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0,並肩而戰 文 / 尹引
那樣大規模的陰陽八卦陣——!
雲蓮心中發怵,腳下步伐卻絲毫沒有緩慢,待到離的近一些了,她才終於在那樣鋪天蓋地的血紅光芒中看清了陣圖底下的眾人。
一眼掃去,莫約三十人上下,說少不少,說多不多,在一片猩紅色彩裡卻猶顯得駭人。紅光中一抹突兀的黑,沒有染上週遭半點妖冶的紅,沉靜的像是一潭深泉。
三十多人大部分都是清一色的披著宮廷陰陽術士長袍,黑底金邊在狂風獵獵作響,像是一圈無聲的幽靈,手中結印,將容乾團團困在中央。
人圈外站著五個人,郊野的灌木叢被風碾的平整,草葉壓低,一**的葉浪中那五個人巋然不動。有三個全身都是銀色盔甲,連臉也被擋了起來,只能分辨出身材魁梧壯碩,剩下兩個能看清臉的,其中一個竟是金童玉女之中的金童。
金童與上次最後見面時沒有多大區別,唯有一隻眼似乎瞎了,用黑布罩了起來,面上一如既往的凶狠陰鷙,鷹鉤一樣的眼睛在風中一挑,望著被團團困住的容乾,嘴角勾起一個惡毒的邪笑。
雲蓮藏身在樹後,仔細的打探著前方的情況,金童身側前方的是一個小男孩,和方才擀麵攤子上的那個男孩看起來差不多大,不會超過十一歲。他雙手負在身後,面色蒼白的可怖,像是屍體,眉眼卻還算清秀,陰冷漆黑的瞳孔裡,隱約能見灼目的紅。
不止是金童,連那三個盔甲人都是畢恭畢敬的站在那個小男孩身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在山大王手下做事的小妖。
容乾那邊戰況激烈,頭頂霸道的八卦陣與容乾白雪劍的的強大氣場在對峙,無論是哪一方都拼盡了全力,不肯放鬆絲毫。金童打量了容乾許久,忽然上前幾步俯下身,和那位男孩說了些什麼,沒有印象中的囂張獨行,態度一反常態的低微。
他們為何要抓容乾?雲蓮心裡閃過疑惑,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滿月要擒獲容乾的原因,思來想去覺得問題還是在自己身上,他們是想通過容乾找到自己?
男孩看起來死氣沉沉的,一身黑金長袍,襯得皮膚更蒼白如蠟,就像是具行屍走肉,偏偏眼珠子一轉,朝雲蓮這個方向望了過來。
雲蓮心中一緊,難道他發現自己的藏身之地了?
拿不準的是那個男孩的身份。眼裡只看見那男孩忽然挑唇笑了笑,下一刻突然沒了身影,像是一縷憑空消失的煙。
腦中危險的信號還沒來得及發出,身前忽然迎面撲來一片徹骨的涼意,像是掉到冰窖中一樣寒冷。眸中映著寒光一閃,雲蓮用了最快的速度向旁一躲。
男孩的臉忽然無比的近了,簡直就像是憑空閃現在面前一般,鬼魅一樣的速度。他的身形飄在空中,臉浮在雲蓮面前,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姿勢,露出一個陰森至極的笑容。
「哎呀哎呀,大魚上鉤咯。」
稚嫩的聲線,莫名的婉轉動人,卻全無少年該有的青澀,只有一陣陣的陰氣和詭譎。
腹部突然傳來一陣鈍痛,那男孩分明沒有出手,卻有一道實實在在的咒印凌空聚了出來,打在了雲蓮身上。
身子朝後飛出去,滾落在草地上,翻滾過程裡雲蓮伸出手扒拉住了地上的泥土,指尖流出金色的光線,像是萌芽的草葉破土而出,在她面前織成了一張防禦的大網。
「彭」!
毫不給人喘息的時間,男孩的下一道進攻就已經襲了過來,結結實實的打在光網上,藉著這個空隙,雲蓮迅速的翻身向後退去。
心中已經略微有了結論,能使用第三階段的陰陽術,又是滿月的人,加之夏南胤之前說過,為了對付紅蓮谷和白夜宮,滿月派出了五長老之一的商長老,雲蓮不敢有絲毫的放鬆,雙眼盯著面前的這個小男孩,不出意外,定就是夏南胤所說的那個商長老了。
還沒開口,對方已經幽幽問了句,「你就是藥靈?」
話音未落,雲蓮面前的光網已經應聲碎裂,穿透了層層光絮刺入進來的是一把鋒利的氣刃,尖端盛著冰冷的殺意,直插往雲蓮的咽喉。
那樣毫不留任何餘地的進攻,勢在必得的一擊必殺,氣勢過於霸道,壓倒性的死亡氣場裡,雲蓮忽然慌了。
她還從未經歷過一次正式的決戰,即使這半年中陰陽術有所長進,但真正事關到生死的戰鬥,這卻是第一次。
只要一個失手就會死的戰鬥,雲蓮心裡一片不踏實的心虛,也許是意識到實力和經驗相差都過於懸殊,心裡絲毫沒有一丁點把握。
千思萬緒之間,時間放佛那麼長又轉瞬即逝,漆黑的身影猶如一道影子,飛快的掠至自己面前,白雪劍的強光暴漲,潔白亮光吞沒了刺目猩紅,像要將天地都一併嚥下。
擋下對方的氣刃,容乾伸出另一隻手將雲蓮護到身後,不容置疑的手按在她的肩上,堅定的一推。
那莫約三十人的圓陣早已被他衝出一個缺口,上空的猩紅陣圖隨之漸漸散去,所有人的視線裡都是那樣鋪天蓋地的白,像是剎那間飛雪漫天,狂風裹著肅殺的寒,山河暴怒。
溫熱的血順著容乾的握劍的手臂淌了下來,滲到劍柄上,又順著筆直的寒刃滴落到地上,打在覆了霜的草葉上,像是綻開了一朵鮮紅的花。
「你受傷了?」雲蓮抓著他的袖子,當下也顧不得勁敵在前,心裡眼裡有的都是擔憂。
容乾微微側過頭望了她一眼,眸光不冷不熱,鬢髮被風吹亂,狹長的眼梢裡一如既往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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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對方是五長老之一,不要輕心。」淡淡的說了一句,頓了頓,又開口問道,語速稍微加快了一些,「你的陣能做多大?」
雲蓮底氣不足的,「就……就我們練習時那個大小……」
「再大一點。」不容置疑的聲音,字字肯定,放佛斷定了雲蓮一定能做到。
就像方纔的兩人間的隔閡從未有過,有的只是此時一致對外的默契,明明心裡沒底,卻在容乾那樣肯定的語氣裡,如同得到了鼓舞。
略微的遲疑後,雲蓮篤定的點點頭,「好。」
「可笑。」男孩看在眼裡,勾起一個嘲諷的笑容,像是天神看著腳下垂死掙扎的螻蟻,「無需做無謂反抗了,你們都要死。」
目光停留在雲蓮臉上,死氣沉沉的眼睛瞇了一瞇,男孩笑的詭異,「看久了,發現你確實與芳華有幾分相似。」
不能忍受自己母親的名字,被一個看起來還沒有自己大的男孩,用如此輕佻的語氣說出來,怒火和自尊裹在一起,在胸腔中翻湧,雲蓮咬咬牙,音調沉了下來,「你們當初為何要殺她?」
對方冷冷的哼了一聲,眉目霎時變色,殺氣凜凜,「你還沒有問我問題的資格!」
隨著話音,一道陰森的颶風撲面而來,風中似有千軍萬馬從地獄衝出,殺喊馬嘶,陰寒刺骨,震懾心脈。
容乾提劍正面迎上,手中白雪使的極其熟稔,空中挽出一道炫目的劍花,猶如白蓮綻放,捲著對方的氣刀一送。強烈的氣卷渦流中,劍光割破扭曲的氣旋,容乾的身影快的像是光,隻身一人牽制著對方行動,將戰線與雲蓮拉遠。
看那男孩陰陽術的用法……竟是修習的五行陰陽術,而且手掌中冰霜火焰交替放縱,絲毫沒有排斥之感,信手拈來。
不敢再怠慢,雲蓮凝神屏息,盡力放空了一切心緒,頭頂上空逐漸浮現出一個隱約的八卦陣輪廓,金色的絲線在風中被吹的凌亂,孱弱又頑強的緩慢聚攏。
與此同時,原本站得遠遠的那三個盔甲人和金童也開始行動了,展動身形齊齊朝雲蓮攻了過來。與男孩纏鬥中的容乾忽然縱身向後一躍,長劍劍氣狂湧,揚劍捲起一地碎石泥塊,凌空朝那四人打了過去。
亂石雨中雲蓮一動不動,專心的在心中畫完了那個八卦陣的形狀,闔起的雙眸驀地睜開,瞬間空中金光暴漲,一個幾乎與之前血陣同等大小的八卦陣圖騰雲駕霧,像是一道颶風,朝滿月部眾壓了過去。
耀目的亮光裡,視野中金童那張惡毒的臉衝了進來,張開五指抓向雲蓮,來不及反應的少女只能勉強的一個側身,肩膀被抓開五道血淋淋的口子,長長的指甲刺入肉裡,又倒鉤出一片鮮血模糊。
兩人同時發出咒印相撞,巨大的衝擊力中雲蓮被向後衝翻了十幾尺,還沒穩住身形,腰間忽然一緊,一隻手忽然托了上來。
四周翻湧的狂風,想要將城郊樹木草皮全部連根拔起,飛沙走石裡雲蓮瞪大了眼睛,視野裡一片翻動的狐裘大衣,獵獵作響,將所有狂暴都隔絕在了外面。
「呵,果然沒死。」
話音末梢微微上揚,桀驁不羈的調子,乖張的氣焰,抬頭就看見凡紅燮那張英氣十足的臉,髮絲在風中形成滾滾的墨浪,和雪白的狐裘攏在一起,黑白毫不突兀的和諧。
「小紅!」
驚喜的叫出聲,笑容卻凝在了唇角,凡紅燮伸手攬緊了雲蓮,身形展動向後急退,絲毫沒有加入戰局的意思,更沒有上前助容乾一臂之力的意願,足尖一點,帶著雲蓮迅速的朝反向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