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五.甦醒(2) 文 / 落家少爺
?比起梨清的忍讓和大氣,玉君賢自然就是做錯的那方。
玉君賢本來是吃準了梨清不會喝酒,才給他倒上半杯酒,想看看他出醜。沒想到梨清淡定喝下,並不像初嘗酒者一般將酒嗆出來,臉上是從容,不像是不喝酒的人啊。
玉君賢平日不是這樣的人,他也為自己逼梨清喝酒的做派斥責自己,可看見梨清沒什麼事,玉君賢心中又有點點失望。玉君賢心中升起了點點煩躁,他又閒談了幾句,便找借口離開餐桌。
玉君賢離開,自然是要去白若那裡。就算是梨清再大度,也不可能放任玉君賢與白若獨自相處,況且這幾日玉君賢情緒不穩定,白若也還在昏睡中。玉君賢走後沒多久,梨清也找借口離梅院。
陌離他們都看出了玉君賢和梨清的不對,葉舟庭也不再留陌離和柳明月,吩咐了兩句便讓他們兩個去看著點他們,免得發生什麼矛盾。
這年輕人啊,情關得慢慢闖。
梨清與玉君賢在白若房間門口相遇。玉君賢沒有直接到白若房間,先去拿了為白若熬好的活血的藥,再折回白若的房間。梨清看玉君賢手中端著的藥碗,雖不贊成給白若喝藥,但他也沒說什麼,回頭向屋中走去。
見梨清先他一步進屋,玉君賢又有異動,他一隻手端著陶瓷藥碗,一隻手扯住梨清,將梨清向後一拖,他跨步進屋時還撞了梨清一下。
梨清先前受傷一直沒有好好的調養,今日喝了點酒,使他傷神,再被玉君賢這一扯一撞,梨清腳下步子虛浮,踉蹌幾步,扶著門框站穩身子。
玉君賢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卻讓梨清險些跌倒,玉君賢向屋內走的腳步止住,扭頭看扶著門框,顯得虛弱的梨清,張了張嘴,想道歉。
趕上來的陌離和柳明月扶住梨清,粗略的看他身上是否有傷勢。陌離和柳明月都來了,玉君賢收回想說的話。若是道歉,那便是承認了他的無理取鬧,叫他在自己的表妹面前如何抬得起頭。
「表哥,梨清身上還有傷呢。」柳明月帶著責怪的語氣對玉君賢說話。玉君賢眼神閃了閃,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向屋內走去。
「罷了。」梨清撫了撫額,感覺已經好些了。玉君賢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公子哥,能指望他有多成熟?
玉君賢沒有給白若餵藥,白若還在昏睡中喝不進去藥不說,該如何餵藥,這便是個問題。玉君賢再如何任性衝動,禮數規矩還是懂的,他不能當著梨清的面摟著抱著與白若餵藥,然,白若現在這樣,規規矩矩的餵藥根本不行。
玉君賢站在床邊端著藥碗,低頭看了白若半天,也沒思索出一個可行的餵藥方法。梨清亦站在床邊。
「嗯?」梨清鼻中發音。他向前走一步,在床沿坐下,仔細的盯著白若看。
他剛才,看見白若的睫毛有輕微顫動。梨清向來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絕對沒有看錯,白若,是要醒來了嗎?
玉君賢從梨清的動作中得到了暗示,他將手中的藥碗放在桌子上,再站在床前,也細細的盯著白若。柳明月和陌離站在玉君賢身旁,圍在床前。
可他們等了很久,白若還是沉沉的睡著,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玉君賢感到失望,責怪梨清:「你一個修道之人,怎麼還會眼花?呵,我還真以為小若若要睡醒過來了呢。」
梨清不理玉君賢,亦把他身旁站著的三個人當作是空氣。梨清拿起白若的芊芊玉手,放在掌心中,雙手包裹著白若的手,猶如珍寶。
「若兒,是我錯了,我不該與你分兩個方向而行的,我應讓你寸步不離的跟著我。」梨清的聲音輕柔,梨清冷靜到冷清的面孔上出現了難過的表情,他眼中也是歉意。梨清歎氣,又低聲說:「我連你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而是忘了。
「若兒。」梨清繼續喚白若:「你快些醒過來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
比如說,要解決玉君賢的事情。比如說,給這天下百姓一個太平。比如說,與她遊走人間。
「若兒……」梨清還想說什麼,可他口拙,甜言蜜語實在是不會說,梨清詞窮了。他抿了抿唇,就一遍一遍的喊著「若兒——若兒——」
白若的名字,於梨清而言就是一個極美的詞,怎麼會詞窮呢。
梨清那一聲一聲的喚都帶入了深厚的感情,每一聲,就如寺廟的古鐘撞響,其餘音連綿悠長,震懾人心。每一聲,就如在湖中投入一顆石子,先是清脆的聲音,再看見一圈一圈的漣漪從湖心盪開,蕩得讓人恍然。
不知是白若感覺到了梨清的用情之深,還是梨清的聲聲呼喚起了作用,白若細長濃密的睫毛再次動了動。動的幅度不大,只是微微顫了下,像是蝴蝶的翅膀在輕顫。這次,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若姐姐!」柳明月表現得最為激動,她卻是拽住陌離的胳膊,臉上笑容明燦:「陌離你說,若姐姐是不是馬上要醒了?」
陌離對柳明月輕輕一笑,沒說話。這事,不好說啊。
見白若有要醒過來的跡象,玉君賢想向前跨一步,將白若看得更仔細。可梨清還坐在床沿上,玉君賢勒住腳步,低垂下眸子,掩住眸中的失落。
白若的睫毛又跟著顫動了幾下,眼珠動了動,漸漸得睜開了眼。白若一睜開眼就看見梨清,梨清的一臉歉意和擔憂還未來得及收起,就盡入白若的眼底。
白若眼中聚起了一片水霧,她拉著梨清的手坐起來,頭靠在梨清的肩上,只覺得很委屈。
白若一直在黑暗中走,不停的走,她不想停,不知道為什麼不想停。白若的周圍都是一片漆黑,在這一片漆黑中,白若又好像能看清一切。
黑,不使白若害怕,她只感覺到心中是一片淒涼。她每走一步,似乎就忘了一點什麼事情,最後她已經忘了自己該記住什麼,還在走著。這片黑,好像走不出去。每一步,都是沉重的,每一步都走出一片淒涼。
白若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累,麻木的走著。終於,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光亮,那絲光亮在暗召白若那是黑暗的盡頭,白若向光亮散發之處走去。可是那光亮會移動,不管是白若跑或是飛,那光亮都與白若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追不到那絲光亮,白若有些急了,卻不知所措。
「若兒……」是熟悉的嗓音,清冷如流水的嗓音此刻帶著溫柔,這一聲「若兒」喊進白若心中,讓白若突然泛起了心酸。
梨清何時這般喚過她?
白若舉目四望,卻找不到發出聲音的梨清。那絲光亮逐漸擴大,像是一個小洞被人破開成大洞。白若身邊的黑暗如數散去,她被湮滅在白色光芒中。而這時,白若卻感到有一股委屈向她襲來。
她忘了什麼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事。好像是有什麼人在她耳邊說了什麼事,可她忘了,再怎麼想都記不起來。
他們,都忘了自己的承諾。
若兒,所有事過之後,我便帶你回迷幻山。我們如那些凡人一樣,在迷幻山開墾一片地,種花,種瓜果。若可以,若兒在為我生幾個孩子。
這句話,他們兩個,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