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血咒 文 / 蘇仙仙
心念微動,那枚似乎已經消隱了蹤跡的銅鈴,赫然就在承歡心中放大了起來。
憑藉著這一線之間的感知,承歡就陡然著了魔一般,兀自朝著皇城的防線目不斜視的蓮步輕移而去。
若非顧及著街落上已經漸趨熙攘起來的行人,想必承歡早已經飛身掠起,以驚鴻一般的速度往銅鈴所在的地方行進而去。
歐陽孤容見狀,也並未多言,逕自俯身抱起天雋就大步流星的跟在承歡身後走去。
一時之間,街落上擺著早攤的販夫走徒,只見兩抹雪白的身影,宛如兩道閃電一般,朝著皇城的方向急速奔走而去。
一行三人行至朱紅高深的宮牆外時,朝陽方才躍出了層層山巒照射出來,為三人鑲上了一層金邊。
承歡和歐陽孤容對視一眼後,確定了彼此的想法一致。
只見電光火石間,方纔還在急速行走著的兩抹雪白身影,赫然就消失在了金色光華的照耀下。
承歡和歐陽孤容,迅如閃電的身影就是在這一瞬間,飛身掠進了高深的宮牆內去。
在離開京城之前,承歡就有了一次私闖皇城的經歷,故而這一次做起來自然是十分的輕車熟路。
而一旁的歐陽孤容雖然懷抱著天雋,但是因為從小在這裡出生長大,對這裡的一磚一瓦都已經極之諳熟,故而也沒有什麼遲疑。
感應著銅鈴的位置,進入皇城後承歡卻並沒有十分急切的往銅鈴所在的地方掠去。
因為隱隱然間,承歡卻也感受得到來自另一股力量的阻擋力量。
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運作著一般,在將承歡一行人帶往皇城中的同時,又豎起了一道道透明的結界,阻擋著三人順利前行的腳步。
「歡兒,退回來!」正當承歡走入一處花木扶疏的庭院時,歐陽孤容驚詫的聲音頓時在承歡耳邊響起。
那個時候,也不管心中對於銅鈴的感應如何強烈,承歡一個飛身就往歐陽孤容和天雋的身側掠去。
對於這座高牆深宮,承歡的瞭解不過僅限於十幾天重新返回陸地上時,那一夜夜被誤認作女鬼的探查。
然而相較於在這座皇城中生活了十幾二十年的歐陽孤容,承歡自然更願意相信歐陽孤容的判斷。
能夠叫歐陽孤容都顯露出那樣的驚詫姿態,想必定然不是什麼容易通過的地方。
正是承歡的皓白身影急速退到歐陽孤容身邊時,對面的景致陡然就出現了轉變。
先前花木扶疏的庭院中,一剎那間就轉變成了一座修羅煉獄場,到處充斥著血腥和殺戮,還有隨處可見的正在腐化的屍身。
承歡不及多想,皓白的廣袖已經罩上了天雋的雙眸前,輕輕將天雋的一雙黑眸包裹起來,不讓他看到這樣血腥的地方。
「血咒!」片刻後,歐陽孤容又是一聲驚呼出現在承歡耳邊。
就算是淡然從容的承歡,面容上也不禁顯露出了一絲驚詫的表情來。
關於血咒的傳說,承歡多多少少還是有所聽聞的。
血咒和生死契約術一樣,都是上古流傳下來的怪邪術法。
而不同於生死契約術的晦澀繁雜,血咒則是全然的依靠陰邪力量締造出來的強大攻擊型術法。
因為術法對施術者的反噬能力巨大,在上百年前此術法就已經被銷毀,就連逛閱博覽的承歡也只是能從古書中瞭解到一星半點的資料。
沒想到今日在這皇城的高牆內,竟然還有人懂得施展這個術法。
扭頭看了一眼一側懂得歐陽孤容,他的面容上同樣帶了幾分驚詫的表情來。
雖然皇城中的人事素來繁雜,但是真正有著這樣強勁修為的對手,歐陽孤容也還是第一次見。
「啊!……」正是這時,一個稚嫩的童聲突兀的響起,在日光照耀下的修羅場中迴盪著,顯現出異常森冷的氣氛來。
聽到這個聲音,承歡皓白的聲音卻是震了一震。
承歡素來聽力過人,迴盪在虛空中的驚叫聲,承歡一聽就知道屬谷南所有。
兩雙亮如閃電的眸子霍然循著聲源發出的地方望去,正是在修羅場的正中央響徹起來的聲音。
然而不論承歡怎樣望去,那裡都是空無一物的樣子。
先前在解救鐵騎軍的時候,可馨已經為承歡開了天眼,故而一般的結界豎立起來的屏障,在承歡眼中都是視若無物的。
而今無論承歡怎麼凝神看去,眼前的景象都沒有更改。
難道說方才谷南的那一聲驚呼,才是幻像。
充斥了疑問的扭頭看向一側的歐陽孤容,承歡正待開口。
「啊!啊!……」緊接著,又是一陣連連驚叫的聲音響徹起來。
承歡霍然回頭,不會錯的,聲音就是從那個地方發出的!
「看來南兒的確是被囚禁在這裡了,你看著天雋,我先去探查一番。」那一聲驚叫,歐陽孤容也聽得真切。
不等承歡再說什麼,歐陽孤容就將懷中的天雋交託到承歡身畔,兀自飛身朝著一片猩紅的空地上掠身而去。
承歡緊緊抱著天雋,一雙潑墨瞳仁卻頓時變得幽
深起來。
不知道那個處心積慮謀劃著這一切的老太監,此時是否正在暗處含笑欣賞著這一幕幕的付出。
令承歡沒想到的是,歐陽孤容方一縱身躍到空地上,華光一閃間,先前那一幕幕的修羅地獄景象,又恢復成了最初花木扶疏的靜好景致。
承歡心頭一驚,難道說,這些看似平靜致的花木,才是這個血咒中的殺人利器!?
無需承歡耗神多想,眼前的一幕就已經證實了承歡的猜度。
就在歐陽孤容腳尖立到空地上的一剎那,那些靜止的花木陡然就移動起來,揮舞著枝幹須條朝著歐陽孤容的週身席捲而去。
承歡看得到,那些看似青蔥翠綠的枝條上,暗暗隱藏著的一道道寒光。
每一根枝條上,都生長了利劍一樣的東西。
只要稍微觸碰到人體,那些利劍就會毫不遲疑的刺下去,將整個人體置身於重重利劍包裹之下。
那種滋味,想必同千刀萬剮是沒有多大差別的。
心念一動,承歡懷中的玄黑色劍柄突地就立在了虛空中。
承歡靜靜抱著天雋立在高牆之上,而那一柄閃耀著皎潔光華的無量之劍,卻已經在承歡心念的指引下,朝著欲圖包裹住歐陽孤容的婆娑樹影飛去。
寒光浮動間,上古神劍宛若蛟龍出水一般,恣意揮灑在蔥蔥鬱郁的樹影間。
無量之劍,削金斷玉、屏退魑魅魍魎。眼下雖然是用血咒飼養著的花木,想必在削金斷玉的無量之劍下,也沒有存活的可能。
隨著冰冷的劍光一次次揮灑出來,修羅煉獄場上的一灘灘血污也愈發濃重起來。
一棵碗口粗的巨樹被無量之劍斬斷,緊接著另一株巨樹又跟著紛湧而來,似是無窮無盡一般。
承歡看著長劍在一次次的揮灑中,顯然姿態已經漸趨緩了一步下來。
這樣永無止盡的對戰下去,只怕不只是無量之劍,身處包圍圈中歐陽孤容想必也終會無力支撐下去。
「娘親,那邊的大榕樹好像一直在招手呢。」這個時候,被承歡放鬆了的天雋透過縫隙看著眼前的一幕幕,並沒有驚詫的模樣。
聽得天雋這樣說,承歡也順著天雋的視線看了過去。
看上去不過是一株其貌不揚的大樹,甚至還沒有先前那些需要雙人合抱才能圍住的大樹粗壯。
但是唯有這一棵樹,只是在一旁恣意的搖擺著自己的枝條,並不進行攻擊也不往一旁避讓開。
承歡的潑墨瞳仁華光一閃,無量之劍赫然就收斂了先前的攻勢,調轉方向朝著承歡視線落著的那一刻大榕樹斬殺而去。
因為承歡動用了全副精力凝聚在長劍上,這一次一閃而過的寒光,用迅如閃電四個字來描述都略顯怠慢了一些。
只見光影閃過,無量之劍突地飛掠到大榕樹的側身,平平飛瀉過去,大樹陡然就被長劍攔腰斬斷開來。
登時宛如泉湧的鮮血,就從被斬斷的樹腰出噴湧而來。
承歡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卻浮掠過一絲悲憫。
不知道養活這樣一株大樹,需要付諸多少人的精血才能夠令其有著這樣強勁的攻擊力。
大榕樹一段,其餘凌厲攻擊著的花木也緩下了攻勢來,沒有了先前那樣凌厲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