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 托付 文 / 芳寒
夜雪走的那天，在菩冥的幫助下，我偷偷溜出宮躲在他出城的路上看著他的背影很久很久，他無數次頻頻回頭，我知道他是在找我，可我沒有出現在他面前。
人總是這樣，在某個時段會無理由的自己跟自己鬧彆扭，若我還不清楚心裡已經有了他的位置，我一定會開開心心地送他，可一旦明白自己心裡也有他之後，卻變得不那麼坦蕩了。
那個紫袍銀甲的少年在浩浩蕩蕩的隊伍前面，卻顯得分外蕭索，如遺世獨立的妖，融不到這萬丈紅塵之中。
夜雪離開的第一天，我見到了夜陽，很簡單，夜雪臨走的時候將鳳印交給了我，讓我全權處理宮內事務，算是默許了讓我處理夜陽和小夜的事情。
其實我明白夜雪是怎麼想的，他最擔心的不是夜陽因為端木語柔的事情來殺他，而是因為夜陽那張與他一模一樣毫無二致的臉。當初在兩國邊境對峙的時候曾有很多人都見過他們一模一樣的面容，但見到的大都是些軍人，且都被夜雪留在邊境鎮守邊關，而且有墨千形那樣的人在，自是有辦法將所有的士兵封口。可若是夜雪在朝堂上鬧出點什麼事，讓大家看到他的面容，夜雪和他雙胞胎的身份馬上就會大白天下，再加上夜雪本就是冒充的夜陽身份才坐上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順。那些被夜雪快要逼瘋的臣子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夜雪的皇位就岌岌可危了。
我看到僅僅一日未見就臉色蒼白、胡茬滿佈、一臉頹廢的夜陽，有些不忍，他的身邊站著的小夜卻好像一下子長大了，俏臉雖然也很是蒼白，眼神卻很堅強。
「母親你來了。」小夜看到我略顯疏離地開口。
「小夜，有些事情我要和你師父談一談，你先到去幫母親泡杯茶好嗎？」
我的心裡有些難過，小夜雖不是我親生，但終歸是我一手養大的孩子，那八年的時光是我在這個時代最快樂日子，是永遠都磨滅不了的。我知道小夜剛知道了自己父親的死訊就見到自己的母親成婚的場面，肯定一時之間接受不了，但這需要時間慢慢讓她想通，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可以化解的。
小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夜陽，沉默著除了房間，一時之間屋子裡只剩下我和夜陽兩人，我不開口，他也不說話，屋子裡死一般的安靜。
「夜陽……」
「小姑姑，對不起！」
我話剛開頭，夜陽卻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撲通一聲跪下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
「小姑姑，夜陽知道您救過夜陽，也對夜陽有過救命之恩，更知道夜陽這一身本事也是從您那裡得來，可我沒有弄清楚事實真相就誤會您，而且想要殺了您，夜陽罪孽深重，還請小姑姑不要饒了夜陽，重重地懲罰夜陽。」
「夜陽，你……」
「小姑姑請讓我把話說完。您雖然對夜陽有救命之恩、養育之恩，但是當年若不管你有沒有心想要我母親的命，可她終歸也是因你才身亡，夜陽同樣沒有辦法原諒小姑姑。至於夜雪，他是我的親弟弟，他做出的事情雖然情有可原，但是弒母這種事情天理不容，我不會放過他。至於對於他的皇位我沒有興趣，不會威脅到他的帝位，這個還請小姑姑放心。」
夜陽跪在地上，滿滿都是血絲的眼睛裡，眼神平靜，看來這就是他思考了一日兩夜最終得出的結論。
很有夜陽的風格，一是一二是二，恩要報，仇也不會忘，果然這才是當初被我和安輕捷屢屢稱讚，被夜雪深深嫉妒著的孩子。
「夜陽，其他的我都可以不管，夜雪是你的弟弟，他做了錯事我本不該插手，但恰好前日我已經嫁給了他，成了你的名副其實的弟妹。」看著夜雪驟然變色的臉，我輕輕一笑，毫不在意，「既然我已經嫁給了他，成了他媳婦，也就算是你們家一份子，不管你怎麼教訓夜雪我都不會插嘴，但若是你要傷害他一根汗毛，那就別怪我幫他不幫你，你的小姑姑，哦不！現在應該說是弟妹，也不是什麼溫柔良善的女子。」
「呵呵，小姑姑，果然，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以為你最喜歡的是我，夜雪也因此對我非常嫉恨，可所有人都看錯了，你最喜歡的只有夜雪而已。」
「既然你知道，有些話我們不妨攤開來說。從小到大我自問沒有對你們不住，若不是我時常接濟你和你母親，在冷宮的時候你們早就餓死了，後來我想要扶你登上皇位，雖說我有利用你為我復仇的私心，但是你母親又何嘗不願意？更不用說你，自小你母親對你百般疼愛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讓你坐上那個位置，你自小便被灌輸的就是當皇帝的思想，我不信那個時候的你不想做皇上。」
我眼神凌厲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夜陽，他苦笑一聲，無奈地開口：「是，那是夜陽還小，母親從小讓就告訴夜陽要做皇帝，夜陽的目標也是。」
「即使為了做皇帝，你母親就做好了隨時為你犧牲的打算，自古至今皇位相爭哪個不是走在懸崖的邊緣，有幾個可以全身而退？若你成事還好，一旦成不了，所有的人都會死。既然她要你做皇帝就一定要有死的覺悟。當初我蛇那一場局為的不過是讓心慈手軟的你恨毒了天明帝，並沒有想害死你母親，至於她因為我而死，我很抱歉。今天我和你說這些沒有想要脫罪的意思，今天我們兩個人把所有的話說清楚，從今以後小時候的那些情分就斷了吧！」
「小姑姑！」夜雪愴聲驚呼，臉上一片慌亂，眼神蔓延出無邊的悲傷。
「夜陽你該知道，當初你為了報仇回到西遼國你外祖父那裡，現在你是西遼國主最疼死的外孫，也是被他所倚重的大將軍。夜
雪的心思就算是我有些瞞你，你也能猜得出，他想一統三國，結束天下紛爭的局面。今日我若是放過你，他日不管你是為了私仇來傷害夜雪，還是為了西遼國與夜雪廝殺，我只能站在他身邊，若是當時候再來處理我們這些人的關係，估計就來不及了，不如我們今日一次性了斷比較好。」
「小姑姑，你好狠心……」夜陽聲音沉下去。
我起身走到他身前，曲膝蹲到他面前，聲音放柔：「夜陽，姑姑從小就教過你，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有的時候對一個人好就要對他絕情，而不是自以為是的拖泥帶水。從今以後，你就不用再為了我這份恩情輾轉反側，不知該如何自處。如果你還是不能徹底狠下心，只把我當成北暘國皇后來看，那我就把小夜托付給你，請你好好照顧我的女兒，不要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就算是你對我養育之恩的報答了。」
夜陽聽到我的話臉紅了紅：「請小姑姑放心，夜陽必用自己的性命護她周全。」
「傻孩子。」我伸出手在他頭頂揉了揉，他身子一震，眼神熱切地看著我，像是看著殷殷囑托自己的母親，「我不要你用性命護她，而是要答應我與她生死與共，若是你的命沒了，難道要留下她做個寡婦嗎？」
「呵呵…夜陽知道了。」夜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傻乎乎地笑了。
果然是個實誠孩子，話題情緒都被我轉移了，他還如此的樂呵呵，真不知道他怎麼訓練他軍中的士兵的。
我輕歎著搖了搖頭，心裡卻只覺一片柔軟，這個曾經也是我的孩子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有他們都有了好的歸宿，我接下來的計劃才能順利的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