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岳飛之血戰中原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祭祀 文 / 中原布衣

    宗澤是浙東路婺州義烏人。按照宗澤遺願,長沙城數萬軍民撤到岳陽後,部下呼延次升扶著宗澤靈柩繼續返回義烏,落葉歸根,入土為安。

    岳飛視宗澤如師如父,本想親自趕往義烏,卻被眾人死死攔住。開玩笑,若是岳飛奔赴義烏的消息傳開,趙構估計會把所有的兵馬派到義烏圍剿岳飛,那樣的話,只會讓九泉下的宗澤感到不安。

    最後岳飛經過斟酌,決定派親弟岳翻護送宗磐去義烏。作為宗澤惟一的長孫,宗磐這幾個月一直在應天府做事,充當應天通判。岳翻武藝雖不甚精,但加上三百精銳,也足以對付大多數流民草寇了。至於朝廷大軍,只會冒天下大不違地對付岳飛,至於岳翻,在趙構的心裡還不夠份量。

    宗磐從應天府到徐州,會合岳翻,然後沿長江水路趕赴義烏。與此同時,應天府也舉辦了一場持續三天的祭祀活動。就在烈士陵園的中心地帶,岳飛給宗澤建了一個衣冠塚,在墓碑上用大槍親自寫了七個大字,「恩師宗汝霖之墓。」然後以子禮祭之,同時請了大相國寺的幾位高僧,誦經唱詩,以安宗澤的在天忠靈。

    衣冠塚前,每天都有說不清的人前來祭祀上香。人敬的是宗澤的風骨,鄉紳敬的是宗澤的清廉。軍將敬的是宗澤的錚錚鐵骨,百姓敬的是宗澤的愛民如子。整個烈士陵園裡,香煙裊裊,終日不絕。而在應天府內外,披麻帶孝者大有人在。華夏百姓最實在,誰對他們真好,他們就會把誰供在心上。

    揚州城中的趙構對宗澤疑忌有加,但宗澤一死,長沙城落在了鍾相手裡,阿彌佗佛教的聲勢震動江南,卻讓這個新天子有點不安了。特別是他得知連鍾相都對宗澤的遺體禮敬有加,而應天府的岳飛則給宗澤建了衣冠塚,更讓趙構既羞又怒。

    他認為鍾相和岳飛之所以假惺惺地敬拜宗澤,只是為了收買天下民心。因為這個宗老頭在天下人的中威望實在太高。既然如此,趙構當然也不會吝嗇一個謚號。當即派了重臣趙鼎為使臣,趕往義烏弔唁宗澤,並給宗澤上了一個謚號,謚曰忠簡。為了顯示自己對宗澤去世的痛苦,趙構還命令揚州城全體百姓為宗澤披麻三日,同時自己在宮中茹素七日。

    可惜趙構表演的再好,天下百姓卻也不是個瞎子。雖然岳飛並沒有命令應天府百姓披麻,自己也沒有茹素七日,但每個人都清楚,岳飛對宗澤的逝世極為痛心,而那個茹素天子卻是極為痛快。

    很快在中原大地上,一出全新的評書《宗澤傳》就在說書藝人的口中流傳出來。宗澤一生的不得志,也被用一個個故事表達出來。

    「宗澤殿試斥朋黨。」「宗澤館陶任縣令。」「宗澤大義救河工。」「宗澤登州救萬民。」「宗澤怒斥林靈素。」這一個個根據宗澤平生經歷改編的故事很快就在百姓心中流傳開來。當然,濃墨重彩宣揚的,肯定是宗澤晚年的抗金故事。「戰磁州,戰相州,戰滑州,戰汴梁。」宗澤為了打披汴梁之圍的四場戰鬥被大肆宣揚,同時在這些故事裡,天子趙構則被宣傳成了一個棄父兄於不救的小人,畏金如虎的孱頭。

    「我呸!那算個什麼狗屁天子。自己的父兄不敢救,自己的母親姐妹不敢救,就為了一個皇位,連良心都被狗吃了。」

    汴梁茶樓裡,一個酒客義憤填膺地說道。

    另一個酒客則用更加鄙視的語氣說道,「如果說父兄妨礙了他的皇位,那麼救他渡河的船工李馬可是救了他的命。但這個王八蛋為了神化自己,竟把自己的救命恩人毒啞,搞出個泥馬渡江的神話。真是太毒辣太無恥了。」

    原來趙構去往金營為質,雖然半路被宗澤勸回。但金兵追至,船工李馬背負趙構渡河,方才逃脫金兵。趙構為了給自己罩上一層神秘色彩,卻用毒藥把李馬毒啞,然後捏造了一個泥馬渡江的神話。這個神話卻蒙蔽不了當時的很多將領。

    如今護民軍和趙構已經不能並存,岳飛當然也不再客氣,命令徐進士找暗情司能說會道者,把趙構的種種陷私一併用評書演說出來。老百姓最愛聽的就是這些帝王醜聞。

    而在護民軍轄區之內,言論十分自由,可以說比仁宗年間更自由。雖然趙宋皇室相比他朝,自由度最高,卻並不代表沒有字獄。蘇東坡不就因為寫了幾首詩,就被人誣為犯上,差點死在獄中。岳飛不但在轄區內取消了跪禮,還大力宣揚不平則鳴,無論百姓士,皆可自由議論天下大事。只要不觸犯刑法,不對他人惡意人身攻擊,則言者無罪。正因如此,本就言論大膽的中原百姓越發大膽的沒了邊。他們不但敢議論趙構的種種醜聞,甚至連岳飛的花邊新聞都敢隨意亂編。

    比如岳飛的前妻劉氏,在護民軍中算是一個忌諱,沒誰會主動提起這個拋棄了岳飛的女人。但是百姓們卻津津樂道。其實這也是一種群眾的補償心理。中原百姓雖然敬重岳飛,但看到岳飛如今嬌妻在堂,大權在握,岳丈李八少又是應天首富,總感覺岳飛太受上天眷顧,所以就在日常談話裡尋找一點平衡感。

    但是別看百姓貌似不尊重岳飛,但若是其他人敢說岳飛一句不好,當即就被會百姓們群毆。一個大理來的藥材商人在汴梁酒樓裡,因為見酒客們議論岳飛,只是插了一句嘴,說可能是岳飛拋棄了那個劉氏也說不定,當即就被滿樓酒客一陣群毆,若不是巡待的護民軍制止,說不定這位藥材商就被打死了。

    中原百姓的理論是,我們可以議論岳帥,因為我們和岳帥同鄉同裡,是岳帥的家人。你一個南方蠻子也敢議論岳帥,豈不是找死!

    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所以雖有一些儒士給岳飛上書,希望嚴禁底層百姓議論岳飛私事,卻總是被岳飛一笑置之。岳飛對黃縱說,這些儒士們就是這樣,他們總想把天下老百姓的嘴給摀住,只許他們自己說話。嘿,卻不知防民之口如同防川。我不管別人怎麼做。反正在我制下,言者無罪。

    當

    岳飛的話傳出之後,很多酒樓茶館都特意在顯眼地方貼了四個大字,「言者無罪。」以示對岳飛的大力支持。

    正是因為一方面控制言論,一方面放開言論,在宗澤去世的這件事上,護民軍把所有的同情都爭取到了自己這邊。因為朝廷的宣傳總是把趙構放在首位,而護民軍的宣傳則把宗澤放在首位。不要說趙構,連岳飛在宗澤傳中也只是一個陪襯。這樣人物鮮明的評書最受百姓喜歡。

    當宗澤的遺體在義烏那邊隆重下葬時,天下百姓也隨著《宗澤傳》的流行,把這個鐵骨錚錚的老人刻在了自己心上。

    哪怕趙構在揚州的皇宮裡暴跳如雷,依然成了毒殺李馬的忘恩負義之人。同時江南一帶很多有心殺敵的豪傑也開始把投軍的目的地從揚州轉到了汴梁。沒有人願意跟隨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宗澤對岳飛不過教導數月,提攜數次,岳飛就以父禮事之,這樣重情重義的大帥,才是豪傑們願意跟隨的。

    「岳飛就是一個再世的王莽,虛偽透頂。他若是真視宗汝霖為師,就不該乘著恩師去世的時機,來肆意抹黑於我。」當趙構得知自己毒啞李馬的消息已在天下傳開,不由惱羞成怒,在皇宮裡憤憤不平地說道。雖然岳飛並沒有抹黑趙構,只是把趙構做過的事如實公佈了而已。

    當時在皇宮裡陪侍的只有秦檜一人。短短數月,秦檜憑借自己的表現,已經成了趙構最信任的臣子。看到趙構氣得扭曲的臉,秦檜微微一笑,跪地說道,「官家何必生那個逆賊的氣!不管他再怎麼抹黑官家,天下人依然是奉官家為正朔。不管岳逆再能幹,他也是官家手下的一個臣子。至少名義上是。如今炎夏時節,金兵退往燕雲,河北西路處於權力真空,王彥將軍不可坐守磁州,微臣聽說岳逆的部將梁興趙雲佔了大名府,畢進佔了抱犢寨,闖先生佔了衛州,整個河北西路儘是岳逆人馬,王彥將軍必須主動出擊,就算拿不下那個牛皋,但總要拿下一二處州郡,方不負官家重托吧。」

    趙構喪氣地說道,「這個王彥,枉我如此看重於他!他不是兩河第一豪傑嗎?怎麼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牛皋都對付不了呢?」

    秦檜勸諫道,「官家不用生氣。王彥雖然沒擊敗牛皋,但也阻止了牛皋的勢力擴張。主要是河北西路民生凋敝,城池殘破,沒有足夠的糧草兵甲,王將軍縱是神人,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想讓王將軍有所作為,官家要麼再送幾批糧草給王將軍,要麼調涇源路大帥曲端東下,憑借天下精銳的西軍,擊潰河北西路的岳逆人馬。」

    趙構精神一振道,「不錯。既然那個曲大膽前些日子要求調兵東進洛陽,圍剿完顏婁室。如今朕就准了他的請求。完顏婁室雖然不再洛陽了,但岳逆卻在洛陽。我明日就給曲端下旨,讓他準備率軍東進。」

    秦檜陰陰地提了一句,「官家須提防這個曲大膽抗旨不遵!」

    趙構冷冷說道,「他敢!」

    原來曲端為人桀傲不馴,一身鐵骨,向來不為趙構所喜。完顏婁室奔襲洛陽時,曲端派人給朝廷上書,想率大軍東進陝州,截住完顏婁室歸路。結果被期待完顏婁室殲滅岳飛的皇帝來了個冷處理,一直沒有回復。如今看到金兵奈何不了護民軍,朝廷的兵力又在中原太過單薄,若等到冬天的金兵進攻,也許整個中原人心已盡歸岳飛了。所以趙構決定給曲端飛鴿傳書,命他東進。

    但讓趙構意想不到的是,曲端竟然真的像秦檜所說的一樣,抗旨不遵。曲端在回書中說,「而今西夏強虜十餘萬虎視陝西,末將若率兵東去,陝西不復歸皇宋所有矣!陝西百姓皆成西夏牧羊奴矣。且當炎夏,長途行軍,無異自尋死路。為皇宋天下計,為陝西百姓計,為麾下兵將計,臣不敢奉詔!」

    趙構收到回書的第一刻就把御案給掀翻了。「逆賊!都是一群逆賊!我趙家養了你們百餘年,如今卻個個反噬我趙家,統統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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