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獵物和獵人 文 / 緋紅之海
陳頌率領黑甲騎兵日夜不停，很快就已經到了麗句的境內。
黑甲騎士各個都是控制戰馬的高手，為了節省馬力，這些天他們並沒有全力奔跑，走走停停，還放出許多斥候在周圍巡視，以防一股腦扎進敵人的包圍圈中。在這樣的偵查力度下，陸煉的軍隊很快就暴露了目標。
牙將安雄向陳頌恭敬地一抱拳，說道：「侯爺，果然不出你的預料，陸家一直在我們背後不遠不近追蹤。」
陳頌的身體抵擋不住這兩天的急行軍，已經病了，他勉強還能騎在馬上，身體卻極度虛弱，已經有些脫水，折羅勸他先休息一下，陳頌堅決不停，並下令說馬比人重要，只要馬沒事，人就不能有事。
他早晨在馬背上勉強吃了些東西，適才已經全部吐了出來，只好強迫自己喝了點水，現在感覺渾身都在出虛汗。聽了安雄的稟告，陳頌蠟黃的臉上總算有了些光彩。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擔心他不追來，咱們替罪羊都找不到。」
安雄這兩日見陳頌的身體越發虛弱，不禁也擔心起來，勸道：「侯爺，您必須休息了，不然回程的路您無論如何也堅持不下來。」
「要你管，老子見到美女就開心，到時候抓住了麗句的公主，老子准比你們所有人都精神。」
安雄無語，總算領教了這侯爺的頑固。不過御風族天生敬佩勇士，這侯爺年紀雖輕，身體也不好，卻能打死不退，沖這一點也值得他賣命。
正說話間，有一位黑甲騎士策馬奔來，向陳頌行禮，道：「侯爺，大喜，麗句的送親隊比我們想像的走的還慢，現在剛從平城出發沒多遠，我軍有充足的時間可以伏擊攔截他們。
這斥候名叫重德，天生馬術過人，是折羅極力向陳頌推薦的御風族精英，陳頌也用人不疑，讓重德自己挑選了一支百人的斥候隊，專門打探情報——雖然是拍腦袋決定的偷襲計劃，但陳頌比任何人都要小心，在情報工作上他不惜投入力量。看著這些御風族騎士來去如風的樣子，陳頌不禁感歎，要是陳家軍人人如此便好了。
陳頌沉吟片刻，道：「這未必是什麼好事，你休息一下再去打探，其他人跟我立刻前進，到伏擊地點我們再休息。」
進了麗句境內，陳頌終於明白，為什麼身為大陸七大國之一的麗句，願意主動向哥本部稱臣，還送出他們皇帝的妹妹作為和親的禮物。
十五年來，連年的大戰幾乎已經把麗句的北方打成了一片焦土，從踏進麗句的那一刻開始，陳頌就能清晰聞到空氣中腐爛的氣息，弄得他陣陣作嘔。
當年哥薩爾部偷襲麗句成功，讓御風族各部都發現原來麗句不過如此，他們把劫掠的戰場轉移到了麗句北方。這邊恰巧是麗句的主要產糧區之一，正常情況下應該是沃野千里，百姓熙攘，但現在極目望去，只能見到一片片的荒地和墳包以及民房的殘垣斷壁，哪裡還有半分人煙。
陳頌還以為進了麗句境內就要和麗句的邊防軍對上，幾番大戰在所難免，可這裡，除了偶爾飛來的烏鴉，再也看不到別的生靈。陳頌放慢了腳步，有些震驚的看著這殘酷的景象。他要為霜寧找回場子，可霜寧她們給麗句帶來的巨大災難，又靠誰來找回呢？
呼吸著難聞的空氣，陳頌暗暗下決心，決不能讓這種場面在魏國的北方重現。
預定伏擊地點叫做慶豐山，這裡據說是曾經麗句人豐收大典祭神的地方。通往這座山的路上，一層層的白骨密密麻麻的鋪在路邊，哪還有半分豐收的熱鬧，簡直如森羅地獄一般。陳頌有些不忍心看，但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一層層的白骨，避也避不開，他只好策馬狂奔，希望早點到達伏擊地點。
折羅早就在那裡等他，看到陳頌一臉蠟黃的樣子，他搖搖頭，道：「侯爺你最好先睡會，您現在的樣子，打起仗來我們沒法照顧您。」
這次陳頌沒說什麼，他畢竟不是這些習慣了策馬狂奔的漢子。見戰鬥一時半會不會開展，他脫了盔甲，把馬鞍卸下來當枕頭，不多時就進入了夢鄉。陳頌實在是太累了，長時間的行軍和今天的見聞讓他身心俱疲。前世他從從未參加過戰爭，自然不存在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在夢裡，他幾乎能聽到這些亡靈臨死不甘的慘叫聲。
陳頌再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為了防止暴露目標，折羅沒有讓人生火，所有的黑甲騎士都靜坐在這座堆滿白骨的慶豐山上，一動不動。陳頌還想再睡會，不過理智告訴他，必須清醒的時候到了。他艱難的坐起來，問坐在不遠處的折羅：「現在情況如何？」
折羅搖搖頭，說：「重德還沒回來，我們現在對情況一無所知。不過，送親隊要過大漠必須走這條路，我們也不怕他們不來。侯爺休息便是。」
陳頌伸了個懶腰，拍拍臉讓自己清醒一點，一邊穿盔甲一邊說道：「這點我倒不擔心，但送親隊的出發時間這麼晚，我覺得中間難免有些問題。」
安雄嘻嘻笑道：「侯爺不用擔心，這送親隊還能有三頭六臂不成？等他們到了我們以逸待勞，定要打的他們人仰馬翻。」
折羅突然想起一件事，問安雄道：「對了，陸家的情況如何，有沒有進一步的消息。」
安雄曬笑道：「他們算老幾，斥候回報說他們的趕路速度跟龜爬一樣，現在還沒進麗句境內，估計是想等我們回程的時候黑吃黑。」
「那陸煉也不簡單，如果他真有黑吃黑的念頭，說明他知道你們是我的部下，搞不好他已經準備用這個黑吃黑的成績向朝廷請賞了。」
「可是他還是想不到我們侯爺更厲害，早就把他也算計進去了。」安雄的馬屁拍的恰到好處，「等
我們撤退的時候這群人肯定一怒之下殺過來，陸侯爺那時候登場正好幫我們擋一擋。」
吃罷晚飯，重德是終於回來了。白天去的時候這小子意氣風發，可回來的時候卻逃命一樣，一道深深的刀痕從他臉上劃過，破了他英俊的容貌，在黑夜裡顯得更外猙獰。
「先喝口水，慢慢說！」陳頌不等他開口就叫人給他遞來一碗水，重德感激的拱手一行禮，把那碗水一飲而盡。
「侯爺，情況有變，我說那送親隊為何出發時間遲了這麼多，原來哥本部提前派人去迎接，現在他們已經成功匯合。小人偵查的時候遇到了他們的斥候隊，好在小人機警，用手弩殺了他們三人，沒有暴露目標就逃了回來。」
重德說的輕描淡寫，但看到他臉上那道傷疤，而已知道他當時的場面一定十分驚心動魄。
「雖然沒有暴露目標，可他們的斥候久久不回歸，肯定會有人四下搜索，等發現了屍體，他們的戒備一定會更森嚴。」折羅有點擔心地說，「哥本部倒是不傻，知道我們會去搶親，我看到了這裡，他們已經會更加戒備，不把山搜一遍是不會貿然通過的。」
形勢急轉直下，讓陳頌也頗為惱火。千里奔襲來到麗句，沒想到麗句居然不按套路出牌，竟讓哥本部派人迎接。不過哥本部主力現在還在漠北，迎接的人馬想來也不會特別多。
「重德，哥本部大概有多少人，領頭的是誰？」
重德嚥了口唾沫，下了好大決心才說道：「大概有五千人之眾，領頭的是驚天龍雷昊。」
「你說什麼！」折羅大驚，一把拉起重德的領口，把他提到半空中，「你說什麼，雷昊那廝來了？」
陳頌不知道雷昊是誰，但聽說敵人居然有五千人，比自己來的人還多，頓時暗叫不好，沒想到這群**居然帶這麼多人來，也不怕路上一口氣把麗句吃破產嗎？
安雄偷偷給陳頌講了講雷昊的掌故。
原來雷昊就是哥本部酋長鑽天龍雷猛的親弟弟，他在族中人稱第一勇士，是雷猛摧城拔寨的得力助手。絞殺哥薩爾部便是雷昊親自指揮，安雄至今也忘不了雷昊如猛虎下山一般策動重甲騎兵撕開哥薩爾部的防線，盡情屠殺每一個攔在他面前的黑甲騎士。他那一口雪亮的大刀是哥薩爾部難以忘卻的夢魘，甚至恐怖到一提起他，善戰的黑甲騎士全然沒有復仇之心，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和無助。
這……這可壞了，陳頌心裡暗暗著急。他本來靠的就是黑甲騎士的機動力和無所畏懼的戰鬥力，要是敵人只有一千兩千，他就直接帶人上去幹他娘的了。要是五千麗句士兵，他也直接衝鋒上去抓他們公主。但對手居然也是御風族，而且是更強大的哥本部，雷昊這廝甚至強的讓折羅這樣的勇士都不敢直視，要是再衝……
難道千里奔襲，就這麼空手回去？先不說一路上的辛苦，這可是對士氣的巨大打擊。
可硬拚……
周圍的黑甲騎士各個面有懼色，看來接連的戰敗和逃亡讓他們已經沒有了當年戰無不勝的霸氣，這可如何是好？
折羅放在重德，他高大的身軀也在微微發抖，顯然是回想起了雷昊如入無人之境的恐怖。他歎了口氣，道：「侯爺，我們撤吧，屬下無能，實在不能跟雷昊硬拚。」
「是啊侯爺，」安雄接口道，「雷昊誓要殺光我們族人，如果他聞到了我們族人的味道，就會全力追擊，若是連累了侯爺，只怕不妙。」
「咦，」陳頌突然一個機靈，「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說他要是聞到了我們的味道，就會全力追擊，不會放過我們。」
「呃，他鼻子很好用嗎？」
「這……只是一個比喻的手法而已啊侯爺。」
熟悉的邪笑又回到了陳頌的臉上，他已經漸漸有個一個很冒險的方案。
拼了，我就不信那大塊頭能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要是他能識破老子的計劃，老子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