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慷慨赴死，古不易 文 / 望塵緣
莫傾城話音剛落，化作一道白光人劍合一的龐沖，便已到了近前。只是下一刻，詭異的事卻又出現了，龐沖的白色劍光堪堪要觸及莫傾城，莫傾城整個人便又從原地消失了，片刻後又在另一旁現出身來。
「瞬移？」
在一旁掠戰的韓秀芳和林景龍，看到如此景象忍不住驚呼出聲來，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同時色變，心裡暗自驚歎道，「這，難道便是修為到乾坤境後的境界嗎？」
「再吃我一劍！」
一聲怒吼，幾乎同時起自林景龍和韓秀芳之口，劍氣如虹，身若蛟龍，兩柄長劍帶起兩道清影，與龐沖那一團白光相互輝映，朝不知是幻影還是真身的莫傾城撞去。
剎時間狹窄的船艙中，劍氣清清如秋水，冷刃寒光襲人顏。一時間，自三柄青峰長劍上生出萬道光芒，把整個船艙都照映成了白晝一般。
顧闕南三兄弟站在船艙入口，看到如此光影，臉色一片蒼白，身子也有些微微顫抖，原本兄弟三人自信滿滿能殺了唐遠山，此刻卻各自心裡也不由得忐忑起來。
唐遠山和一眾親衛，見龐沖韓秀芳林景龍三劍齊發，竟有如斯威力，一時間也是目瞪口呆，直在心底暗呼「神乎其神！」。只是看到龐沖三人如此神技，卻仍是久戰不下莫傾城，唐遠山和一眾親衛臉上神色卻也愈發凝重了。
被包裹在龐沖韓秀芳林景龍三柄長劍萬道劍光中的莫傾城，本是一個人的身影，此刻卻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四，幻出了無數個莫傾城，每一個都猶如實質一般，已使人辨不清那一個才是真實的他，又或者說數十個幻影都是他的真身。
龐沖韓秀芳林景龍三人，每揮一劍，劍氣劃過一道影像，另一道莫傾城的影像便會立時出現，似乎永遠都砍之不絕殺之不盡一般。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三人劍氣縱橫看似越戰越勇，實際上三人心裡卻是越戰心底越是發寒，漸漸的額頭之上也滲出幾絲冷汗來。
「能將一把普普通通的青鋒劍，使到如此地步，你們三人也算是不凡了，可惜今天碰到了我莫傾城！嗨」
一聲略帶歎息的話，自萬道劍光之中傳了出來，緊接著「叮」的一聲金屬碰擊的脆響，在眾人耳朵邊上輕輕盪開。
「開！」，一聲巨響，如怒龍嘶吼，聲動九天，剎那間船艙中萬道劍氣光影皆盡消散，化作一團光幕的龐沖韓秀芳林景龍三人，一一在光幕之中清晰現出身來。而原本幻化為數十個身影的莫傾城，也漸漸合攏成了一個人。
光影散去，只見莫傾城左手背負身後，右手手中折扇輕搖，神態甚是從容的靜靜側立在龐沖三人一尺之前。
而反觀龐沖韓秀芳林景龍三人，卻是臉色一陣慘白，身體發抖神情木訥，眼神一片死灰的緊盯著手中長劍，怔怔說不出話來。
船艙內光華盡去，眾人忽聽一聲刺耳的「嘶啦」，起自龐沖韓秀芳林景龍三人手中的長劍之上，三柄青峰劍上同時出現了一道極細裂紋，緊接著那道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在劍身上蔓延開來，最後「啪啦！」一聲，整支長劍劍身都寸寸碎裂成無數鐵片撒落一地，僅剩了一支光禿劍柄還握在三人手中。
寂靜無聲，艙內眾人無不失色。事已至此，唐遠山和一眾親衛也都已經明瞭，今日敗局已定。
「若非你們三人手中這三把劍實在太差，皆是不入流的凡品，今日我想輕鬆取勝，怕是也不易！」
看到龐沖韓秀芳林景龍三人呆若木雞，臉色蒼白的愣在那裡，莫傾城桀驁非凡的臉上，卻很是難得的露出了一絲欣賞之色。
「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哪有這麼多燥舌！要殺要刮，悉聽尊便就是！」
龐沖凝視了眼手裡握著光禿禿的劍柄片刻，抬起頭眼神倔強的瞪視著莫傾城道。隨著龐沖的話落，三人同時將手中劍柄往地上一扔。
「呵呵呵，你們三人倒是磊落的漢子！」
莫傾城目光一一從三人臉上掠過，臉上的笑意欣賞之色卻是更濃了幾分。莫傾城知道哪怕真給眼前這三人，一人一把這世上的名劍，可畢竟修為境界擺在那裡，自己雖要費些手腳，可三人一樣還是贏不了自己。不過螻蟻尚且貪生，龐沖等三人能如此淡看生死，又不執拗於勝負，在莫傾城心裡卻很是難得。
「乾坤境的大修士，果然不凡，今日我唐遠山算是開了眼界了！」
唐遠山深吸了口氣，踏前一步，臉上神色平靜的對莫傾城道：「今夜閣下星夜前來，為的只是我唐遠山一顆小小頭顱，唐某願雙手奉上項上人頭，只求閣下能放過我這一干部下性命」
「不可！」
唐遠山話音剛落，莫傾城身後的顧闕南兄弟三人便齊齊出聲叫道，見莫傾城聽了唐遠山的話，臉上神色有所遲疑，顧闕南更是快步踏前轉到莫傾城身側躬身道：「莫仙長，今日前來暗殺唐遠山，我顧氏兄弟三人可是冒著被滅九族的風險的啊！」
說完，見莫傾城仍是沉默不語，顧闕南眼神陰翳的橫了眼船艙內的龐沖韓秀芳林景龍三人，這三人此刻青鋒劍斷，在莫傾城面前一副任人宰割束手待斃模樣，可剛才他們的手段卻著實是震驚了顧闕南一把。
「莫仙長，就算您老不顧及我顧氏兄弟幾個性命，可剛才您也看到了龐沖韓秀芳林景龍三人的手段，這幾人都乃是死忠之人，就算莫仙長您今日放了他們幾個一條生路，來日他們還是必會為唐遠山尋您報仇的，莫仙長切不可婦人之仁，放虎歸山啊！」
顧闕南眼神焦慮的看著莫傾城小聲道，心裡是真個怕莫傾城答應了唐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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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闕南知道暗中聯繫敵國密諜暗殺唐遠山，此事要麼不為，一旦做了便沒有再回頭之路，事已至此如今顧氏一族與唐遠山已是不死不休的結局，今天船艙內唐遠山一眾無論走脫了哪一個，於顧氏一族都將後患無窮。
「婦人之仁嗎？呵呵，於我莫傾城來說就算真的放虎歸山又如何！顧闕南，我看你是怕放了這幾人後，你與我星輝帝國密謀暗殺唐遠山之事走漏風聲吧!」
聽了顧闕南的話，莫傾城略一沉吟，臉上又恢復了始初的傲氣，回眸眼神極是不屑的橫了眼顧闕南，語氣冷冷的道：「既然你們幾個早與我有協議在先，今日之事，我保你顧氏一門日後無憂就是!」
莫傾城說完，也不待顧闕南再搭話，便轉向唐遠山拱了拱手，笑道：「遠山兄能為龍騰帝國龍驤軍三軍統帥，果真有幾分英雄氣概！」
自古，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唐遠山在當下這種境地，還能顧及思慮手下人的生死，這不得不讓莫傾城更高看了唐遠山幾分，所以連稱呼也變成了遠山兄。
「閣下，謬讚了！」
唐遠山搖了搖頭，堅毅如刀刻般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苦笑。唐家一門忠烈，世代將門，若是戰陣廝殺馬革裹屍，如此就是死了，也能對得起唐家列祖列宗世代英靈，只是如今這般死法，心裡卻著實憋屈。
沉吟片刻後，唐遠山抬起頭神情淡然，眼睛直視莫傾城道：「這麼說，閣下是同意放過我這一干部下了？閣下是乾坤境的大修士，想來說話自是一言九鼎，那好，唐遠山這就奉上我這項上人頭！」
說完，唐遠山噌的一聲拔出腰間佩劍，抬手便欲往脖頸上抹去。
「帥元不可」
「唐元帥且慢」
見唐遠山如此，莫傾城和唐遠山一眾親衛齊齊出聲喊道。於龐沖等一眾親衛，唐遠山乃是自己效忠之主，自是見不得唐遠山在自己面前為救自己而役。而對莫傾城而言，唐遠山如若就這麼死去，心中卻也不免留下遺憾。
「閣下，莫非還有何話說？」
唐遠山寒若秋水的劍刃直抵脖頸肌膚之上，正欲切下，卻聽到眾人呼喊，不由得止住劍勢，抬眼望向莫傾城，眼中卻充滿了猶疑，似是十分害怕莫傾城出口反悔。
「嗨！」
見唐遠山眼神怔怔的逼視自己，莫傾城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道：「其實今日之事，想來帥元也知道乃是必死的結局，只是讓傾城沒有想到的是元帥如此高義！」
「若非傾城身不由己，與元帥乃各為其主，傾城到真想與元帥交一莫逆知己！傾城乃修道之人，本是不應理這紅塵之事，可奈何傾城這一皮囊，卻出自濁濁塵世！」
莫傾城說著，臉上不由得露出無限感歎，頓了頓後接著道，「少年時，傾城曾得我星輝帝國當今聖上恩情，所以修道有成後為報昔日恩義，也為了卻凡塵，傾城便許諾應我皇三件事，今日不遠千里星夜前來便是傾城應諾的第二件！」
「如若，元帥肯歸降我星輝帝國的話，今日之事傾城敢指天許誓，定極力向我皇舉薦元帥，我星輝帝國當今聖上雄才武略志在天下，帥元乃當世人傑，以帥元的大才想來聖上給予帥元的高官厚祿必是不會遜於龍騰宋明宗的！不知元帥可肯否？」
莫傾城說完，眼中滿是期待的看著唐遠山，等待著眼前這個譽滿神州的不世帥才答案。在莫傾城想來，這乃是解今日之局的唯一兩全之法！莫傾城在心裡也實是不想親手殺了唐遠山。
世間上的事就是這麼奇妙，有些人天生只看上一眼便會成為死敵，而有些人只聞其名，便會在心底裡生出知己之感，莫傾城此刻對著視死如歸的唐遠山，心底不由得便生出了一絲相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