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7章 死牢探訪 文 / 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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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遲到的判決,雷江百姓是百感交集。
喜的是,禍害雷江的幽靈「鼴鼠」終於落網,即將伏法;當年殺人如麻的魔鬼「孩太君」也命喪雷江,那些節婦烈女、忠貞志士,終於可以瞑目,含笑九泉。難的是,清除「孩太君」的,為雷江百姓雪恨的,竟然是大漢奸「鼴鼠」;而為「孩太君」報仇的,竟然是人民政府的**機關!
似乎每件事都合情合理,又似乎每件事都違背常理,這裡面真是一團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雷江百姓對這個身邊熟悉的宋開順,對這只一直隱藏的「鼴鼠」,愛恨情仇、五味俱陳,只能化作一江雷江水,在時間的長河裡滾滾東流。
宋開順沒有上訴。他知道上訴也沒有結果,三個死刑,翻案絕無可能。最多只能多苟延殘喘幾天,自從他母親去世以後,他就希望能快點執行,早日和母親到另一個世界相聚。
省高院終審判決很快下來了,最高法院的死刑覆核也在規定時間內如期而至。
宋開順的名字,已被打上濃重的紅勾,隨著死刑判決書張貼在雷江的大街小巷。
2明天就要執行了,於心遠卻顯得心事重重,他問國慶:「有什麼人來探望宋開順嗎?」
國慶氣狠狠的說:「這只『鼴鼠』將雷江禍害慘了,老一輩基本上家家和他有血仇,雷江百姓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還會有人去探望他?」
宋開順終身未婚,沒有妻兒,只是和老母相依為命,老母一死,他已完全沒有親人,於心遠突然覺得有一絲不忍,他看了看方正武送來的兩瓶酒,從口袋裡上下摸索,掏出一把兩角、五角和一元的鈔票,交給國慶:「你去幫我買點豆腐乾、豬耳朵、牛肉乾、花生米,我想去看守所看看他!」
「這∼」國慶有些遲疑。
「去吧,他已經為他的行為付出了代價,再壞也是個人!」
如今的於心遠,就是雷江的傳奇,到哪裡別人都會客客氣氣、恭恭敬敬。他找到看守所長,提出要探望宋開順,所長滿口答應,並親自陪同。
於心遠帶著酒菜比較順利來到關押宋開順的小號。
儘管夜很深,看守所其他號子早已熄燈休息,但關押死囚的小號還是燈火通明。當然,電燈很高,想觸電自殺是不可能的。房間裡除了兩個看守獄警,還有四名輕罪犯人,一起看護著宋開順。
這是看守所的規矩,如果死囚在執行前意外死亡,那麼,管教獄警和看守所長都要負刑事責任,因此,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在罪犯被一審判處死刑後,獄警就必須24小時輪流進入小號,和死囚同吃同住,死囚也喪失了最後一點自由——放風的權利,帶著手銬腳鐐被鎖在匣床上,只能睡下和坐起,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成為活死人。四名輕罪犯人負責伺候著死囚。
「他情緒怎麼樣?」隔著鐵門,從探視孔望著宋開順,於心遠問看守所長。
「比一般的死刑犯顯得沉穩安靜。沒有像一般死刑犯執行前那樣歇斯底里,大哭大叫,尋死覓活。大多數情況下是沉默,有時候會從胸前掏出一張信紙,看著悄悄流淚。」看守所長答道。
於心遠心想:受過特工培訓、見過歲月滄桑的人,就應該是這樣;能看著母親的遺書流淚,證明宋開順心底還殘留著一點善良。
3打開沉重的牢門,看守所長對宋開順喊到:「1081,有人看你來了!」
看守所裡,沒有名字,只有代號。
宋開順抬起頭,看見於心遠,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是誰會來送我,原來是於隊長!請坐請坐,0047,你起來讓一下,讓於隊長坐!」
他指揮著伺候他的犯人。如果不是在陰森的死囚牢,不是戴著手銬腳鐐不能動彈,宋開順真像一個在家慇勤招待客人的主人。
於光遠打量了宋開順一下,發現他光頭新剃了,臉也刮過了,沒有死囚那種滿臉鬍子的頹廢,倒顯得很精神。好像明天不是上刑場,而是去參加一個什麼重要會議。
於心遠打量了一下四周,宋開順面前只放著一包「大前門」香煙,其他的,也沒有什麼吃的喝的,他老母一死,他已經是孑然一生,沒有親人了。他以前的朋友、同事,聽到他的往事,都避之不及,唯恐牽連,更不會來看他。
「你還好嗎?」於心遠說出後就覺得是廢話,面對即將執行的死囚說什麼還好?又不是去醫院探望病人。這也算沒話找話吧。
「好,很好!」倒是宋開順接過話來說。「這還得感謝你,於隊長!」
從事刑偵工作20多年來,於心遠屢破重案大案,既有受害人家屬對他的感恩戴德,也有罪犯及其家屬對他的切齒咒罵,於心遠早已經波瀾不驚了。
今天宋開順說的,倒透了幾分真誠。「於隊長,我真的沒有譏諷之意。這麼多年,我沒有一天不是心懷惴惴,害怕、愧疚,時時被噩夢驚醒,你知道我為什麼在『革』中要揭發你和魯校長嗎?不是我和你們有仇,也不是我一心想往上爬,是因為我怕,怕在『牛棚』裡被反覆審查,最後露出馬腳。
但這些天,我睡的踏實了,我報了仇,了卻了我的心病,雖然受到法律嚴懲,但也了卻了我的歉疚。謝謝你審訊期間對我的關照,還周密安排,能讓我見上我母親最後一面,」宋開順頓了頓,「今天您能來看我,我知道您還有很多疑問,好久沒和人說說心裡話了,今天就和你,就著酒,說個痛快,一醉方休。」
於心遠不由得心裡一寬,是的,心裡的很多疑問像
像亂麻一樣糾結在心裡,如果能在最後關頭疑問得到解釋,那將是最好結果。
他扭頭看了看看守所長:「能不能請迴避一下,還有些案情的細節我需要進一步確實。」
看守所長面露難色。畢竟,今夜對於他的命運和前程也很重要。
「我知道規矩,事先我也和王局長商量過,他也同意的。」於心遠補充道。畢竟,自己只是雷江公安局代理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