的恬靜起來。
只是仔細看去,承歡面容上那絲絲縷縷的風輕雲淡背後,已經漸漸變得清冷漠然起來。
「夫人,你這是去哪兒了?」朱門開啟,老管家方一見到承歡,焦急的面容登時就平靜下來。
「只是隨意走了走,府中今日有宴飲?」承歡施施然往前走去,不動聲色的問道。
「老爺回府後遍尋夫人不獲,就差遣人去歌舞坊請當紅舞姬來府中。」吞吞吐吐半響後,老管家才如實回道。
承歡看了一眼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正廳,淡淡笑著微微搖了搖頭。
歐陽孤容幾時變得這樣小氣起來,竟然想出這樣的法來同她置氣。
只是現下承歡卻已經沒有心力去關注那些,白日間去王府中走了一遭後,承歡又往谷南的靈位前去拜祭了一番。
而今承歡除了身體上的疲倦之外,更多的則是心靈上的倦怠。
「既是老爺專程派人去請回來的,便隨他去好了,小少爺回府後請他到我的寢殿去,不要擾了他爹爹的興。」拂了拂手,承歡逕自往寢殿走去,一邊對著身邊的老管家柔聲吩咐道。
沒想到承歡反倒對歐陽孤容的這番行徑坐視不理,老管家在一旁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先前日日恩愛得似乎要將對方永遠帶在身畔的一對,不知因著什麼樣的緣故,竟然變成現今這副模樣。
而更為令他們這些下人不解的是,承歡和歐陽孤容之間除了那一夜的幾句爭執之外,更是連面都未曾見過。
這樣一種冷漠對峙的局面,也只是苦了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須得揣摩著珠的新日踹踹不可終日。
逕自回到了寢屋去,承歡甚至來不及脫去外層衣衫,就已經和衣躺回床榻中熟睡過去。
一夜無夢,待得承歡一覺醒來之後,卻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熹微的陽光照進寢屋中,承歡慵懶的不願起身,側頭往光影正好的西窗望去。
然而微微一偏頭,承歡就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彼時為著守候有孕在身的她,歐陽孤容只是一介貼身侍衛的身份,卻整夜整夜的抬了腳凳坐到床榻邊,靜靜守著承歡入睡。
每每承歡體內靈力不濟的時候,歐陽孤容就連夜為她灌輸進真元力,叫承歡得以安睡。
輕手輕腳的起了身,承歡自空間寶戒中取出薄衫為一個人披就上,也不待他轉醒就逕自換了衣衫離開。
「娘親!……」天雋正興沖沖的跑進來。
承歡一個閃身就躍到了天雋面前去,止住了天雋後面的話語。
「你爹爹還在熟睡,我們去你的房中說話。」壓低聲音說著,承歡就拉著天雋離開了寢屋。
「娘親說話不算話,前夜明明叮囑管家爺爺讓我來見你的。」天雋拉住承歡的衣襟,坐到腳凳上就氣呼呼的說道。
「是娘親不對,沒等到你就先睡了。盛夏時節暑氣旺盛,娘親往外走了一圈乏得很,故而就支撐不住睡下了。」承歡笑著回道。
「天雋,怎麼這會了還不去練武?」承歡正說著,歐陽孤容的聲音卻已經突兀的響了起來。
看到歐陽孤容那張冷峻的面容,天雋就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
平日裡就算是天雋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承歡也總會寵溺的偏幫住他一些,歐陽孤容也總是會讓著承歡分。
而今他們兩人已經兩天沒有說話,這樣的情勢下,天雋自然是知道自己自身難保的。
「換了衣服便快快去練武場吧,晚些時候我送你去宮中。」聽得歐陽孤容的呵斥,承歡卻只是看住天雋柔聲說了一句。
「都是被你這樣寵著,他才愈發的無法無天!」見承歡肯說話,歐陽孤容又接著呵斥道。
承歡卻拉起天雋往屏風後走去,自始至終都未曾正眼看歐陽孤容一眼。
按著還是不願搭理自
己的承歡,一時之間歐陽孤容也無計可施。
無論他是往家中引了舞姬來,還是這樣的斥責天雋,承歡對他的所作所為始終都是無動於衷。
「歡兒……」終於,在天雋去了練武場之後,歐陽孤容這才逮到了承歡獨自回寢屋的空擋。
「爺今日不用去早朝的嗎?」被歐陽孤容大力一扯頓在了原地,承歡這才被迫直面住歐陽孤容。
「歡兒,你真的要同我這樣生分嗎!?」捏住承歡雪白的下頜直視著自己,歐陽孤容一雙狹長的黑眸中全是苦痛。
承歡的一雙潑墨瞳仁中卻依舊清幽而寂靜,一如萬年清潭般深遠寂靜。
「歡兒,晚宴之事確實是我欠缺思慮……」歐陽孤容急急解釋著。
「如何決定是您的事,與我無關。抱歉,我還有要事,先行告退。」承歡卻並不給歐陽孤容解釋的機會,一個閃身就逃離了歐陽孤容大手的禁錮,往後飛掠而去。
令承歡心灰意冷的,其實並非歐陽孤容在這件事上的解決方式,而是歐陽孤容那一夜的問責。
既然統領得了怔怔一大片山頭的強盜,承歡就已經並非那種會因為妒火而迷失了心智的女。
她所做的事,自然有著她所認定的依據。
甚至是為了不叫歐陽孤容為家事分神,承歡甚至都不願將那一切的主謀抖出來。
沒想到歐陽孤容卻絲毫未曾體諒過她,甚至還責怪於她。
現下承歡已然心灰意冷,她只願將京中的一切事物瞭解,回金城寨去悠閒的做她的山大王。
「脾性這樣倔強,難怪主上吃不消。」承歡倏忽褪去,螭龍的惋歎聲卻在她耳邊響起。
承歡含笑,沒想到今日倒是煩勞了這麼多的人,興師動眾的來勸說她。
然而只可惜一切的一切,承歡心中已經做出了定論,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因為一點點眼前的溫存而出現動搖。
「我也一直這樣認為,那是你主上的福氣。」承歡嘴角含笑著嬌俏回道。
蘇慕亦的人生已經那樣艱難,還要耐下心性來包容她、寬待她,確實是情理不容之事。
更何況蘇慕亦背後的整個花氏一族,也都是因為她的緣故而覆滅下去的。
就算蘇慕亦心中沒有芥蒂,承歡心中也是過意不去的。
「我去陪天雋練功,你好生跟著容吧。」承歡一往練武場折身掠去,輕柔的聲線卻還是絲絲縷縷的傳進了螭龍耳中去。
他們之間的冷戰是一回事,但是叫承歡置歐陽孤容的安危不顧卻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歐陽孤容不是承歡所深愛的男,這個人也依舊是雲天國將來的一位明君,意味能夠叫姓們安居樂業的帝王。
賭氣也罷冷戰也好,承歡也不能叫那些暗處虎視眈眈的人的了手。
那樣的話,才是整個雲天國乃至整片大陸的損失。
送了天雋往承乾宮去,承歡卻並沒有如昨日一般去「探秘」,反而是躲避開一撥又一撥的侍衛眼線,逕自往明宣帝的寢宮著尋去。
前一夜承歡本就打算待安置天雋熟睡之後,往皇宮中走一趟的。
然而無奈承歡因為暑熱的緣故,回到家中就熟睡了過去,而今也只得白日青天走這一遭了。
4以承歡現下的功力,只要她願意,在皇宮中的任何禁地都已經是如履平地。
揭開了皇上寢宮房頂的瓦片,承歡柔軟的身軀一個側勾就翻了進去。
沒想到出乎意料的,明宣帝的塌邊已然立了一個靛藍衣衫的男。
「父皇,急詔我返京來,所為何事?」男屈膝跪在床榻邊恭敬的問道。
方一開口,承歡就已然知曉了對方的身份。
除了那個喜歡美酒佳釀、肆意放歌的男,世間還能有誰擁有這般溫潤如玉的聲線。
「當年逐你出宮實屬無奈之舉,外憂內患重重交困,只得借逐你出宮之名安定住邊疆,鎮守那一方被宜妃操控住的勢力。」明宣帝躺在床榻上,無力卻清醒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