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8 冰冷湖水 文 / 於蹊
「西門築!」
本來乖乖靠在西門築肩膀上的顏溪陡然驚叫了一聲。
「我總有不好的預感。」說這話的時候,顏溪手捂在胸口上,感覺心臟一點點在縮緊,而好像有什麼東西,隨時都將會離開。
「我沒事,我想快一點見到姐姐,我……」說這話的時候,顏溪眼眶漫上了一層紅色,聲音沙啞地說道。
「但是……」頓了一下,那雙明晃晃的好像閃著淚花的大眼睛讓他無法招架,終於妥協,「那好吧。」
她還來不及高興,他又嚴肅了起來:「你坐我身上吧。」
「啊?」
「搖晃的時候,你就緊緊抱著我,會舒服一點。」
「可是……萬一我吐到你身上呢?」她低著頭看著自己手指,弱弱地說道。
「上來。」他有絲毫不讓人反抗的堅決。
雖然他語氣硬邦邦的,可是顏溪感覺很窩心。他可是有潔癖的人呢,不怕她吐他身上……
馬車速度快了起來,顏溪感覺五臟六腑都攪在了一起,格外的難受,可是他身上清新好聞的氣息漸漸地就緩和了她胃裡的不適,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感受著他懷裡的溫暖,亦能讓她撫平那種滿是恐懼的危機感。
就這樣,她躺在他懷裡,漸漸地睡了過去。
幾乎一刻都沒有停。
馬車一直都以很快的速度馳走著,駕車的李秀累了,就換其他人來駕車,如此不斷地行走,好在王府的馬車夠大夠寬敞,駕車的護衛們技術也可圈可點,所以不會出現特別無法控制的局面。
不過,是抄的小路,雖然快,但比走大路要顛簸很多,也要危險很多。
小路上很少有客棧,就算有了,一行人也不敢貿然而進,西門築早就料到了這一點,在馬車上準備了很多水壺和乾糧。
「這種東西,西門築你吃得習慣嗎?」顏溪咬著米和小麥製成的烙餅,含糊地問。
他笑著說道:「如果我說吃不習慣,你會不會又說我嬌生慣養?」
顏溪搖了搖頭。
「你這輩子估計是第一次這麼遭罪吧,走小路,不僅顛簸,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你因為我這樣,我連感激都來不及。」她抬頭望著他,一雙眼睛滿是真誠。
西門築愣了一下,笑:「傻瓜。」
「你這麼客氣的話,我差點以為我們是普通朋友。」
顏溪搖了搖頭,咬了一口烙餅:「其實你派人保護我就好,自己不必要跟我來的……」
砰的一聲,一股不算輕的力道落到了顏溪的頭上,她抱住腦袋,皺眉不悅道:「為什麼突然敲我腦袋?」
「吃你的,話怎麼這麼多。」
「……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敲我頭啊?」
「……因為你吃東西的時候話多啊。」西門築慵懶地翻了個白眼,一副「你真是個弱智」的無奈樣子。
「……」
她也不吃東西了,鬱悶地用手戳著馬車的底面。
如果我不來的話,你這個笨蛋估計都找不著回家的路了。西門築半是好笑半是無奈,卻也暫時沒打算出聲跟這個笨蛋說話。
到底是有潔癖的人,東西勉強可以入口,但就算是在這樣寒意森森的秋天,西門築都會想方設法地洗澡,因為經常遇到崎嶇山路的緣故,森林覆蓋,山路旁不乏溪泉湖水,對於用水的問題其實比較容易解決,只是這越往北去,天氣就越來越冷了……
西門築叫上幾個護衛隨身保護,躍下了馬車。
顏溪雖然很想吐槽這種龜毛男,但還是出聲阻攔道:「慢著。」
他停下了腳步,她則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聽見他低聲地說了句「這天冷夜黑的,鴛鴦浴會不會太傷身了」,顏溪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傢伙腦袋裡都想些什麼呢……
本姑娘可是擔心你,你這蠢傢伙把絕大部分的護衛都放在這裡保護我的安全,如果我跟你去的話,就不必分散兵力了。她挑了挑眉,心裡說的話卻始終沒有出口。
笑話?本王還需要這麼多人保護?他肯定會這麼死硬著不承認。
欠扁的傢伙……
「還洗不洗啊?要洗的話就趕緊走吧。」龜毛男。顏溪偷偷地在心底加了這麼一句。
湖水的溫度很冷,顏溪伸了只手進去,立馬縮了出來。
「這麼冷就算了吧,反正昨天咱們不是在小客棧裡洗了嗎?」顏溪皺著眉頭說道。
「笑話,本王會像你一個弱女子一樣怕冷?」西門築不客氣地冷哼了一聲。
「……你們都去遠一點的地方吧,我在這裡守著王爺就成。」西門築沐浴的時候不喜歡太多人守著,通常就是李秀和許昌在一旁,但是現在,許是看到李秀和許昌兩人表情都很不對勁,生怕打擾了什麼一樣,顏溪也不想解釋什麼,很乾脆地擺了擺手。
「這個……」雖然很想點頭,不在這裡當電燈泡,可是李秀和許昌似乎還是免不了作為護衛的擔憂。
刷的一聲,一把長劍流星般拔出
,噗的一聲銳響,乾淨利落地插在了土裡。
顏溪拄著長劍:「放心,就素我再不濟,也不至於被人一下就打暈的,而且我有嘴巴,可以叫你們。」
更何況這荒郊野嶺的,連個鬼影都沒有,哪來的刺客殺手?
許昌和李秀還是有點遲疑,但見西門築一點反駁都沒有,便識趣地退了下去。
「過來,給本王寬衣。」他斜斜地睨了顏溪一眼。
「名堂真多。」顏溪不悅地嘀咕了一句,走到他後面,將他上身的衣物迅速地剝離了。
許是因為冷的緣故,她把西門築的衣服脫了之後裹在了自己身上,吸了吸鼻子,在草地上席地而坐。
在西門築腳就要踏進湖水中的時候,顏溪開口說道:「要不你今天忍一下,不洗了吧?」
他微不可覺地皺了一下眉,她接著說道:「萬一你感冒了……就是受風寒的意思,怎麼辦啊?」
「本王又不是弱女子,怎麼可能一下子就病倒了?」
「……」真的有種捶那張自大臉的衝動。
洗吧洗吧,病倒活該。顏溪沒好氣地想著。
西門築霸氣的話剛說完,腳尖接觸到湖水的時候,忍不住「嘶」了一下。
接到顏溪投過來的「說了冷吧」的眼神,西門築咳了咳:「這點水溫對本王來說剛剛好……」
許是因為有點心虛,所以西門築說這話的時候,臉有點紅。
逞英雄就要逞到底,不然這丫頭片子肯定會以此嘲笑他。沒想到湖水冷得徹骨的西門築決定英勇無畏地豁出去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股淡淡的馨香竄入鼻息間,是她的手突然摀住了他的嘴巴。
「別動,別出聲。」她低低地說道,一雙明亮的眸子在黑夜閃爍著冷然的光芒。
西門築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但是還不待他做出反應,腳上就傳來一陣疼痛,膝蓋一軟,身體朝後倒在草叢裡,她的身體則壓在了他的身上。
「剛才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黑夜中,冷不防有聲音響起。
顏溪屏息不語,由鼻息吞吐,腳步輕緩等武力值因素,顏溪可以並不困難地判斷出,這群暗夜的行者絕不在少數,大概二三十個人的隊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身手絕對不會在她之下。
「那些人定不至於猜到是我們下的毒手,別大驚小怪了。」
一個黑衣人回頭說道,察覺到身旁的領頭者並無異議之後,示意後面的人繼續往前走。
領頭者在一群人裡面尤顯高大,鷹隼般銳利的眸子散發出冷冷的寒光。
一行人如風一般迅速離開。
草叢裡,顏溪確定人已經消失了之後,才小心翼翼地從西門築身上爬了起來。
她皺著眉思索:「這些人是從北面來的,又說什麼下了毒手……西門築,你說會不會?」
西門築當然知道顏溪說的會不會是什麼意思……會不會,他們就是對蔚若下毒手的人?
一方面梁國的權貴很多,沖一個人下手的概率小之又小,另一方面,也是西門築最擔心的一方面,若是他說覺得是,這丫頭肯定會不顧一切地和那些人拚命……他很瞭解她的性格。
畢竟不在自己的地盤,出門在外,小心為上。
出於多方面的顧慮,西門築搖了搖頭:「這些人聽口音,像是東棠國的人,就算與梁國是對頭好了,東棠國的人為什麼會對將軍夫人下毒?你的姐姐又不像席堇程那樣名望在外。」
「說得也是。」她認同地點點頭。
但是……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不是嗎?姐姐她,並不是和東棠國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是東棠國的皇室……難道說……
這個念頭剛躥出來,顏溪就忍不住把它給捻斷了。
斬草除根麼?可是蔚若畢竟是公主而非皇子,再加上她已經改名換姓,若是她有心做一些毀壞東棠國朝綱的事情,早就做了不是嗎?勢單力薄的她會對東棠國有什麼威脅?
顏溪正在努力理清思緒,忽然間腦海裡一陣警鈴大作,她剛試著移動身體,手腕就被人猛的抓住,她被西門築一拉,身體落到了他的身後。
目光越過西門築的肩頭,顏溪看到了立在樹枝上的男人,黑衣獵獵,鷹隼般的眸子散發出冷然的光芒。
一大群黑衣人,虎視眈眈,原地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