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六,君武幻象(3) 文 / 落家少爺
梨清在玉君武說話之時,衣袖輕動,一束白色螢光直奔玉君武。
「來人!」從尚善殿中傳出了一聲大喊之聲,是玉君武的聲音,站在尚善殿門口待命的宮人聽到這一聲,兩兩對望一眼,推開門,躬著身子向殿內走去。
他們剛走進尚善殿內,就聽玉君武又在大聲道:「傳朕之令,全軍無朕命令勿要有所動作,違者絕不輕饒!」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還是躬著身子,他們愣了一下,在琢磨玉君武此令的用力,卻突然想起,玉君武性格乖張,不喜歡別人來猜度他。為了避免讓玉君武再度發火,他們高呼領旨,又躬著身子退了出來。剛一走出尚善殿的大門,就有兩個宮人跑去給大臣們宣傳玉君武的旨意。
***幻象之中,玉君武看著頭髮散亂,衣服上多處沾上血跡坐在地上的玉君賢,看著他的狼狽樣,玉君武笑得開心:「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還有什麼事要交代?」
玉君賢扭過頭,不看玉君武,一副戰敗後仍不褪驕傲之色的紅冠大公雞模樣。玉君武已經戰勝了玉君賢,也不在意玉君賢的態度,他仰天大笑,笑完之後,仰頭對著天空大喊:「這天下,都是朕的!都是朕的!」
玉君武的話音剛落,所有士兵都跪下,齊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玉君武收兵,他將玉君賢的軍士編製入自己的名下。玉君武沒有殺玉君賢,廢黜他的王爺之位,貶為庶民,將他終審監禁在了監牢之中。
戰勝了玉君賢,解決了這個心頭大患,現在可以說是高枕無憂,可他僅是高興了幾天,就高興不起來了。
夜間,玉君武站在城樓之上,迎風而立,看著城樓之下來回巡視的士兵,不知為何,心裡有一種空洞感。這種空洞感,是無法用他現在的地位和榮華富貴來彌補的。
玉君武仰頭看天,天空一片漆黑,無月無風,什麼都看不見,有的只有咧咧冷風,吹得他龍袍鼓鼓。現在的夜空,與玉君武一樣,空洞,寂寞,沒有任何光亮,沒有任何目標。一直支持著玉君武不擇手段得到皇位的是他對玉君賢的仇視,而現在得到了,也將玉君賢打敗了,玉君武反而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了,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玉君武從城樓上走下,身邊不帶任何侍衛奴婢,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監牢中,光線昏暗,玉君賢被關在一個獨立的牢房,牢房的頂部有一個小氣窗,現在夜黑,從氣窗看去,什麼都看不到。
牢房潮濕,鋪在地上的稻草都是濕潤的,偶爾還能聽見老鼠或者其他蟲子的叫聲。玉君賢靠坐在牢房的牆角,低著頭,無精打采的樣子,玉君武提著燭燈照向他,玉君賢頭髮披散凌亂,將他的臉都遮住了,灰色的囚服已經變成了黑色。有光亮照向他,他只是動了動頭部,並沒有抬頭。
「賢弟……」玉君武輕輕的喚了他一聲。
玉君賢的頭又動了動,還是沒有抬起頭,也沒有與玉君武說話。
「在這裡的感覺怎麼樣?」玉君武問玉君賢,言語中沒有嘲諷,沒有不屑,也沒有關心,沒有擔憂,只是一句平凡的問話。
玉君賢搖了搖頭,還是沒有說話。玉君武提著燭燈,看著他,也沒有再說話,或是,他在等玉君賢說話。
「我也想過這種結局。」玉君賢的聲音終從角落裡傳來,他的聲音沙啞,已不復往日磁性而有力。
「我不怪你,不怪任何人。」
玉君賢說完這句話,牢房中又陷入了沉寂,玉君武提燈的手稍微抖了一下,但他什麼都沒說,還是看著玉君賢,眼神有些不一樣,多了一點什麼東西,少了一點東西,那多的少的一點東西是什麼,很複雜,叫人不太能看懂。
「我與父皇,都還欠你一份情義。」玉君賢沙啞的聲音再度從角落裡傳來,玉君武別過頭,不再看玉君賢。他握緊沒有提燈的手中的物什,又是一陣沉默過後,玉君武將手中的物件扔給玉君賢,然後轉身就走。
玉君賢費力的去撥弄玉君武扔在他腳邊的東西,觸及那東西時發出清脆的聲音讓玉君賢的手停下,旋即又拿起那東西,湊近眼前,仔細看了起來。
玉君武給他的,是鑰匙!這個牢房的鑰匙。從玉君武打算來牢房之時,他就已經決定放了玉君賢!玉君賢將鑰匙捏在手中,背靠在牆上,頭也抵在牆上,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玉君武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他放了玉君賢,心中感到好受了一些,但卻還是空洞的很。玉君武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人,用以嫁禍玉君賢的戍榮國師,誘惑他利用他的假陌離,還有被他害死的玉老皇帝,以及眾多無罪而被他誅殺的大臣。
玉君武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的雙手,突然笑了,笑得蒼涼無奈。他現在什麼都得到了,也什麼都失去了。他不是一個做皇帝的料,否則,他現在也不會這麼空洞,若他懂得國政國策國本,現在他就可以借處理國事來彌補自己的空洞。
如果,玉君賢坐上了皇位,又會是怎麼樣?
呵,只是如果。皇位是他戰勝玉君賢的象徵,怎麼可能讓玉君賢成為帝王。
這些年,他都做了什麼……
玉君賢與玉老皇帝都欠著他一份情義,若他能安靜的等著這一份情義,又該會是怎麼樣……
「他並不是壞人。」看到這樣的玉君武,白若沒有辦法將他與壞人歸為一類,他只是一個從小就迷失了方向不小心走錯了路的孩子。而讓他迷失方向的是玉老皇帝?還是玉君賢?或許都有吧。
但他們誰都沒有錯。
「沒有絕對的壞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玉君武已經比很多人要好。」梨清說。他攬過白若的肩,道:「就讓他再幻象中反思一下,時辰不早了,我們走吧。」
一道白光劃過,白若與梨清已經不覓蹤影了,玉君武還在獨自傷神,想著許多的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