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7,催殺意 文 / 尹引
這綠林木屋中的生活相當的舒適,和靈山藥莊有些相似,雲蓮在這兒呆了好幾天,傷也養的差不多了。
齊葛士不愛說話,卻也沒有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他的存在感極其的稀薄,如果再這樣繼續呆幾日,雲蓮都快覺得自己變成這木屋的主人了。
齊葛士每天的作息都很規律,不到正午絕不起床,起床後洗漱完畢就將挺屍一般的陸雀拖去一個藥缸裡面泡著,然後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再將他拖出來晾在外面,簡直就像在養一條魚乾。
而陸雀來找藥王谷,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解掉身上中的毒。雲蓮其實也老早就發現了,只是陸雀不說,她也識相的沒有問。陸雀中的是一種西域的蠱毒,想必是在西域偷什麼東西的時候作了死,回到中原後找不到解毒方法,這才窮途末路之下前往藥王谷。
在第六天的時候,陸雀終於清醒了過來。就為了齊葛士那句「活人不醫」,這人當初往自己胸口插刀子的時候,看似慷慨壯烈,實則極其雞賊的將刀刃偏了那麼幾厘,不然若真的將心臟捅穿,那麼不管是齊葛士還是雲蓮,就是天王老子下來也救不活他。
蠱毒驅盡之後陸雀就像從一條魚乾變成了鮮猛生活的活魚,在藥廬裡跳上跳下,換著法子活動筋骨。和齊葛士進行了一番短暫的溝通後,他才驚悟過來原來這些天一直在身邊的雲蓮也能算得上是一位神醫,他那在江湖上無人能解的蠱毒若是交給雲蓮處理也並非什麼難事。知道這件事情之後陸雀看雲蓮的眼神裡就總有一種怨念,似乎是為自己大老遠來送進劇毒巢穴那種地獄一般的地方所不值。
「你這小丫頭,表面看著這麼老實,有一身絕代醫術也不告訴我,老子差點被你害死在那鬼地方了你知道嗎。」
陸雀蹲在雲蓮身邊,他伸出手指掏掏耳朵,瞇著眼睛懶洋洋的。
雲蓮對他沒有什麼好感,將頭一偏,「我才不會救你。」
聞言陸雀也沒生氣,他勾著嘴角揚起個陰陽怪氣的笑容,「你這麼討厭我?那我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別過,出去的路途艱險,要攀山涉水,你自己保重。」
雲蓮回頭瞪了他一眼,「你走啊,你自己走,沒有我的血看你怎麼從蜘蛛窩裡面出去。」
不知何時藥靈之血竟然成為了她的砝碼。
「哎,齊葛士沒和你說?出去的路完全不用經過劇毒巢穴啊。」陸雀笑道,「山裡有條密道,順著一路出去就行。」說著他摸了摸下巴,「只不過你這小身板,又不會輕功,估計爬著爬著就累死在半路上了吧,嘖嘖嘖。」
雲蓮聽他這麼說忽然有些急了,連忙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說的是真的?」
「騙你做什麼,你去問齊葛士啊。」
雲蓮臉一紅,剛才還愛理不理的氣勢瞬間就萎了,她可不想今後一輩子都呆在這個藥廬裡,她還要出去找到慕容桃灼和容乾,她還沒有找到雲槿。
她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了,怎麼可能肯留在這個地方。
「你……你帶我出去好不好?」技不如人,雲蓮只能低頭哀求,只見陸雀邪邪的一笑,他向雲蓮湊近了一些,「那你拿什麼報答我?」
陸雀此時近距離的看著雲蓮,心想這丫頭臉洗乾淨衣服換好頭髮梳整齊,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痞子,他陸雀偷過東西也偷過人,什麼美女沒有見過,但雲蓮給他的感覺竟和過去所有的女子都不同。
他沒有見過比眼前這雙還要漂亮的眼睛,乾淨又單純,一閃一閃,美好的他都想將其據為己有。
然而雲蓮此刻卻絲毫沒有興致和陸雀一樣欣賞對方的臉,她聽陸雀說出那番話後,下意識的將手中的白雪劍抱的更緊了——在藥廬中的這幾日她也是劍不離身,曾一度都讓陸雀產生了她才是白雪劍主人的錯覺,再這樣下去,必能練就絕世神功——人劍合一。
她這表情似乎是很警惕陸雀又打白雪劍的鬼主意,陸雀覺得十分的無語。
「你們要走了?」
身後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毫無起伏。回過頭去見齊葛士站在兩人身後,他手裡抓著一個錦盒,似乎是稍微思考了一下,覺得陸雀面目實在不善,絲毫不像是能夠托付的人,於是將錦盒遞給了雲蓮。
「出去後,替老夫將這盒子交給一個人。」他面無表情的說道,見竟沒了後,雲蓮不得不問了一句,「給誰?」
齊葛士淡淡道,「雜貨鋪子,蘇玩。」
蘇玩?
雲蓮心裡一愣,其實她對蘇玩的印象也實在是不怎麼好,先不說她根本沒有見過蘇玩本人,就是蘇玩造出來的那個蘇玩假人就十分的不友好,不僅帶了個假慕容桃灼來逗他們玩,更將慕容桃灼騙去了風煙血雨樓。如果不是因為他,雲蓮也根本不至於流落到此地。
想到這裡心中就有些不高興了,但是不能拒絕齊葛士,雲蓮只能皺著臉將錦盒接了過來。
那是一個十分簡陋的盒子,烏黑,覆著灰,上著鎖,不知道裡面是什麼。
雲蓮對裡面有什麼也沒有什麼興趣,她點了點頭,表示只要能出去,定會盡力做到。
「您認識蘇玩嗎?」她多問了一句,卻見齊葛士一張臉上毫無生氣,他開口說道,「你們走吧。」
這種十分不委婉,直截了當的逐客方式讓雲蓮有些汗顏。身邊的陸雀倒是個明白人,見狀便將雲蓮拎了起來,他衝著齊葛士笑了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後想必也不會再見了,這錦盒我會助她送到蘇玩手中,您放心
吧。只是,」他頓了頓,「您能否給我們指一條出路?那劇毒巢穴我可不想再去了,就算帶著這丫頭我也不想再進去了。」
雲蓮聞言一愣,隨即一臉茫然的望著陸雀道,「不是說有密道嗎?」
「這你也信?」陸雀似乎是被她的智商給震驚了,做了個有些誇張的表情。
雲蓮被他一語噎住,氣不打一處來,只能乾瞪眼。
齊葛士望著兩人,開口道,「沒有。」
「沒有?」陸雀苦笑道,「不是我說,那劇毒巢穴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們能走到這裡已經算是積了半輩子的德,若再走進那地方,指不定就被那些怪物拿來塞牙縫了,我們死了,誰替你將錦盒送給蘇玩?」
雲蓮心想你只會偷東西,從哪積的德,嘴上卻沒說出來,因為她和陸雀一樣,更關心怎麼從這裡出去。
方才陸雀的那番話中隱約有些威脅的味道,不料齊葛士仍然是不為所動,他伸手扶了扶額頭,微微垂下眼臉。
「死了就死了吧。」他淡淡說道,全然不管陸雀瞬間變的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你們死了,老夫就等下一個來到這裡的人,讓他替老夫完成。」
「您真會開玩笑。」陸雀這時已經笑不出來了,「那劇毒巢穴,您以為當今江湖幾人能闖?」
齊葛士不慌不忙道,「總會有人的。」
他這副態度徹底將陸雀打敗了,陸雀抿了抿唇,明白了這樣是不可能會問到什麼結果的,沒等雲蓮反應過來,他突然閃電一般從袖口抽出了一把短刀,陸雀速度極快,身形一掠,瞬間移動到了齊葛士的身後。
軟的不行,他要來硬的了。
一刀揮出,卻見齊葛士身影一閃,竟瞬間就從陸雀的禁錮裡面消失了,就好像鬼一樣,陸雀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的手,他有些驚恐的抬起頭,正好望見站在前方藥田中的那個人。
一身粉衣翩翩,輕紗繚繞,在一片綠竹林中顯得美麗而幽靜。白夜姬站在那兒,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望著陸雀,面上揚起一個淡淡的笑意。
「又見面了。」她輕聲說道,語調柔和,然而陸雀卻像是聽見十分可怕的聲音一般,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短刀。
白夜姬幽幽的抬著眸子,花瓣一般的嘴唇一翕一合。
「現在,你願意將它交給本宮了嗎?」
雲蓮不知道這位白夜姬的武功究竟有多麼可怕,她只知道陸雀每次看見她都跟看見鬼一樣,恨不得立馬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此刻他望著白夜姬,臉上堆出一副十分討好的笑容。
「白宮主,我們也算有緣,哈哈。」他乾笑兩聲,「你要這個丫頭,我給你就是啦,還是當初那句話,我們結伴出去,離開這個鬼地方,這是互利互助的好事啊。」
雲蓮簡直想踢他一腳,心想這個陸雀果然不是什麼好人。白夜姬的面容卻突然惡毒起來,這讓她那張嬌嫩美麗的臉龐看起來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你不行。」她聲音冰冷,「你必須,死在這裡。」
「哈?」陸雀心裡咯登一下,他深知白夜姬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絕不可能會開玩笑,冷汗從他額角流下,他開口問了一句,「我招你惹你了?你白夜宮的弟子我可一個都沒有染指過啊!」
白夜姬沒有答話,她緩緩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原本那隻手是隱藏在長長的粉色雲袖之下,根本看不見,這時她抖了抖袖口,將手臂露了出來。
竟是一隻斷手。
小手臂已經沒了一半,傷口看起來十分嶄新,鮮血還未完全乾涸,血肉模糊的,隱約露出裡面的一段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