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9,蘇玩的秘密 文 / 尹引
雲蓮是在客棧中醒過來的。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記憶中最後的畫面是被容乾帶著在劇毒巢穴中飛快的奔跑,陰風跟刀片一般刮在她的臉上,四周都是腥臭的味道,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中暈厥了過去,實在不能怪她。
雲蓮動了動身子,筋疲力盡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全身都像被碾過一樣難受。她蹙著眉,只覺口乾舌燥,頭暈眼花,連支撐著床沿的手臂也毫無力氣。雲蓮搖搖晃晃的坐了起來,忽然感到有片熟悉的氣息在向她接近,隨即便被攬到了一個溫暖的懷裡。
抬頭看見的是慕容桃灼溫潤如玉的眉眼,他氣息平淡的就像一汪幽幽清泉。慕容桃灼攬著雲蓮低著頭和她對視,他目光安靜又溫柔,望著雲蓮因剛睡醒而微微泛紅的臉,紅紅的好像剛成熟的蜜桃,她髮絲凌亂,衣衫不整,露出了半截潔白香肩,整個人籠罩在一種介於慵懶和疲倦的氣息之中,平生出幾份嫵媚。
雲蓮長長的睫毛動了動,她望著慕容桃灼的目光中充滿了強烈的渴望和迫切,那種目光就像一團纏綿的火,燒到了慕容桃灼的心裡。
慕容桃灼心頭一熱,兩人久別重逢,像是經歷了生離死別,他將臉向雲蓮靠近,正準備閉上眼去吻她——「水……我要喝水……」
懷中小人兒聲線嘶啞的吐出一句話,將才醞釀好的所有溫存瞬間打破了。
慕容桃灼哭笑不得的起身給她倒了杯水,還沒往回走就聽見後面的雲蓮叮囑了一句,「我不要杯子,把茶壺拿過來……」
客房的門被人吱呀一聲打開了,雲蓮也不管進來的是誰,她從慕容桃灼手中接過茶壺就一股腦往嘴裡灌了進去,耳中只聽見有個挺熟悉的聲音嘖嘖道。
「哎,這剛睡醒的女人都是這麼飢渴的嘛?」
慕容桃灼溫柔的摸著她的長髮,順便將她的衣領整好,眸中柔柔水波瀲灩,「慢點喝,沒人和你搶。」
等到茶壺裡面一滴水都不剩了,雲蓮這才意猶未盡的低下了頭,這時房間內已經多出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容乾,另一個一手抱著竹酒筒一手摸著下巴的,竟是蘇玩。
他和多日前雲蓮見到的蘇玩假人不出一二,簡直是一模一樣,一頭隨意披散的過肩長髮,額頭綁著條黑色髮帶,一身粗布長袍,氣質硬朗挺拔,浪蕩中帶著點隨性,神態舉止,抬手投足,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雖然雲蓮也算是見過他,但是對於蘇玩來說這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雲蓮,只見他摸著下巴一雙眼在雲蓮身上上下打量著,就好像市場上掂量著豬肉的大嬸,嘴裡不時發出一連串嘖嘖嘖的聲音。
「七公子,與你相識一場,蘇某竟不知你好這一口啊。」
聞言在場另外三人臉色均沉了下來,雲蓮此刻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她原先覺得那個蘇玩假人已經夠不正經了,原來冤有頭債有主,有怎樣的主人就有怎樣的假人。
「蘇玩。」慕容桃灼微微一笑,和煦的就像春風拂過,「我與你相識一場,也竟不知你能做出這麼缺德的事情來,將雲蓮送入劇毒巢穴的這筆賬,我是要不要跟你算呢?」
蘇玩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乾笑了幾聲,以應付容乾的黑臉和慕容桃灼的調侃,慕容桃灼此刻的臉色還算平和,但他也總覺得那位七公子有點笑裡藏刀的意思。
雲蓮更暈了,她望著蘇玩蹙眉問了一句,「是你將我送進藥王谷的?所以我會在白夜宮的隊伍中並不是巧合?」
蘇玩哭喪著臉,面對在座三人,將一切從實招來。
原來日前雲蓮等人見到的那個蘇玩假人將慕容桃灼帶去風煙血雨樓是有原因的,當然原因絕對不是他說的那樣,而是為了將困於風煙血雨樓中的蘇玩本人給救出來。這件事情是直到慕容桃灼進入風煙血雨樓後,蘇玩假人才和他坦白的,並且為了掩護慕容桃灼進入目的地,假人還很英勇的去獻身了,這也是後來雲蓮和容乾在山莊門口看見蘇玩假人頭顱的原因。
後來雲蓮和容乾在山莊中和慕容桃灼會和的時候,那雙從蜃樓模型中伸出來的手便是蘇玩本人的,也是他將雲蓮打暈,放到了白夜宮隊伍必經的路上。那時他已經知道了雲蓮藥靈的身份,於是也算是賭了一把,賭雲蓮能夠穿過劇毒巢穴,找到齊葛士。
總的來說,蘇玩設計的這一切只有兩個目的,一是借慕容桃灼之力從風煙血雨樓中逃脫,二是借雲蓮的血進入藥王谷,將齊葛士要交給他的那個東西給帶出來。
蘇玩一邊說著,一邊將齊葛士給雲蓮的那個黑錦盒拿了出來,心不在焉的從左手拋到右手,又從右手拋到左手,雲蓮臉色一黑,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你搜我身了?」她話音裡是十分不高興的語氣,雲蓮撅起嘴來。
「哎,哎!小丫頭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對阿綺的一片真心日月可鑒,對你完全沒有興趣!」蘇玩喝著酒被嗆了一口,連忙愁眉苦臉的擺手道,「你的衣服是客棧老闆娘幫你換的,我蘇玩就是想……容大俠!有話好說,別動刀子……」
其實容乾只是將擱在桌面上的手放了下去而已,可能是因為他那張冰塊臉太嚇人,蘇玩竟以為他要拔劍給他一刀。容乾臉色有些尷尬,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雲蓮似信非信的盯著他,也不知道他說的阿綺是誰,「那齊葛士給你的是什麼?」
「這你就別管了。」蘇玩撇撇嘴,打了個酒嗝道,「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秘密,小丫頭片子別管那麼多。」
雲蓮望了望慕容桃灼,又望了望容乾,見兩人都十分無辜的樣子,心中忽然不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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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玩說他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是怎麼知道的?
她將這個疑問提了出來,看見蘇玩的神色忽然正經了起來。
「雲丫頭,你現在也算是個小紅人了。」蘇玩說道,「我能事先知道了你的身份,這代表別人也能,這江湖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無慾無求的……」感覺到慕容桃灼幽幽瞪了他一眼,蘇玩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這情報應該還流傳的不廣,情報販子不是傻子,這麼重要的情報他們不會白白放出去,只是事到如今,紙包不住火,今後你們要更加小心了。」
雲蓮低頭沉思了一會,忽然抬起頭來望著容乾,「金童玉女的事情你告訴慕容桃灼了麼?」
「容乾和我說了。」慕容桃灼接過話道,「事情有些奇怪,我和容乾看法一樣,不認為這是世子放出去的消息。」
「之前知道雲蓮身份的人並不多。」容乾淡淡開口道,「你我,小紅,元裊裊,雲槿,世子,沒有別人了。」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如果把死人算上,那就還有兩個。」
慕容桃灼沉默不語,他微微擰著眉,雲蓮在自己心中作了一番簡單的篩選,最終覺得容乾提出的名單中的每一個人都不可能會出賣她。
慕容桃灼,容乾和小紅自然不用多說,世子的可能性也被排除,元裊裊雖與自己交往不深,但慕容桃灼信任她,雲蓮自然也願意信任她。而雲槿是自己親哥哥,雲蓮心中隱約覺得,哪怕他真的要置自己於死地,也只會選擇親自動手,不會讓她名噪江湖,不知哪天死在誰的手裡。
死去的那兩個人應該是魚期和寧素,這兩人沒有必要再去深究,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魚期暫且不說,就算是生前曾出賣過雲蓮的寧素,此刻也早已芳魂消散,化為骸骨,不可能再生出什麼是非了。
思來想去雲蓮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有些頭疼的撐著腦袋,悶聲說了一句,「先別想這個問題了,既然蘇玩就在這裡,我們談談啟程中皇山的事情吧。」
江平言歡閣事變後,三人與凡紅燮一別,最初的打算便是前往中皇山找到白珍,問清楚當日靈山腳下的變故,順道也算陪著慕容桃灼再次求見中皇山掌門慕容鯉淵,看是否能找到關於當年王都之郊那場大戰的新的線索。
不料之後一路儘是變數,導致啟程往中皇山的行程一拖再拖,好不容易到了今日,雲蓮有種終於回到了正軌的感覺。
「三個火牌我已經給七公子了。」蘇玩開口說道,「這段時間定有不少人暗中盯著你們,出於安全起見,你們還是即刻趕緊前往中皇山為好。」言下之意你們快走,別再把什麼妖魔鬼怪招到我身邊來。
雲蓮低頭沉思了一會,覺得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也不好再說什麼,而且總有一種自己是天降煞星,走哪都被人求著趕緊離開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忍不住四下張望一圈,忽然腦子一熱,開口叫了一句,「陸雀呢?還有那個白宮主……」
「白夜姬沒跟過來。」容乾淡淡開口道,「至於陸雀,出了藥王谷後就分道揚鑣了。」
話剛說完,陸雀在雲蓮心中見利忘義過河拆橋的形象又深刻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