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39,洛安亂 文 / 尹引
清晨的洛安城,陽光溫暖,驅退了沉沉霧靄,連空氣也暖了起來,街道上逐漸多了擺攤的小販和早起的農夫,偶有人趕著馬車一路疾馳而過,給這座小城平添幾分生機勃勃的氣息。
魚期笑瞇瞇的坐在雲蓮對面,雙手托腮也不說話,就望著雲蓮不停的傻笑。
容乾依舊是沉著一張臉,這世上能讓他高興起來的事情還真是屈指可數,他那冰塊臉上此刻覆蓋著一層更讓人望之卻步的陰鷙,像是遇見了一件讓他極度不爽卻不能發洩的事情。
最正常的就是凡紅燮,他一邊吧唧吧唧的吃著灌湯肉包子,一邊用筷子對眼前一桌子菜指指點點,評論味道,見另外三人竟然都不理他,便也逐漸消停下來。
「你們這氣氛很詭異啊。」凡紅燮一口吞下一個包子,伸手便又抓了一個。
「誒,哪裡怪了?」魚期歪了歪腦袋,沒等凡紅燮答話,便又面朝雲蓮笑吟吟的開口道,「蓮妹妹,你就跟我說說你和七公子的故事吧,這情報可值錢了,多得是妙齡少女巴巴的盼著呢。」
凡紅燮聞言暗自搖搖頭,「哎,又一個職業病。」
雲蓮對魚期這個人並不陌生,她還沒到元京之前便聽慕容桃灼和容乾提過她,她心裡也曾想過這是個怎樣的女子,只是萬萬沒想到,這江湖上行蹤不定消息靈通,八面玲瓏賣得一手好情報的情報販子魚期,竟會是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魚期長得俏麗靈動,那眉眼和白珍有些相似,性格也鬼靈精怪如出一轍,雲蓮此刻望著她,心裡又總是想起白珍,一時間思緒複雜,顯得表情也很糾結。
加之魚期方纔那一句「慕容蓮姑娘」,真的差點將她嚇懵了。細問之下才知,是慕容桃灼托了口信給她,讓她傳達給自己,應該是怕暴露雲蓮藥靈的身份,因此自行給她換了一個姓。
自從藥靈在江湖上廣為人知之後,沛南王府全力追殺一切雲姓家族,其殘忍程度讓短短幾年內,世間竟再也找不出幾家姓雲的人家來,若是公然告訴別人她叫雲蓮,只怕稍微多個心眼的人都會立刻意識到她與鬼醫雲修有關。
其實改個姓雲蓮並沒有太大意見,更何況慕容桃灼意在護她周全,雲蓮不明白的是自從聽見「慕容蓮」這三字後,一路上容乾始終臭著一張臉一言不發,任憑魚期怎麼纏著他都木頭一般紋絲不動,最終毫無辦法的魚期只能轉移目標,來鬧雲蓮了。
雲蓮心想自己和慕容桃灼哪有什麼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便是最初相遇也像是在追殺仇家一般,魚期幻想的那些花前月下,情投意合,你儂我儂,統統沒有!
她忽然覺得心裡有點沮喪,又忽然為自己竟會覺得沮喪而感到有些吃驚。
雲蓮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口,感覺到自己微微加快的心跳,她腦中映著最後一次見慕容桃灼的情景,他的溫熱氣息似乎還在耳邊。
心跳一下一下,漸漸加快,雲蓮忽然意識到,自己對那慕容世家的七公子,似乎有著和別人都不同的情思,她忽然很想看見他,很想聽見他的聲音,哪怕是只看一眼他淺淺的笑——「醒醒,醒醒!」
腦門被某樣僵硬物體連戳了幾下,雲蓮吃痛的回過神來,果然看見罪魁禍首正舉著筷子正準備再度戳過來,她有些懊惱的側身移了移,與那混世魔王拉開一道距離。
「你瞧瞧你,說到慕容就魂不守舍,哎,少女情懷總是詩啊。」凡紅燮說著,一邊偷偷打量容乾反應,見這樣居然都激不到他,不免也覺得他這人太過無趣。
據魚期所說,慕容桃灼臨走前給三人留了口信,但是除了雲蓮外另外兩人似乎都完全沒有興趣的樣子,這讓魚期覺得顏面盡失,好在雲蓮幾番追問下讓她挽回了一點面子。她眨了眨眼睛,開口說道,「不過在那之前我有個更重要的情報要給你們。」說完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我聽說雲槿要來洛安了。」
她這話話音剛落,在座三人立即都被她吸引了過去。魚期得意洋洋的繼續說道,「這情報來源真實可靠,不然我也不會親自來洛安,我昨夜裡趕到這兒,不料卻正巧遇見七公子,只是他走的匆忙,托我給你們傳一道口信。」
她望了三人一眼,神色忽然有些猶豫不定,望向凡紅燮說道,「少谷主,這話是七公子讓我傳給蓮妹妹和容哥哥的,好像沒有你的份誒,你看你要不要先迴避一下……」
「回你大爺。」凡紅燮狠狠瞪她一眼,「我和阿乾手拉手心連心,他的就是我的,快說。」
「雖然那是實情,可是為什麼由你說出來會有點略微的噁心感……」
「囉嗦!」
「那你們都聽好咯。」魚期坐直了一些,「其實七公子的口信很簡單,只有一句話。他讓我和你們說,他找到了,先走一步,讓你們耐心等他回音。」
「找到了什麼?」雲蓮追問道。
「這我也不知道,他沒有和我說,只是這事發生在雲槿要來洛安之後,或許和雲槿有關。」
「我……」我哥哥三字差點就要說出口,雲蓮半途將那剩下兩字噎了回去,表情就像吞了個蒼蠅一樣難受,她改口道,「雲槿怎麼會要來洛安?可是為了什麼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想我能猜到他想做什麼。」魚期說,「這情報不是我獨家的,此時定然已經在道內傳開了,這幾日內定會有各路人馬前來洛安,魚龍混雜,也定然包括對雲槿恨之入骨的沛南王府。他是刻意要將這些人聚集到一起,這目的太顯而易見了。」
「不好。」容乾面色一凜說道,「日子不對。」
他這番話像是提醒了凡
紅燮,只見他臉色也沉了下來,「你是說江湖大會?」
容乾點點頭,魚期也會意,接過話來,「每年的這個日子附近都會擇地舉辦江湖大會,雲槿這行為就像在將各路人士都彙集在洛安,要將這裡變成這屆江湖大會的場地。」
「你是說他將各種人包括沛南王府都引來了?」雲蓮驚道,「他……他與沛南王府積怨已深,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這沒什麼稀奇的,因為也不是第一次了。」魚期說道,「八年前雲槿現世,那一年他便是用這個方法幾乎將整個江湖的人都聚集到了大城盛京,盛京是什麼地方?那是沛南王府所駐的一流大城,雲槿便是在那種高手如林的地方都能來去自如,何況這偏遠落後的小小洛安?」
她說完,又歪著腦袋想了想,「只是你們想,上一次他這麼興師動眾,是為了昭告天下他是藥靈,告訴所有對此有賊心的人儘管不要大意的去上他,等於是對整個江湖和沛南王府下了挑戰書,這次他故技重施,莫非也是要宣佈和藥靈有關的消息?」
雲蓮面色蒼白,她此刻坐立不安,雲槿就要來洛安了,她就快可以看見他了,兄妹相見的時刻比她預想中遠要早上許多,這原本是一件十分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她此刻卻完全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