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 內戰 文 / 玉涵紫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武華說的沒錯，下一次的戰鬥，最有可能的，就是李漠親自率兵來襲。屆時，瀚月關的士兵們，不僅會對邵國大將的背叛感到震撼，恐怕還會聯想到上一次的戰役；聯想到那些在城下放了幾日，卻無人來領的屍體；聯想到那些屍體的臉上，那種解脫的笑容。若是處理不好，恐怕真的會造成軍心大亂。
「我同意武老將軍的話。」環顧著一臉不安的眾人，歐陽逸淡淡的開口道：「下一次的戰鬥，恐怕會變成邵國的『內戰』。不過，我希望各位記住，瀚月關是邵國的領土，任何膽敢來犯的人，都是邵國的敵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莫說來襲的是李將軍，就算是太子殿下，我們也要將之誅殺在城門之下！」
平復了一下情緒，歐陽逸望向穆寒洛和蘇錦繡道：「兩位，上次因為情況緊急，我們一直都沒有再次談過，不知這心蠱可有解救之法？」
與穆寒洛對視一眼，錦繡歎息著搖了搖頭：「心蠱的確有解救之法，不過這方法對於漠鐵軍的士兵來說，卻是有等於無。」
「此話怎講？」聞言，歐陽逸略一皺眉，沉聲問道。
「心蠱和其他毒蠱一樣，有三種解救之法。第一種，就是由下蠱之人，自行解開。不過基於目前的情況，這種方法不必我說，諸位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第二種，就是殺了下蠱之人。不過能夠給十萬人全部種下毒蠱，恐怕這下蠱之人，數量不在少數。而且我想，這下蠱之人，此刻應該不會在敵軍的軍營中。這麼一來，想要找到並殺了下蠱之人，可不會比第一種方法簡單多少；
第三種，就是憑自己的意志，強行破蠱。不過如此一來，中蠱之人在毒蠱解開的同時，也會遭到毒蠱的反噬。換句話說，中蠱之人在毒蠱解開的同時，也就時日無多了。」
「這麼說……」聽完錦繡的解釋，歐陽逸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比失落。
「嗯，雖然很抱歉，可我還是不得不說，漠鐵軍的將士們，注定已經成為邵國的敵人了。」
聽到蘇瑾的這番話，整個幻雲居，頓時陷入了一種壓抑的死寂中。
靜默許久，歐陽逸才環顧眾人，肅然道：「既然如此，本將有一句話，必須要叮囑各位。李將軍駐守皇城多年，對皇城的防禦工事非常瞭解，如果他真的被敵人控制了，那這些秘密很有可能也已經洩露了。所以，如果真的是他率兵前來，能生擒最好，若是不能，無論如何，都要將之就地格殺！」
「歐陽將軍說的沒錯，這也是本將的意思。」神色痛苦的望了眼歐陽逸，武華徐徐說道。
「屬下明白！」望著兩位將軍，眾人齊齊抱拳喊道。
偷襲過後的第三日晌午，一直平靜的敵軍軍營中，再次傳來了震天的戰鼓聲，防禦工事也隨之打開，如潮水一般的士兵，自防禦工事內，有條不紊的湧了出來。
瀚月關西城門的城牆上，望著敵方軍隊中，為首的一名身著黑色鎧甲的男子，歐陽逸目光一寒：和預料中的一樣，來的果然是李漠。
隨即，歐陽逸一聲冷笑：哼，一直以來，眾人都很好奇，邵國兩個從未謀面的大將——李漠和歐陽逸，究竟誰的帶兵能力更勝一籌。今日看來，倒是能見分曉了。不過能想出這種自相殘殺的方式，慕容颯當真好手段啊。只是不知武伯伯的北城門處，情形如何。
「將軍。」正當歐陽逸暗自沉思的時候，鍾司跑來報告說：「北城門傳來消息，武老將軍那裡，似乎也有軍隊進攻。」
「嗯？」聞言，歐陽逸皺眉問道：「進攻的是哪支軍隊？率兵的將領又是誰？」
「進攻的軍隊，穿的還是漠鐵軍的盔甲。至於率兵的將領，好像是慕容颯的人，自稱秦沖。」
「我知道了。傳命下去，加強與北城門之間的聯繫，以便發生意外時，可以及時支援。」
「屬下明白。」
看到自己的副將離去，歐陽逸轉頭望向穆寒洛，沉聲道：「穆公子，歐陽有個不情之請，希望穆公子能夠答應。」
「說吧。」淡淡的望了眼歐陽逸，穆寒洛若有所悟的說道。
「必要的時候，希望穆公子能夠幫忙，斬殺李漠。」
「我答應你。」略一沉思，穆寒洛點頭道。
感激的一笑，歐陽逸又望向蘇錦繡道：「蘇姑娘，還沒有蘇公子的消息嗎？」
「抱歉，表哥應該是有事耽擱了。」說完，錦繡卻在心中暗自歎道：這幾日，因為兩軍對峙的關係，軍中的氣氛太過凝重，自己一直沒有服下涅槃。而自己的事，也還沒有告訴洛哥哥。一切，等到這裡的事情解決之後，再和洛哥哥說吧。
另一邊的李漠，望著遠處高聳的城牆，不慌不忙的沉聲命令道：「重裝步兵聽令，呈環形列陣，大盾貼地，向前滑動行走。注意雙腳不要離開地面，對方一定會在前方布下鐵蒺藜。到達城壕前停下，巨型拋石機和投石機緊隨其後。旗兵手，打出我們的旗號，前進！」語畢，手持大盾的重裝步兵，便緩慢而整齊的向前滑行推進，而隊伍的上空，暗黑色的鐵字旗號，則在空中飄揚而起。
「將軍，那是漠鐵軍的旗號！那個……那個好像是李漠李將軍！」望著那熟悉的旗號和人影，瞭望塔上的士兵，震驚的喊道。而周圍的士兵，似乎也發現了李漠，一時間，窸窸窣窣的私語聲，在西城門的城牆上響起。
看到這一幕，歐陽逸氣沉丹田，凝聲喝道：「你們是誰的兵？」
聞言，所有士兵正色大喊道：「歐陽逸！」
「你們為誰而奮鬥？」
「為國為家為百姓！」
「敵人要侵佔我們的家園，你們應該怎麼辦？」
「殺！殺！殺！」一番問答下來，所有士兵的心中，再無一絲猶豫，握著兵器的雙手，愈發堅定起來。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錦繡，也不由的為歐陽逸的魄力所折服：三問三答間，不但解決了隱患，還鼓舞的士氣。歐陽逸，的確不簡單啊。
「將軍，不過我們在城壕前布下的鐵蒺藜，怕是無用武之地了。」儘管對士兵恢復了士氣而高興，可是在看到敵軍的行動後，鍾司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的說道。
「本來就沒指望那些東西，能夠給他們造成多大的損傷。傳我命令，準備好火弩、床弩和投石機。敵軍一旦進入弩箭的射擊範圍，先對著敵人的重裝步兵，以火弩亂之。等敵人陣型散亂之時，再以床弩和投石機射殺！另外，我要你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欣慰的點了點頭，歐陽逸歎息道：「希望不要用到那些東西才好……我們現在還不清楚敵人的具體兵力，唯一知道的，也只有李將軍的十萬漠鐵軍。而對方恐怕已經從李將軍那裡，知道了我方的消息，因此在確定敵方兵力之前，一定要盡可能的減少傷亡，努力將對方阻殺在城壕之外。」
「屬下明白。」
「將軍，敵軍已進入我軍火弩的射程之內。」
「射擊！」眼神一凌，歐陽逸沉聲道。隨著歐陽逸的一聲令下，燃著熊熊烈焰的箭矢，帶著耀眼的火光，朝著下方的重步方陣，呼嘯而去。一時間，天空中充滿了箭矢撞擊在大盾之上，發出的沉重的咚咚聲。
一輪射擊下來，因為火焰的關係，重步方陣終於出現了一絲空隙，可這空隙卻並沒有讓李漠慌亂。面對接連倒下的部下，李漠只是冷漠的命令道：「活著的人，自行填補周圍的空位！」
聽到李漠的命令，前方的重裝步兵們，似是沒有情感一般，毫不猶豫的踏在受傷倒地的同伴的身上，原本的那一絲空隙，立刻就被填補完整，再次凝聚成方陣了。
看到這一幕，逸風軍將領們的心中，忍不住發出了怒吼：眼前的敵人，果然都是受了控制的漠鐵軍士兵。他們失去了情感，毫不在意同伴的生死，他們只是敵人手上，一群借刀殺人的傀儡，他們的生命，在敵人眼中，還不如螻蟻。
「混蛋！老子帶人去他們的大營，把那群喪心病狂的混蛋，全部宰了！」看著眼前的情景，張猛紅著一雙眼，暴怒的喊道。
「站住！沒有本將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離城！」一聲喝住張猛，歐陽逸沉吸一口氣，眼神痛苦的說道：「衝動不是我們應該做的。看看他們臉上的麻木，那是他們的靈魂，在痛苦的呻吟；好好想想他們逝去時，臉上的笑容。與其讓我們的兄弟活著受辱，不如成全他們，讓他們解脫……」
隨即，歐陽逸話鋒一轉，肅然道：「逸風軍聽令，全力以赴，讓我們的兄弟，解脫！」
「解脫！」一時間，沉重而堅定的呼喊聲，在整個瀚月關的上空，轟轟作響。望著遠處的漠鐵軍，歐陽逸默然的閉上了雙眼：今天過後，漠鐵軍將會成為一段歷史，而瀚月關的上空，將會被十萬漠鐵軍的亡魂所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