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2】皇帝遇刺(二) 文 / 鷺鳴逍逍
彷彿只是眨眼之間的事,上一刻人們還縱酒聲色,下一秒,凌厲的殺氣便伴隨著刀劍寒光猛然襲來。
華霜是被數聲「護駕!」的尖叫驚醒的。
她抓緊墨昀壑的袖袍,後者則沉著臉將她的身體抱起來放在一邊。
數百侍衛已經將皇帝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住。阮慕南目光銳利,持著劍站在最外端,一旦有刺客靠近,他立即揮刀相向。
隨著侍衛數量的增加,各皇子和朝臣身邊也建起了屏障。但刺客人數也在不斷增加,幾乎無孔不入。
但他們雖然和侍衛們奮力廝殺著,卻並沒有要傷害某個權貴的意思,只是將越來越多的人牽扯進戰局,所有人一時之間也弄不清楚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華霜的心緊揪著,但一轉頭,就發現墨昀壑已經離開了座位,也剛走出了侍衛們的包圍圈。
「墨昀壑!」她跪坐起,喊他。
墨昀壑回頭看了她一眼,眼裡的濃重只化作風輕雲淡的一笑,「別擔心我,照顧好自己。」然後他繼續向前走,那方向是……皇帝的位置。
場內的較量還在繼續,但漸漸地,雙方都失去了耐性,逐漸演變為你死我活的情境。
華霜的面前擋著許多人,但她的視線還是一眼就看到那個身影,她的眼睛瞬間有些澀痛。
有時候,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你明明知道他想做什麼,卻不能阻止。
是的,她不能阻止。
當人們的注意力都在場中心時,高台之上,卻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是信妃。而讓她如此失態的……
皇帝看到擋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心裡像是被針同時紮了幾個窟窿,口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
「壑兒……」多少年,才得這一聲真切的呼喚。
皇帝的眼眸變得赤紅,在墨昀壑被扶到旁邊平躺下後,他站起身。雖微微一踉,卻很快穩住,對著下面還在抵抗的霖國侍衛發令:「給朕全部拿下!如有違抗,殺無赦!」
「是!!」
阮慕南看著自己的妹夫胸口的那把刀,再向華霜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裡滿是擔憂和怒意。他狠啐了一口,舉起手中的劍,飛下高台,狠狠向刺客砍去。
刺客們也心生了退意。方纔他們已經失去了最好的刺殺機會,本來已有一人偽裝成侍衛站在皇帝身邊,只等他們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那人就可以完成對皇帝的致命一擊。但是最後的時刻,晉王居然出現,替皇上擋下了那把刀。
今日的刺殺不成,只得等來日再尋機會。他們不再戀戰,剩下的人圍成一半月弧,將兩人保護在中心,在侍衛的劍雨中向外逃去。
最後追出去的阮慕南來報,除兩人逃走外,其他刺客全部伏誅。
皇帝聽後陰沉下臉,且吩咐下去,務必將那兩人擒拿歸案,再查清楚這幫刺客的來歷。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天子……這幫人的膽子,未免太大了些。
但這所有現在都沒有一個人重要——墨昀壑。
華霜在跑到離高台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看著仰躺在那裡的身形,她努力睜大眼睛,一步,一步地向那裡挪去。
阮慕南忙上前扶住妹妹。「霜兒,你別急,皇上已經招來御醫,晉王他……不會有事的。」
哥哥,最後連你都遲疑了。我們都知道的吧,刀正插在胸口,怎麼會沒有事?
「如果連你都這樣,晉王他要怎麼撐下去。霜兒,現在最不能倒下的人,就是你。」阮國公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後,他的眉毛緊擰著,也為墨昀壑擔心,但更重要的,是在擔憂著她的女兒。
其實從華霜出嫁前,他就看出了,這個女兒,對晉王絕不只是露水相逢那樣的對待,或許早已芳心暗許。也因為如此,當初他在那麼艱難的抉擇下,依然同意這門親事。原本為了女兒的安全,他拚死也能跟皇帝要到退婚的詔書,但女兒既然如此喜愛,他若真要拆散,便是不盡情面,日後也難保華霜不會傷心。
只是如今,看著愛人倒在血泊中生死未卜,誰還能冷靜下來?誰還能不椎心而痛?他多少年前已經試過一次,這次輪到自己的女兒承受,他才發現,這份痛並不比當年的少。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華霜並沒有痛哭或是喊叫什麼,她只是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到墨昀壑的身邊。
她的眼睛已經脹到最大,卻不敢眨。她看看他還在嘶嘶冒著血的傷口,立馬封住他的幾處大穴,可即便是這樣,血還是不住地冒出來。
所有的人此刻都靜靜的瞧著眼前的女子溫柔地撫上丈夫的臉,彷彿他只是睡去,並沒有受這樣重的傷。她沒有說話,卻像是已經說了太多。
而日後在場的人說起今夜的事,莫不是帶著輕歎和淡淡的……艷羨。晉王妃在晉王身受重傷後表現的那樣沉靜,其實並不是無動於衷,而是,帶著一種誓死相隨的決心。若晉王有什麼事,她……不會獨活。那麼,他們兩個,一直相愛至深了罷。
「王妃,來了!」一聲尖喝打破了沉默。
余昇將暗衛找來的藥箱遞給華霜。華霜接過後眼中頓時恢復了神采,抬頭對皇帝道:「父皇,我家爺他現在不宜移動,還請父皇清退無關之人,再找來兩名御醫和兩名宮女,備好熱水火爐即可。」
皇帝本還有一絲遲疑,但見她
目光堅定清冽,便點點頭,按她所說吩咐下去。
華霜趁人潮散去之時,將袖中的瓷瓶拿出,一顆晶透的紅色丹藥躺在她的手心。
「墨昀壑,給我堅持住。否則,等你掛掉了,我就開開心心當我的寡婦去,再找個比你好比你帥的人過下半輩子。還有你的如蘭,我看她不順眼很久了,到時候我也一定想盡辦法把她嫁個大老粗,讓你在地底下悔青腸子。墨昀壑,醒過來……」她的尾音消失在唇與唇的觸碰間,小小的赤丹由她的舌尖卷送向他的深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