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1章 出宮 文 / 若兒菲菲
「皇上,臣妾一直有句話想說,本想等著皇上失子之痛減緩一點之後再說的,而今看來等不得了。」她走向他,卻沒有行禮問安,只是定晴看著他:「皇上的恩寵臣妾只怕無福領受了,大玄不可後繼無人,臣妾懇求皇上放棄不與旁人生的念頭,讓眾位姐妹為皇室開枝散葉,臣妾拜求了!」
說完,女人盈盈拜了下去。
「這才是皇室後宮該有的風範,儷嬪,你果然沒令哀家失望。」孝仁太后深感欣慰地讚賞道。
玄寂離覺得心被割開了一個小口子,慢慢地向外滲著血,那痛,也是緩緩地,卻又綿長難絕了,「起來吧。」他俯下身去,親手扶起她,眼底瀰漫了痛惜與心疼。
「太后過獎了,這是為君臣妾當盡的本份。」
不是不痛,也不是不委屈,可她的語氣中更多的還是一種不得不背負的擔當,也許,這一切便是她的宿命。
「皇上,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哀家去看看瑩嬪。」
二人默默地恭送太后離開,玄寂離牽起她的手走到雕龍寶座邊坐下,順勢將她攬在懷裡,「都一個月了,怎麼還不見胖一點?」女人的身子瘦得摸上去有些咯手,令他時時心憂她的健康。
「寂離是嫌棄四兒嗎?」氣氛有些壓抑,竇漣漪故意嬌嗔一聲。
玄寂離果然急了:「你明知道寂離不是那個意思,不過是擔心你的身子,這藥也吃了不少,天天也補著,老是不見恢復,依我看徐太醫的醫術越來越差了。」
「你呀,可曾聽說一句病去如抽絲,自己不好便怪太醫,哪有你這樣的。」她一下一下地撫平他的眉頭,可是這邊剛撫平,那邊又擰到了一處,不禁氣餒:「你能不能不皺眉頭,四兒怎麼也撫不平,真沒成就感。」
聽到這一句,他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四兒的成就感這麼低,不就是不皺眉頭嗎,這還不簡單,為了滿足你的成就感,朕答應你,以後不皺了便是。」
「當真。」她卻赫地從他的懷中爬了起來,得了多大便宜似地嚷嚷起來:「皇帝一言,駟馬難追。」
他被她的天真與爛漫深深地打動和感染了,揚眉一笑,風趣地回應道:「朕是天子,一言九鼎,別說駟馬了,就算八匹馬也拉不回去了。」
「太好了,以後皇上的眉頭再也不會擰著了,宮裡的人也不至見了皇帝像見了貓似的,大家友愛地生活在一起,你說好不好?」說到後來,她的眼中充滿了憧憬,期待地看向他。
真是個傻女子,他歎聲,卻不忍打破她的夢,以額觸著她光潔的前額,鼻子與鼻子輕輕地磨蹭著:「你說什麼都好。」
隨著時間的推移,竇漣漪的身子慢慢恢復得差不多了,只是一想到失去的孩子,心口仍是一痛,只怕還需些時日方可從傷痛中走出來。
有一天,玄寂離忽然提出帶她出宮散散心。
「真的?」她一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很長時間沒看到她歡喜雀躍的模樣了,他越怕覺得自己的主意不錯,笑著豎指於唇間:「小點聲,別讓別人尤其是太后知道了,不然會罵我的。」
「嗯,嗯。」她可勁地點頭,果然不做聲了,可是一雙眼睛晶亮晶亮,臉上泛出快活的光采,令他的擔心與鬱悶也一掃而空。
高頭馬車就停在宮門外,四大護衛扮作隨身僕從隨侍一旁,馬首跳下一個人來,手持馬鞭雙手一拱:「末將請皇上、儷嬪娘娘上車。」
「小白?」
竇漣漪脫口而出。
月慕白怔了怔,拱手恭敬地請示:「儷嬪娘娘有何吩咐?」
「沒有,就是突然想起那次,皇上叫你小白的情景,覺得好好玩。」竇漣漪又想起了自家養的那只喚「小白」的狗,眉眼兩彎,笑個不停。
月慕白的額隱隱浮出三條黑線,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小聲嘟囔道:「人家的名字有什麼好玩的。」
「怎麼,你不服氣?」玄寂離挑眉。
不染風塵的輕問,卻令年少英俊的男子神情一凜,「末將不敢。」
她的唇微微得意地一挑,便在玄寂離慇勤備至的扶持下上了馬車,他跟著上了車,轎簾打下,但聽得小白「駕」的一聲,馬車得得,穩穩地向前行駛。
皇宮外一馬平川,進入熱鬧的市井還得一段時間,竇漣漪已然迫不及待了,雙肘支在他的腿上一臉嚮往:「皇上,您帶我去逛天橋,去得月樓吃飯,再去看市景,還有還有,去聽雪軒聽戲,好不好?」
男人但笑不語。
「好不好嘛?」他的態度高深莫測,叫人沒有把握,竇漣漪抱著他的腿搖,活像一個貪玩的孩子拚命央求大人帶她出去撒歡。
淺薄的唇終於勾出開懷的笑意,玄寂離點著她的小鼻頭:「這些地方以後帶你去,今兒去你最想去的。」
她最想去的?
從小關在一方小院子裡過著隱居的生活,做夢都想出去,尋常女孩兒常去的這些地方,與她卻是可望不可求的奢望。
「那是哪裡?皇上,告訴我嘛。」
他笑而不答,弄得神神秘秘的:「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竇漣漪索性不問了,或許,會是一個巨大的驚喜呢。
透過小窗,外面仍是一馬平川的皇家廣場,除
了藍天白雲再沒什麼可看,她忽然詭秘地一笑,伸手撩開轎簾,衝著駕車的背影問:「小白,你今年幾歲了?」
「回儷嬪娘娘,末將今年虛歲23。」那人專心駕著車,是以頭也不回。
對了,他跟皇上同歲,打小作為伴讀陪伴在皇上身邊,長大了便是他的貼身侍衛,皇上每次微服出巡都是他護衛在側。
「皇上都成婚多年了,你怎麼還不成親,可有意中人?」
馬車在她的問話中微微地顛了一下,玄寂離笑罵道:「一問到親事你就穩不住了,要是翻了車,仔細你的皮。」
「皇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小白跟了你那麼多年,又忠心無二,作為主子也不關心關心。」竇漣漪想都想得到被罵後的月慕白腦門滴汗的情景,一臉壞笑地逗著玩。
呃,玄寂離挑唇,斜眼睨著她:「聽口氣,你有人選了?」
「我若是有個妹妹,肯定讓皇上指給他。」她脫口而出,驀地發覺失語時,想剎住已經收不住了。
好在他並未察覺,開懷而笑,陽光透過轎簾投射在他俊逸的臉上,如鍍上了一層淡金,越發的燦然奪目。
「小白,你看她多看重你,都想跟你攀親戚了,你倒是說句話呀。」玄寂離還幫著她一起作弄。
月慕白那叫一個又窘又憋氣,雙手高舉過頭頂,無奈地討饒道:「兩位主子大仁大量,放過小的吧。」
格格格……
竇漣漪手一鬆落下轎簾,伏在他的腿上格格亂笑,久違的笑聲,像百靈鳥的歌聲迴盪在空曠的廣場上,輕易地撥動了他的心弦,眸底的寵溺又濃了幾分。
馬車得得,不緊不慢地前行。
聽到第一聲嘈雜時,轎簾被外面的人掀開一條縫,月慕白英氣勃勃的臉上帶了一絲肅然:「少爺,出了皇城了。」
「嗯。」車裡的男人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少爺?」
竇漣漪本來趴在他腿上,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饒有興味地重複著這個稱謂,反手點著自己的鼻頭:「那我是什麼?」
「你是少奶奶。」玄寂離的唇邊浮起一絲輕笑。
雙眼陡然一亮,她略一歪頭,口裡呢喃出聲:「少爺,少奶奶。」
再看看他的一身裝扮,一襲湛藍色的衫子,雖然沒有明黃色的皇袍神聖而威嚴,卻襯得他那麼的丰神俊郎,頭上摘了金冠,只以束帶挽了烏髮,舉止瀟灑卻又不失俏皮,活脫脫一大戶人家的紈褲公子哥兒。
莫名地歡喜起來,她大聲宣佈:「我喜歡。」
「玄家少奶奶,你能不能矜持一點,像個少奶奶的樣?」他拚命忍住由內而外溢出的笑意,故作嚴肅地提醒。
她「噢」了一聲,吐著舌頭端正坐下,外面傳來一聲長長的玄喝:「賣發糕,新鮮熱呼的發糕內,賣發糕……」
女人頓時將少奶奶的形象丟到一邊,撲到窗戶邊,撩開布簾子一看,外面好熱鬧呀,人來人往,兩邊樓堂林立。
「我要吃發糕。」小時候,母親常常買了來,一邊看她吃一邊給她講些外面的熱鬧。
見她扭著頭,巴巴地望著自己,他哪有不答應的理,「小白,去買了來。」馬車在「吁」聲中停在路邊,被喚作小白的車伕跳下車,追上前面的貨擔,付了錢,接過一個紙包跑回來,遞入車內。
香噴噴的味道隨之瀰漫開來,竇漣漪迫不及待地接過來,捏起一塊白白的、軟軟的、糯糯的送入嘴巴,「唔,好香。」
她吃得津津有味,還不時地叭唧一下,某人早就忍俊不禁了,女人驀地記起什麼似的,將美食從唇邊拿下來,送往他這邊:「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