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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3章 處處圓謊 文 / 若兒菲菲

    她起身過去,伏在父親的膝頭,一時百感交集,承歡父親膝下,曾是她奢侈的夢想,如今終於得償所願。

    「爹爹以前那樣待你,你不恨嗎?」從小不放在眼裡的女兒,從小被視作不祥之人的女兒,成了自己命中的貴人,竇承先忽然覺得慚愧,目光躲閃著不敢正對。

    竇漣漪摩挲著父親粗糙如枯樹皮的老手,淚滴落在上面,令之驀地瑟縮了一下,「不怪,女兒只怪自己沒能早點讓父母脫離苦境。」

    「你再這麼說,爹爹真的無顏面對你了。」終是隔了君臣之別,還有父女從小不曾親近的隔閡,他顯得侷促不安。

    她也感覺到了,雖然父親試著與自己拉近距離,可到底從小極少交流,父女之間總好像隔了一層什麼。

    「好,女兒不說了。」將失落藏好,竇漣漪撒嬌似地一努嘴巴:「爹爹也不許再說了,不然,女兒不高興了。」

    「好好好,爹爹答應你。」

    竇承先捋著鬍鬚仰起臉笑,話裡神情無不透著一個慈父對愛女無盡的寵愛與嬌縱。

    她略有些發怔地望著父親,頭一次領略到父愛的滋味,無限歡欣自心底蕩漾開來,父親的視線落下來,飽含了濃如糖汁的溺味,卻在下一秒怔了一下,雖是稍縱即逝,卻被一直盯著父親的她看了個一清二楚。

    「漪……兒,為父還有一件事放不下。」

    父親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她明白那一瞬間的溺愛是給自己從未謀面的妹妹的,便不著痕跡地站了起來,「爹爹請講。」

    「就是你妹妹,至今下落不明,為父實在是擔心。」

    父親佈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憂戚,「是啊,她會不會已經……」母親剛一接口,被父親一頭打斷了:「胡說什麼,漪兒不會有事的。」

    「她會有什麼事?」隨著驀地一聲,一襲明媚如天空的湛藍色飄然而入。

    屋子中的人慌忙起身,竇漣漪搶上一步,雙手勾住他的胳膊,嬌聲質問:「皇上偷聽人家說話,幸好沒說皇上的壞話,不然被抓了個正著。」

    呵呵,玄寂離睨了她一眼:「也只有你敢指責朕,你還沒回答朕呢,到底會出什麼事?」寵溺不經的眼神,關愛的語氣,她忽然想哭,終是有個人疼著自己的。

    「娘親擔心女兒的性子強,會惹皇上不高興,爹爹說皇上疼漪兒還來不及呢,不會有事的。」竇漣漪吸了吸鼻子,將淚意逼了回去,輕言細語地道給他聽。

    他故意板了臉:「那可說不好,你那性子再不改改,朕說不定哪天一怒之下殺了你。」

    「皇上開恩。」撲通一聲,蘭如雪跪倒在地,口中不住地求情。

    竇漣漪上前攙扶,無奈母親死活不敢起來,她只得回頭衝著微蹙眉頭的男人道:「皇上,你快說句話呀。」

    「誰說真殺她了,起來吧。」玄寂離本想與愛人一起體會一下天倫之樂,豈料又是跪又是求的,毫無趣味可言。

    蘭如雪在那極寒之地過了兩年的苦日子,實在是過怕了,聞言,還是將信將疑地不敢相信:「真的?」

    「是真的,皇上才捨不得殺女兒呢,是不是?」她回頭,略帶了些得意之色地問。

    無語,要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啊,可是看著她殷切的眼神,還有跪地之人一臉的惶恐,他被迫點點頭:「是,行了吧。」

    竇漣漪抿嘴偷笑,終於將母親勸了起來。

    可是這樣一來,氣氛再也輕鬆不起來了,玄寂離本打算留下來一起吃飯的,看竇承先夫婦誠惶誠恐的樣子,只怕真吃起來索然無味,便下旨回宮。

    竇漣漪情知已經很難為他了,如今父母脫離苦地,家人又見過了,她也不敢奢求過多,況心中到底藏著事,只怕呆久了露出馬腳,便拜別了二老,與他坐上馬車返回。

    「怎麼,不高興?」他握起她的手,深深地望過來。

    不是不高興,只是匆匆一見,到底有些不盡興,她忙收起一臉惘色,靠在他的肩頭:「四兒真的很感激,無法用言語表達。」

    「那就不用說了。」他安慰地拍了拍她手,忽然一笑:「我看過你的閨房了。」彼時,管家帶著他四處閒逛,他忽然提出想看看她的閨房,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一切一切都可以引起他的興趣。

    她赫地從他的肩上仰起頭,吃驚地問:「哪個閨房?」

    「奇怪,你怎麼與管家問得一模一樣,難不成你有許多閨房?」玄寂離一臉奇怪地看向她。

    竇漣漪情知說漏了嘴,少不得又要圓謊了,迅捷調整好思緒,一本正經地答:「皇上有皇宮和行營,臣妾就不能有冬閨與夏閨之分嗎?」

    「冬閨與夏閨?」他一臉好奇與不解地看向她的臉。

    某人未語先笑,「就是冬天住的和夏天住的呀。」一雙極是漂亮的大眼睛斜瞄著他,就像在說:你連這都不懂,真是孤陋寡聞。

    「那我方才參觀的是你的冬閨還是夏閨呢!」怎麼聽著這麼彆扭,管呢,她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竇漣漪好不容易將兩個閨房的問題糊弄過去了,又擔心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你且說說,看到了些什麼?」

    「原來你學過騎馬。」方才在她的房間裡看到了一根小馬鞭,還有一雙小馬靴,玄寂離的唇勾起一道莫衷一是的淺笑,忽然一句。

    騎馬?

    她連想都沒想過,定是妹妹一邊做著與心上人策馬奔騰的女兒夢,一邊仗著父母的寵溺玩這些個富家千金嗤鼻的玩藝。

    「一時興起,三兩日便丟了,寂離,不如哪日你教教我?」竇漣漪將下巴抵在男人的肩窩處,吐氣如蘭,令他懶洋洋的,連思考都嫌多餘。

    「好呀。」他想都沒想便應承了,眸微瞇,似乎還在回味方才看到的景象:「原來你喜歡粉色。」在他的映像裡,她是絢麗多姿的,任何一種顏色都無法道盡她的美。

    妹妹的閨房她出嫁那晚是見過的,粉紅色的紗帳,粉色的布娃娃,還有好多粉色的小玩藝,可以相像一位粉嘟嘟的小公主坐在屋子裡,做著屬於自己的夢。

    「小女孩都有公主夢,被父母捧在手心裡,成天做著粉色的夢。」晶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層霧氣,給人如夢似幻的感覺。

    他折眼神也熏染了一重迷離,忽然有些失落:「四兒的粉色夢裡,一定沒有寂離。」

    「四兒如今的夢裡全是寂離。」下巴一直抵在他的肩窩處,她鼓起唇,對著他徐徐吹出一口氣,如蘭的氣息溫而濕潤,撩動了他的心弦。

    「真的嗎?」玄寂離側臉,鳳眼盛滿了笑意。

    竇漣漪輕輕地眨動眼睛,綿密的長睫像羽翼一吸一合,嫣然一笑,正要張口回答,「咕咕」兩聲,肚子卻極其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她不好意思地用雙手蒙住雙眼,真是煞風景喲!

    「小白,去得聚樓。」玄寂離會心一笑,揚聲吩咐。

    她輕舒了一口氣,其實這肚子叫得正是時候咧!

    到了那才知道,得聚樓是一座極其氣派的酒樓,正是晚飯時間,一樓大廳座無虛席。

    一行人一出現便吸引了無數目光,正中的玄寂離一襲藍衣襯得人丰神俊郎,青絲帶束了烏髮,飄逸非凡,而他旁邊的女子容顏清新卻不失嫵媚,正是人間難得一見的郎才女貌。

    就連旁邊的隨從,眉目或清俊,或硬朗,絕非凡品。

    「嘖嘖嘖,京城四大名少,月、安、祈、慕容,不知道這位是不是四少之一。」

    「肯定是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眉目如畫,氣勢不凡,依我猜,肯定是為京城四少之首的月慕白少爺。」

    ……

    沿途的食客都指點著一行人,竊竊私議。

    竇漣漪還是頭一次經歷,有些不好意思,看旁邊人,卻是安之若素,早已習慣了眾人的仰視。

    店小二將一行人徑直帶了了貴賓包廂,玄寂離牽著她傲然而入,四大護衛守在門口,月慕白如影隨行地跟在後面。

    「四位爺,茶……」小二被四大護衛攔下了,為難地舉了舉手中的壺和餐牌。

    玄寂離將她安置在側面坐下,自己則大模大樣地坐於上首,聞聲道:「讓他進來。」四大護衛這才放行。

    「少爺,少奶奶,請用茶。」一色的青釉細瓷茶盞,彰顯著酒樓的高檔。

    竇漣漪覺得稀奇,故意將臉一沉,佯作生氣道:「打嘴,誰說我是他少奶奶了。」

    店小二嘻嘻一笑:「小的看人從不走眼,若看錯了,願將三斤半賠給您。」

    「三斤半是什麼?」竇漣漪越發不懂了,衝著上首的人不恥下問。

    玄寂離抿了一口香片,啐了那人一口:「就你那狗頭,白送都沒人要。」這邊一聽恍然大悟,這市井俗語還真是有趣,將自已的腦袋比作「三斤半」。

    「是是是,客官想吃些什麼?」店小二點頭哈腰,慇勤備至。

    玄寂離轉了轉眼珠子,「認識月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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