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2 求醫之路 文 / 蘇仙仙
它的寬厚和慈祥,就像上蒼一隻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深眸,注視著君王、臣的一舉一動。
這便是所謂的君有道、劍在側、國興旺之意,湛瀘所在之處,定然是明君在位、繁榮昌盛的朝代。
沒想到而今它真的出現了,並且還是出現在只得十歲大小的天雋手中。
「你若是喜歡,贈予你便是了,以後定要勤加修煉好好掌控住這一柄絕世寶劍。」蘇慕亦卻是不動聲色的接著說道。
承歡一時之間也不知應是喜是悲,既然天雋已經駕馭了這一柄所謂的君王之劍,那麼無形之中也就證明了天雋的命途終究是離不開那一座虛無的皇城的。
「多謝慕亦伯伯!」天雋一聽蘇慕亦可以將湛瀘贈予他,面上也忍不住的流露出歡欣的表情來。
「這是一柄仁道之劍,得了它,你定要一心向善,多加施展仁念。」片刻後,承歡也才淡淡說道。
既然星辰的軌跡已然這般寫就,承歡也只得將天雋引導往正確的方向去。
只是這一番對話中,承歡和蘇慕亦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忽略過湛盧寶劍真正的意義所在,不對天雋提及。
畢竟天雋尚且幼年就獲得這樣巨大的認可,也難免會居功自傲,承歡心中清明恃才傲物是一代明君至為不可取的性。
自得到了湛瀘之後,天雋可謂一刻鐘也不願耽擱,得到承歡和蘇慕亦的肯後就逕自往練武場而去。
這一柄通體玄黑的寶劍對他的吸引力,遠遠超過這一座有著四時瑰麗景致的府邸。
承歡深知天雋的心性,也不多加阻攔,目送著天雋的小小背影和螭龍清朗的身影離去後,也逕自往方才來的夏園中步去。
「這一處應是你常住的院落吧?」往前行著,承歡這才對身畔臉色尚且蒼白的蘇慕亦問道。
方才雖然只是微微一撇,承歡也已經看到夏園中零零散散放著蘇慕亦日間慣看的書籍。
若非因為長久居住在這一處院落中,想必也不會留得這樣多的雜物。
「什麼都瞞不過你的一雙慧眼。」蘇慕亦為承歡引著,含笑說道。
大抵正是因為有著這樣一顆七竅玲瓏心,早早就已經將一切都看得通透,承歡才會愈發深陷在這樣的情感漩渦中不得自拔。
正所謂醫者難自醫,也就是這樣一個道理了。
看待萬事心中都已經通透,而過於通透,往往又是之容易走入迷霧中去的。
「你先休息吧,我去見見你的大夫。」待到蘇慕亦步入一間致的屋室中去,承歡才淡淡開了口說道。
「承歡,你是客人,哪有叫客人忙前忙後的道理。」蘇慕亦卻帶了幾分疏離意味的回道。
承歡知道蘇慕亦是有心疏離自己,嘴角依舊掛著那一抹恬靜的微笑,潑墨瞳仁中卻著了幾許深意來。
無論別人的言辭是如何的,承歡都不願相信,她定要親耳自大夫口中確定蘇慕亦的病況如何,方才甘心。
「我可沒把自己當客人,你好生休息,我去去就回。」承歡狡黠的笑著回道。
知道承歡是那種下定了決心就無人勸阻得了的脾性,蘇慕亦也只得無奈的點了點頭,「叫下人喚了康大夫過來就是,你何苦親自去一趟。」
「我還要順道去看看天雋,你就不用憂心我了,快快回去躺著休息。」承歡卻遊說著蘇慕亦回去。
其實承歡執意要單獨去見大夫,為的也不過是不叫蘇慕亦看見她傷感的模樣。
若是身邊的人都不能持有歡愉的情緒,那麼這個在病中的男,心中更是鬱結難舒。
許多病症,根其緣由還是病患自身無法走出心中的鬱結。
見承歡那樣執意,蘇慕亦也只得點了點頭,退回房中去安分的坐了下來。
承歡的心思他又何嘗不知,既然每個人為了他都在努力的伴著幸福,那麼他這位病患也只得陪著眾人好生扮演下去。
跟在小廝身後走在兜兜轉轉的曲折迴廊上,承歡卻再無心思觀賞一的四時景致。
方纔已經是今晨第二次為蘇慕亦灌輸靈力,承歡明顯感覺得到,蘇慕亦體內對靈力的需求越來越大。
長此以往的話,即便是靈修深厚的承歡,也不見得能夠為蘇慕亦補上這樣大的空單。
而且一往崑崙山駛來,蘇慕亦嘴上雖然不說,承歡卻也看得出來他漸趨失去血色的面頰。
那種悄無聲息蔓延上來的青灰色,叫承歡看得膽戰心驚,蘇慕亦的身體竟已經虧空到這般無力的地步了。
「康大夫,慕亦這病……」方一跨進康大夫所在的秋苑,承歡就開門見山的問道。
「盡人事、聽天命。」康大夫長舒了一口濁氣,也是滿語滄桑的無奈說道。
承歡一聽,雖然心中早有準備,卻還是不自禁的跌坐到了一側的交椅上去。
中間不過是隔了十年的時光而已,這個曾經被她視作知交好友的男,就真的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走進死亡中去嗎?
「康大夫,難道就真的沒有法挽救了嗎?」承歡卻還是不甘心的問道。
「公能夠撐過這十年,已經算得上是大限了。」康大夫無力地搖了搖頭。
「這幾日我為慕亦體內灌輸了不少真元力,總能夠為他多續上一段時間的命吧?」承歡繼續問道。
「能是能,只是這也終歸只是一時之策,長久下去終究也會道盡途殫的。」康大夫鎮靜的回道。
這些年來,為著蘇慕亦的病,他也可謂是用盡了天下的奇方異術。
若是奏效的話,蘇慕亦的身體也不會現今還是這樣一幅虧空如斯的模樣了。
然而說道這裡,承歡卻突然止住了思慮,這世間尚且還有天醫這一說,她如何竟把這件事忘卻了。
「若是天醫姚燈鎮出手,可還有希望?」承歡當即就變轉話頭問道。
聽聞天醫的名號,康大夫無奈的面容上也顯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神采來。
姚燈鎮為人性情古怪不說,更是避世隱居在深山中,連同為醫者的大夫們都少能夠一睹其風采。
但是江湖上對於這位天醫的傳言,卻從未減少過。
「若是天醫肯出手,公興許還能得以續命。」康大夫這才回道。
聽得康大夫這樣說,承歡的一雙潑墨瞳仁中也流轉起了黑曜的光華來。「我這就去請姚伯伯前來為慕亦診治,這幾日還勞您多加照料慕亦了。」
「姑娘哪裡的話,那都是我應盡的責任。只是公似乎早年就往天醫所在之地去請過數次,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康大夫捻了捻自己的鬚眉,猶疑的說道。
承歡一聽,這才回想自歐陽孤容口述中所聽聞的,起上一輩人之間所結下的恩怨情仇。
歐陽孤容既是喚姚燈鎮為伯伯,那麼歐陽孤容的立場也就自然而然等同於姚燈鎮的立場了。
花氏一族在皇族中有著無可撼動的地位,這一輩中更是除了蘇慕亦這位得力的七皇。
眼看著整個雲天國的江山都已經唾手可得,奈何同輩皇中海油一個與之匹敵的五皇歐陽孤容一直坐鎮軍中。
這樣一來,兩方勢力的碰撞是不可避免的。
而這其中至為遺憾的,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又不擅長玩弄權術之人,就成為眾矢之的。
歐陽孤容的母妃蓮貴妃,正是那一場較量中無辜受到牽連的一條性命。
姚燈鎮同花氏一族的梁,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結的深厚了下去。
更何況即便是沒有蓮貴妃一事,花氏一族作為當初阻擋著歐陽孤容前進步伐的一塊巨大絆腳石,姚燈鎮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長此以往,姚燈鎮立下不救花氏一族中人的規矩,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且往南山去試一試吧。」半響後,承歡才長舒了一口氣,淡淡說道。
無論阻隔在兩者之間的問題有多麼深厚,承歡都必須冒著被姚燈鎮掃地出門的危險一試。
十年前承歡能用自己的真情真意感動姚燈鎮,承歡相信十年之後自己同樣可以做得到。
至多再跪上天夜,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還是曾經長久相處過的後背。
承歡相信如若自己拿出真心來,將其中的利害關係解釋清楚,姚燈鎮也定然不會見死不救的。
打定了主意後,承歡就往練武場趕去。
天雋尚且癡迷在和湛瀘的交流中,那一副專注的神情,叫承歡見了也不願出聲打擾他。
「見過蘇大夫了?」倒是一側充當了天雋貼身護衛的螭龍迎了過來問道。
承歡點了點頭,一雙潑墨瞳仁卻沒有離開過練武場上那一個小小的白色身影。
「看來天雋是要癡迷於湛瀘一段時日的了,那就讓他留在這裡好好修煉吧,我需得往南山走一趟。」半響後,承歡才收回凝視著天雋的目光,看著螭龍若有所指的說道。
一聽聞「南山」二字,螭龍就已經知道承歡心中思量的是什麼。「沒用的,前幾年我也陪公屢次往南山中去,姚先生只要一聽名號,就無論如何都不肯會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