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o.49: 心死 文 / 末凝
貝兒心慌地拍打著尹憐的手,希望喚回點溫度,可是,心卻越來越往下沉。
「媽你別嚇我。」貝兒心驚地手腳都有些哆嗦起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濕了她有些蒼白的面孔。
心裡的不安逐漸凝結成一個讓她恐懼的念想。
貝兒急切轉過身,卻一眼看到顯示器上顯示出的一道滑行的平線。
不!不會的!
貝兒緊握著有些冰冷僵硬的手,眼淚更是如崩堤般爆發。
她急切按著床頭的按鈕,想大聲呼叫,卻發現她的嗓子竟哽咽地發不出一點聲音。
醫生聽見聲音立刻陸續趕到病房,望見顯示器上的顯示更是面色沉重起來。
「快!立刻送手術室!」醫生一聲令下,護士們立刻七手八腳地準備起來,不出一會尹憐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望著手術門關上的那一刻,貝兒感覺頭腦都不能思考,完完全全都充斥著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有事!
無力地癱軟在椅上,貝兒感覺頭腦發昏,連呼吸都沉重起來。
「媽你別丟下貝兒」蜷縮起身子,貝兒抱著膝蓋咽嗚。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燈卡嚓一滅,驚醒了貝兒。
醫生開門出來,卻帶著滿臉沉痛,貝兒心下一沉,猛地起身卻發現手腳發麻地有些站不住腳。
「醫生」貝兒不敢往下問,神經都蹦得緊緊的。
醫生一臉沉重地低了低頭,調整了一下思緒,緩緩開口。「對不起,尹小姐,我們盡力了,病人在睡夢中就已經」
「不!不可能!你別騙我!別跟我開玩笑!」醫生話語未落,貝兒便激動地摀住雙耳,抗拒地往後退著。
醫生見她情緒激動,可也不得不告訴她事實。「尹小姐,你要面對事實,病人已經走了!」他勸慰的話語卻在貝兒心上狠狠刮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不!不會的!她昨晚還跟我說話來著,怎麼可能」說到最後,聲音漸漸淹沒在哭聲之中。
貝兒上前一把抓住醫生。「我媽媽沒事的,對不對?你在騙我」這些話她問出來自己都感覺沒有底氣,可是,她多麼希望醫生對她點下頭。
但醫生永遠不會幫著她自欺欺人,他輕掙開她的手。「病人已經走了好幾個小時了,我們無力回天,尹小姐,你節哀順變吧。」
他的話猶如晴天霹靂般在貝兒腦中炸開,瞬間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貝兒踉蹌幾步,渾身的力氣就像被瞬間抽走一般。
心也似乎被生生挖去一角般地疼得鮮血淋漓。
「不!不可能!讓我見她!」突然,貝兒發了瘋般往手術室衝了過去,猛地推開大門,卻正好看見醫生的白布就要蓋下。
貝兒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推開那位醫生。「不可以!她沒死為什麼要蓋白布!你們是什麼意思!」她竭嘶底裡的叫喊在空曠的手術室迴盪,她就像一隻受驚的小獸護在尹憐的屍體前,保護著她最後的支柱。
周圍的醫生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只好好聲勸慰著貝兒。「這位小姐,病人已經逝去,你這樣子」
「你們騙我!不可能!是不是慕司辰指使你們騙我的!你們告訴他,我的事跟我媽沒關係!」貝兒打斷醫生的話,生怕在他嘴裡繼續蹦出讓她崩潰的字眼。她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再經不住刺激。
醫生們也無奈的搖搖頭,「病人是自然死亡的。」再一次的解釋,明知她聽不下去,可醫生的本職如此,不得不解釋清楚。
貝兒驀地癱軟在地,雙眼早已哭得通紅,抬頭望向病床上早已沒了呼吸的人,話語噎在喉間說不出來。
昨天晚上,她的媽媽還似往常一般溫柔地撫著她的發頂,跟她說著夜間的悄悄話,為什麼她一夜醒來,就從此陰陽兩隔。
她不相信,也接受不了!
費力攀上床邊,握住那早已冰冷的手,想努力溫暖卻反被涼意侵蝕。「媽,你醒醒啊,看看貝兒,我在這。」貝兒的聲音早已嘶啞,帶著濃重的鼻音,將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
「媽你醒醒」話語說到最後已經是泣不成聲,貝兒趴在病床邊哭的竭嘶底裡。
驀地,雙眼開始模糊,腦袋也沉重起來,貝兒眼前一黑,整個人滑落,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腦海中不斷閃現過媽媽的身影,可貝兒伸手卻怎麼也抓不住,她努力朝媽媽的方向跑去,媽媽微笑望著她,身影卻越發模糊。一陣陣無助感襲來,讓她恐慌不已。
驀地,貝兒驚坐而起,滿頭虛汗。
手背傳來絲絲疼意,她怎麼吊著點滴?
一抬眸,卻望見醫生正往她走來。
「醫生!我媽呢?」她反應過來,一把抓住醫生,眼裡滿滿都是不安和擔心。
醫生輕蹙眉頭,「尹小姐,你身體虛弱,情緒不要太激動。」
貝兒卻是不理會,再一次強調。「我媽呢?!」
「屍體我們已經送往太平間了。」醫生的回答毫不留情地打擊著她的神經。
「你們憑什麼?!」貝兒激動地胸口起伏,對著醫生一吼。
bsp;醫生掙開她的手,退開一步。「尹小姐,人死不能復生,我想這個道理你肯定是懂的,你現在這幅摸樣讓逝者怎麼安息。」醫生苦口婆心地繼續安慰著,任何病人在他們面前死去他們的心裡也不好受。
「我」心口像被猛地一撞,疼意迅速蔓延開來,貝兒低下頭,想哭卻不知為何已經流不出眼淚,只能緊抿著嘴唇強忍著心中的痛意。
「節哀吧,生老病死也不是我們自己能夠主宰的,我們要活在當下。」醫生無奈地搖搖頭,幫貝兒換好吊瓶後才轉身離去。
貝兒緊攥著雙手,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紅唇被她咬得血絲泛出也毫不知情。
她的唯一支柱倒了,怎麼辦?她要怎麼辦?
貝兒無力地倒向身後的病床上,目光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閉眼間,一顆眼淚劃過,沒入髮絲間。
接下來這兩天,連貝兒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怎麼挺過來的,從醫院回來,到送去火葬場火化屍體,再到辦葬禮,全部都是她一個人,這兩天也是滴水未進,可她依舊硬撐過來了,而且從醫院出來後就未掉一滴淚。
也許,極致的悲痛不是只會流淚,而是心死。
貝兒獨自抱著骨灰罈緩緩走回家中。
一推開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望了望空蕩的房間,心裡沉澱的悲痛又蔓延開來。
貝兒苦笑一聲,將骨灰罈輕手放上桌台,轉身間房門卻被人急促敲響。
打開門,卻望見女房東那肥碩的臉。
「我說尹小姐,你這房租是交不交了,你都幾個月沒交了,不住的話趕緊給我搬走!」女房東不屑地掃了貝兒一眼。
「行,我搬走。」貝兒面無表情地關上門,砰地一聲過後便聽到了女房東的咒罵聲,還有晦氣什麼的話語。
她的咒罵直接戳中貝兒的痛心處,貝兒緊攥拳頭,咬緊下唇硬是把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憋了回去。
走到媽媽的遺像前,伸手摸了摸媽媽的臉頰,牽唇一笑,眸中是無盡的留念。
驀地,貝兒抽回手,轉身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