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1】皇帝遇刺(一) 文 / 鷺鳴逍逍
黑衣人沒有去追。
他只是看著眼中素白的身影漸漸遠去,直到和夜色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低頭看向手中的衣袍,他沉沉地笑了笑,那笑聲中帶著些悲莽和蒼涼。
「阮華霜,你知不知道,你回去要面對的,將是什麼?」
「方纔的那段時光,是我偷來的。」
「今日過後,你我終成死敵。」
——華霜全身都在疼,哪怕是稍一停步她都懷疑自己會倒下去。可是她必須要走,必須要回到皇帝和墨昀壑的身邊,告訴他們,今晚可能會有異動。
她在洞中躺著的時候,雖然身體受限不能活動,但好在耳明目清,加上耳力又超凡,於是聽到了黑衣人和他同夥在洞口所說的話。
「一切在按照計劃進行。」
「你不能待在這裡,跟我們走。」
「這個女人會拖累你的。」
……
如果她是這盤棋中無用的拖累,那麼,他們的目標,一定就是朝中的權貴,甚至是……
無論是哪一種,她都要去阻止。不僅因為皇帝的安危關係天下,而且她的丈夫和親人都還在那裡,如果她晚去一步,真的發生了什麼事,要她怎麼接受。
她在雪地中拚命地奔跑,偶爾被橫出來的樹杈絆倒也搖晃著站起來繼續跑。
風像刀子一樣劃在她的臉上、脖子上,她也顧不上去擋,只因為現在情況緊急,時間真的不多了。
同一刻,一個墨色的身影也向著這邊尋來。
墨昀壑點燃了手上的火折子,看見地上流淌的血跡,心念一動,便隨著這蔓延開來的一線仔細搜尋著。
突然,一個重物猛地扎進他的懷裡。
似乎是一個人……
「墨昀壑!」那人驚喜地喊他,同時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阮……華霜。」墨昀壑稍愣,然後用手臂圈住她的脖頸,將她壓在自己的胸前。
華霜感覺到眼眶酸疼,似乎方才受的驚嚇委屈現在才開始發作。她吸吸鼻子,嗅著讓人安心的味道,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
墨昀壑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忽略掉心裡升起的一抹疼,輕聲安慰道:「別怕,沒事了。」
華霜卻突然想起什麼,猛地離開他的懷抱,拉緊他的袖袍,急聲說道:「墨、墨昀壑,我們趕緊回去,父皇他們有危險!」
待他們回到宴席時,那裡卻還是一片熱鬧平靜的景象。
有人眼尖瞧見了他們,笑著上前說道:「方纔晉王酒醉回帳,卻原來不是醒酒,是找王妃來了呀!」
「哈哈——」一陣陣的笑聲響起。阮國公和阮家兩個公子在遠處看的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是墨昀壑帶著華霜來了。
華霜身上還披著墨昀壑的外袍,總不能讓別人看到她滿身的血跡。只不過她的臉色慘白,頭髮稍亂,還是顯得狼狽。
墨昀壑用身體嚴實地將她擋在身後,同時也把那些笑聲隔絕出去。和朝臣們寒暄了幾句之後,他帶著她坐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落座的時候,華霜身上的傷口又痛的厲害,她咬緊牙關,沒出聲,不過頭上卻顯現一些細密的汗珠。未曾留意時,一雙溫熱的大手已經罩了上去。
「自己不是大夫嗎?怎麼還能疼成這個樣子?」墨昀壑皺緊眉頭問。
華霜心裡卻是一喜,他,是不是在關心自己。
「今天出來的時候恰好沒有帶藥。」她吐吐舌,想起那瓶被自己放回去的赤丹。不到萬不得已,那兩顆藥絕對不能再用。
感覺到疼痛舒緩了不少,華霜示意他可以把手拿下來了。墨昀壑哼了一聲,卻也照做。不過他的大掌一離開,額頭就突然一陣涼颼颼的。
「你方才說父皇可能會有危險,是什麼意思?」墨昀壑臉色稍肅,沉聲問。
不知為什麼,華霜潛意識中並不想把黑衣人說出來。那個人……雖然心懷叵測,但總歸沒有傷害她,而且他的同伴應該是主謀,他似乎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嘍囉。想到這裡,她回道:「今晚從獸群那裡脫身之後,巧遇到兩個人正在碰頭,我偷聽他們的話……知道的。」
墨昀壑聽完後點點頭,似乎沒什麼懷疑。
華霜卻暗自驚疑,她不確定墨昀壑會不會真的相信。她說的,連她都說服不了。且不說別的,就是如何從凶狠的獸群中脫的身,她也不能完全解釋的通。
好在他沒再問。他甚至沒有懷疑地看她一眼,只是說:「我知道了。」
場中的其他人還完全沒有嗅到不同尋常的信息,依舊喝酒暢聊地歡快。
華霜有些擔心地問:「若是那些人今晚真的有行動,我們要怎麼辦?」
「這個消息現在就算說出去也不會有多少人相信,我們能做的就是在暗處觀察,一旦發現不對勁再做應對。」
知他說的有理,華霜心安定了許多。似乎是心情放鬆下來,她竟覺得身體困頓得很。
墨昀壑看她一直在捏自己的虎口,眉頭微蹙,就知道她又是逞強了。他一手勾住她的脖頸,一手包住她的小手,將她往自己的懷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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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就睡。」他哼聲道。
雖然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挺不合時宜,但華霜真的乏累至極,剛才的活動已經透支了她的體力。而現在有個免費的床來躺,不用白不用。
她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頭還望他肚腹處埋了埋。
墨昀壑嘴角忍不住勾起,卻仍是冷哼了一聲:「你這女人還真不會客氣。」
可是沒有人回答。華霜早已睡了去。
墨昀壑再抬起頭時,臉上已經全然是凝重之色。
華霜說的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她的性格,雖在小事上時有逗樂,但在大事上肯定不會開這樣的玩笑。至於她從何得知,是不是依她說的那般,現在不重要,但以後總會查清楚。
他幽黑的瞳眸有些收縮,快速地掠過這裡的每一個人,最後定在皇帝身上。
看著皇帝和信妃相談甚歡的愜意模樣,他真的很想知道,如果皇帝知道他很可能是今晚那群人的目標,會是什麼表情。
搭擺宴席處的上方已用油紙布罩了起來,阻擋了部分的寒風和雪花。但一陣風刮過,還是能聽見拍打油布的聲響。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聲音,似乎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