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江湖多嬌俏神醫

正文 150,擦肩而過 文 / 尹引

    心裡空空落落,一片茫然。

    眼裡久久停留著容乾側身離開的那個畫面,一遍一遍的在腦裡回放著。

    長袖下的手掌,握緊了又鬆開,雲蓮站了好一會兒,一言不發的樣子惹得身前的陸雀心裡發毛,只能尷尬的抬手撓了撓腦袋,「這……不怪我吧?」

    「不怪你。」

    雲蓮淡淡開口說了句,抬手將面具戴到臉上,沒有過多表情和言語,轉身就走。

    「哎,你去哪呢?」陸雀在後面喊了一句。

    「去外面走走,你別跟來。」雲蓮回頭瞪了他一眼,將陸雀正欲跟來的動作扼殺在了搖籃裡。

    夜晚的街道潮濕清涼,空氣裡都是新生草葉甘甜的氣味。三月的江南小城一派和諧光景,停雨的夜市裡,各種小攤販應有盡有,雲蓮身上揣著錢袋,腰板都覺得直了一些。

    腳步不知不覺就走向一個賣稠魚燒的小攤口,香噴噴的誘人味道,雲蓮眼睛盯著烤架上的魚肉串,手已經往衣襟裡摸錢袋了。

    正準備付錢的時候,動作一滯,忽然想起這些其實都算是容乾給她的零花錢,嚴格來說這一路來雲蓮都是在吃別人用別人的,她自己仍然還是身無分。

    想到剛才在客棧的事情,雲蓮不高興的皺了皺眉,把錢袋又塞回了衣襟裡,像是賭氣一般站在原地。

    「小姑娘,你到底買不買啊?」攤前的小販看的著急,見面前這人明明都掏了錢了卻又放了回去,連忙開始推銷自己的稠魚燒有多麼多麼的好吃,說什麼選用的是深海魚,秘製陳年醬料,一口能回味三日。他不說還好,這一說雲蓮都快招架不住了,她暗暗握了握拳,抬頭望了小販一眼,「你等等我。」

    「哎?」

    少女轉身就走,小販莫名其妙的望著她的背影,一下就消失在了湧湧人潮之中。

    涼薄夜色裡,青樓門口總是熱鬧非凡的,長街的十字路口,青樓對面是同樣門庭若市的賭坊。雲蓮將這一路來發生的事情粗略在腦中過了一遍,記憶之中自己唯一一次靠自己填飽了肚子的,便是和人丟骰子買包子的那次,靠的是……賭運。

    夜晚燈火懸在空中,黑色的長線沒在夜色裡。十字街上,春歌樓對著長樂坊,前者是青樓,後者是賭坊,隔著幾丈青磚遙遙相望。一眼望去長樂坊飛簷翹角,氣派非凡,一切格局都仿造欽差衙門辦公樓,將對面的春歌樓毫不留情的比了下去。

    踏入樓內,看到的是六博蹴鞠,麻將圍棋,鬥雞走狗,種類繁多,看的雲蓮眼花繚亂,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個角落湊過去。賭坊夥計在這時恰到好處的迎了上來,看著雲蓮臉上的半臉面具,滿臉堆笑的攛掇著。

    雲蓮聽了半天覺得聽不懂,又不好道破自己的無知,只能嗯嗯啊啊的應了一頓,到了末尾,底氣有些不足的問了句,「有沒有類似丟骰子的那種?」

    一句話換來夥計笑瞇瞇的回答,以及明顯淡了下去的興致,「有的有的,姑娘這邊請。」

    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恍惚,被賭坊夥計招呼著坐下來,參與到第一場賭局裡面的那刻,雲蓮才隱隱約約回過神來。

    身邊簇擁的都是些看熱鬧的人,起初並不多,卻在雲蓮迷迷糊糊的連贏了十局之後,漸漸有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原本只是長樂坊中最不起眼的一種小賭博,玩這種骰子遊戲的也一般不會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長樂坊內專門設了座,以招待那些一擲千金玩六博之類的紈褲公子。像是丟骰子這種小孩子遊戲,基本都是簡單的幾條長桌拼在一起,圍著的也都是些市井低層的百姓。

    但便是市井低層的百姓也會有脾氣,坐在雲蓮對面的那個黑鬍子大漢看起來像是一個殺豬的,一條腿搭在椅子上,一手摳著腳一手憤怒的又投了一把,看見又輸給雲蓮的點數後,終於忍無可忍的破口大罵出來。

    「你出千!他媽的!」

    白花花的口沫飛濺,有些稀稀拉拉的掛在濃密的黑鬍子上,周邊旁人不由都散開了一些。

    雲蓮默默的兜手將贏得的錢裝進錢袋裡,頭也不抬道,「還賭不賭?」

    對面的黑鬍子氣的裂開嘴,抬手就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菜刀,在空中揮舞了幾下,身旁剩下的人連忙全都退開了。

    「卡」的一聲,菜刀刀刃插進桌板,黑鬍子抬起一腳就踩在桌面上,氣勢洶洶,「你他媽是誰?老子在這長樂坊賭骰子,向來是遇神殺神,從沒對手,你他媽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娃娃?」

    音調洪渾拔高,引來旁人側目,就連二樓上也有人被吸引,探頭探腦的往下望了過來。

    賭場夥計連忙過來打圓場,頂著黑鬍子橫飛的口沫,一邊抹臉一邊說著好話。雲蓮卻在一片鬧哄哄中顯得過於平靜,也不再理會對面的黑鬍子,收起錢袋就準備走。

    心裡盤算著,贏得那些錢可以買好多稠魚燒了,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喜滋滋的笑,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冷風,雲蓮臉色一變,微微側過身子,閃過一把呼嘯飛來的菜刀。

    「誰他媽准你走了?給老子站住!」黑鬍子揚著手還維持著那個揮刀的動作,一腳踢翻了長桌,大步就朝雲蓮走了過來。

    「哎喲!王大爺!」夥計一看這架勢冷汗都下來了,哆哆嗦嗦的也不敢上前拉他,只能一路跟在後面好言勸道,「您悠著點……別甩刀子啊……」

    「怎麼那麼吵?」

    長樂坊二樓邊上,和人滾著輪盤的少年眉頭蹙

    起,挽起的朱紅長袖下,兩截結實修長的手臂撐在方桌上。他身披著一件顯眼的狐裘大衣,身邊圍觀的或是參與的人們仍在此起彼伏的叫著點數,一陣鬧哄哄中他從人群裡面擠出來,抬手拍開幾張特別礙事的臉。

    「給小爺讓開!」

    凡紅燮黑著臉在一片人群中連揍幾人,罵罵咧咧的終於穿了出來,手裡還抓著一個試圖報復的路人甲,五指揪著那人的領口,抬腳就揣著那人的膝蓋上,那人順勢一路滾落到樓梯下,癱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死了沒有。

    手掌撐住扶欄上,凡紅燮向下望去,一眼就看見寬敞的大堂中,一個身形魁梧龐大的大漢朝一個妙齡少女衝了過去,張開的雙臂和猙獰的面容就像是一隻野獸,一路橫衝直撞猶如蠻熊。那少女戴著半臉面具,不言不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胸前卻突然聚攏幾道陰陽咒印,迎著直衝而來的大漢照面打了過去。

    黑鬍子大漢顯然沒有料到一個看起來弱柳扶風的女子竟有這一手,身上全是破綻,也毫無退路,被幾道咒印打在身上,龐大的軀體被撞得向後一翻,一路碾壓而過。

    凡紅燮劍眉一挑,陰陽術士中的第三階段,意念施術,這世間也沒幾人能做到,那戴著面具的少女想來擁有極高的陰陽術造詣,是慕容世家的人,還是滿月的人?

    大漢被一路撞到牆角,沿路撞翻一片桌椅和賭博用品,掀起大片灰塵,高處望下去就像在密集的人群中破開一條無人的路。

    「有意思。」凡紅燮唇角一揚,正想翻身下去找那面具少女過幾招,背後忽然傳來一個有些慌張的聲音。

    「少谷主!」

    看見來人是自己門下弟子,凡紅燮沒好氣的皺著眉,「怎麼,小爺出來賭一把你也要跟著?又是凡炎兒讓你來的?」

    「回少谷主,谷主正在找你。」紅蓮谷弟子語氣有些哆嗦,顯然一副對凡紅燮十分畏懼的樣子,「說,說是找到了那些人的行蹤……」

    「哦?」聞言凡紅燮面色凝重起來,收起了方才不可一世的暴戾,點了點頭道,「帶我過去。」

    才剛邁出半個步子,臨走前凡紅燮鬼使神差的往後望了一眼,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總覺得樓下那個面具少女身影有些眼熟……與雲蓮那個丫頭倒是有幾分相似,只是雲蓮怎麼可能會用陰陽術?

    想起半年前的那場名劍大會,凡紅燮雖然沒去藏兵閣,然當他第一次聽見江湖傳聞藥靈被青蛇婆婆刺死在論劍台那時,也著實受到了極大的驚駭。只是隨之而來的與朝廷殺兵的一番長久惡鬥,那幾個月的水深火熱,徹夜廝殺,讓他沒有心思也沒有空暇去管別的事情。

    在那一個個渾身浴血的夜晚裡,他心底總是時不時會在想,無論如何他也不相信雲蓮真的就這樣死了,凡紅燮拒絕承認論劍台上的那個藥靈就是雲蓮,總覺得那只是江湖中人人云亦云的一個彌天大謊。

    目光掃到一片狼藉的一樓,只能看見一些還在討論和逐漸散去的人群,再沒看見那個面具少女的身影。

    暗地裡握了握拳,凡紅燮咬著牙,長睫下的目光驀地冷了起來,帶著一股殺意的光。

    「就算死,你也要死在我手上啊……」

    話音低沉濃烈,像是浸了血的熱酒。長樂坊前一派繁華街景,他大步走在夜色之中,飛揚的狐裘裹著三月涼風,說不盡的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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