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揚鋒 文 / 曲墨封
把肛裂當剛烈的弱受兒童傷不起。
——摘自《神經病有所好轉論壇戰錄》
濃重的陰雲，籠罩在黃櫨寨上空。
葬禮顯得這般的漫長，跳喪舞的苗人們也一個個顯得沒精打采的模樣，無論是寨中的任何一個人，抑或絡繹到來的賓客，都感受到了其中的凝重氣息。
苗人雖然也有守靈，但並不需過頭七，日之後，刀竹父親的棺槨，被抬上了寨後高峰的峰頂石洞中，那是每一代寨主的安息之地。奉行洞葬的苗人們，堅信死者靈魂將自峰頭的洞穴進入九天之上，成為守護族落的神祇。
刀竹作為死者之，臉上並沒有多少悲傷之色。他修煉的本就是無情之道，何況，如今他要想的，是如何過眼前的難關。固然，他並不怕死，但既然寨主之位已經入懷，哪有連著自己的人頭拱手交給他人的道理？
一行人走得很是緩慢，包括鷹視狼顧的圖邪骨，這天中，水悠揚對他已是有了幾分熟悉。
圖邪骨的殺氣重，野心易察覺，並不難防備。然而，刀竹的父親去世得過突然，而刀竹又未能完全成長起來，一時便幾乎到了懸崖邊緣。
此刻，徐步前行的圖邪骨已是輕輕舔著嘴唇，似乎他舔舐的，是舊主親的鮮血，是唾手可得的苗族之主大位……
黃櫨寨中，黑石鋪成的中央坪上，向上望去，鉛雲似是更濃重了。就連這颯颯山風，也變得越發陰冷。
紅色的飄葉，隨風紛紛落地，色澤如血。
一群人站在坪上，靜靜地，立著。每個人都是神色凝重，只是，又有幾人真是為了峰頭洞中，那位新死的老寨主？
曾經，刀竹的父親也是威震八方的一代俊傑，少年之時，便與神虛教冷襲風，紫靄殿蒙椏楓等人齊名，有著力挽乾坤的雄才大略，一手整合四分五裂的苗人，結束了上千年的內戰，後來更是孤身殺入暴熊帝國，將失落無數年的苗祖刀奪回，一時震動東陸。
然而，如今也不過是高峰古洞中，一具冷棺罷了，原來忠心耿耿的部屬們，關心的是那閃爍著燦爛光華的大位歸屬，留給他的是已經不會知曉的淒涼。
終於，圖邪骨開口了：「葬儀已畢，老寨主的魂靈，已經安息在高天之上，我想，我們應該討論一些其他的事情了。」
刀竹眼眸微轉，淡淡道：「二叔有何事，但說無妨。」
圖邪骨微笑，眼中卻更是露出一絲狼戾之色：「沒有別的，不過苗祖刀而已。」
聽得此言，刀竹還沒說話，旁邊一位女卻已開言：「圖邪骨，寨主新喪，你便覬覦苗祖刀，有何居心？」
這女看上去十出頭，頭戴銀冠，身穿一襲白衣，橫波眸，新杏面，唇如紅菱，身形窈窕，顯得清麗逼人，但眸光流轉處，竟又隱隱有一種威嚴之意，正是黃櫨寨的當家，九鳳嫣然，為上古大巫九鳳的後裔，夏族名字喚做夏嵐兒。
圖邪骨忽地哈哈笑了起來：「九鳳嫣然，你問我有何居心？執掌苗祖刀的，必須是苗家最剽悍的勇士！寨主一生英雄蓋世，我們自然佩服之，不敢有絲毫他意。可是，少主又有何功業，有何威望可言？」
這當真是狼野心，昭然若揭，各寨寨主想不到圖邪骨開口便是這樣話語，不由紛紛變色。
而此時，圖邪骨旁邊的四當家，狼吞，或者說上官墓宇也開言了：「二哥說的是，當年蚩尤大尊立下誓言，苗寨之中，勇者為王，可絕沒說過這苗嶺便是他後人的家天下！妹，族規如此，你又何必愚忠？」
刀竹目光轉向上官墓宇，冷冽如冰，卻似不帶一星半點感情的存在。只是，這冷冽的眸光，卻教幾乎每個人都心頭暗暗發寒，整座苗寨，都為之越發肅殺。
而此刻，刀竹背後的苗祖刀，也透過刀鞘，綻出淡淡的寒碧流光。
「看來，這逼宮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了啊……」一個女聲自人群中緩緩發出，帶著一副漫不經心的聲調，彷彿完全事不關己一般。
這是位面皮焦黃，顴骨突出的青年女寨主，喚作伊蓮，夏族名叫韓秀衣，名字倒是不錯，容貌卻委實讓人不敢恭維。然而，卻沒人敢小瞧於她，畢竟，她所統轄的扶風寨，乃是苗嶺黃櫨寨之下，最強的八大寨之一，而韓秀衣不過二十歲之齡，便有著五階中的實力，更是在一年前便成為了扶風寨之主！
圖邪骨嘿嘿兩聲：「是又如何？刀竹，你身為我們苗人的少主，卻從未將苗家的繁榮壯大放在心上，被老寨主立為繼承人這些年，寸功未立，若只憑著老寨主那句話，便唾手取了這個位置，未免不能服眾吧？」
刀竹並不答話，眸如鋒電，掃向四方，場中一片寂靜，但漸漸有私語聲響起，竟有不少人認同圖邪骨所言。
上官墓宇也再次開言：「既然如此，以我之見，不如少主今日便上戰台上，接受群雄挑戰，若無人可敵，自然大家再不會對您接管大位，有所質疑……」
刀竹依然面如寒雪，眸光冷淡，卻是終於開口了：「我若是不願呢？」
圖邪骨長笑起來：「那你便是懼怕了！苗寨之主，必須是萬中無一的勇士，怎能是一個膽小鬼能做的！」
然而，一個聲音，卻是打斷了他的話語。
「各位聽我一言可否？」
圖邪骨微微一愕，陰鷙如鷹的目光如刀一般刺向那個方向，那裡立著的，正是水悠揚。
「你是誰？」圖邪骨語氣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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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不過是個客人罷了，但我要說的話，卻值得各位好好想想！」水悠揚道：「若是刀竹上了戰台，恐怕最後新寨主的歸屬，並無懸念，必然落在圖邪骨身上！只是，老寨主才故去，他便提出這事，各位不覺得有疑點麼？」
一時間，場中如放出一個炸雷一般，驀然一震！
圖邪骨臉色立刻就變了：「什麼？你說我……」
「不錯，以我之見，老寨主正是被你謀害！你身為二寨主，最有動機，最有實力，也最有機會下手！不然，老寨主正當壯年，如何會突然早逝？」
一時間，許多道目光，都盯在了圖邪骨的臉上，讓他感覺火辣辣地，如被萬隻螻蟻一齊蜇咬一般。
「圖邪骨，我父親之事，與你可有關？」刀竹驀然拔出苗祖刀，聲色俱厲，刀光猶如拈碧落之寒精，霜芒綻放，教週遭空氣也頃刻越發凝冷。
此刻，苗祖刀的威嚴，與刀竹似合為了一體，氣場教圖邪骨也心神一震，竟是片刻間無法答話。
「各位，且看，此人已是詞窮，老寨主定是被他所害！」水悠揚長喝道，一時間，許多人臉上都露出了猶疑神色。
而上官墓宇卻是拔出長劍，指著水悠揚驟道：「你血口噴人……」
話音未落，劍光如雪，向著圖邪骨猛刺而去！
鐺！
圖邪骨面色一變，倉促取出苗|刀抵擋，碰撞之間，火花迸濺，聲如洪鐘。
「狼吞，你其實是刀嘯天那老東西安插在我身邊的棋，我卻早已猜到絲毫！」圖邪骨冷喝道，然而，一道雪浪橫掃而來，卻是將他掃得飛了出去，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上官墓宇劍勢一轉，卻是向一邊的夏嵐兒刺去，劍峰捲起流霜萬道，夏嵐兒頓時花容失色，閃避之時，卻已不及，劍鋒不由穿肺而過！
然而，夏嵐兒護體真氣是特別，竟然如柔水一般包裹出劍鋒，將劍氣盡數逼出，身形彈開數丈，一隻手摀住被鮮血染成殷紅的胸口，驚叫道：「狼吞，你幹什麼？」
上官墓宇一聲冷笑，一擦臉，頓時容貌大變，原來，他竟是水悠揚！
「你方才看似說話幫著刀竹，卻是一句話便為圖邪骨挑明了意圖，方便他發難，我若是這個也猜不到……」水悠揚以夏語道，苗語艱深晦澀，他這天也倉促不會。
然而，他既然已經和上官墓宇互換，之前他以上官墓宇身份說的那幾句，卻是實實在在的苗語！
水悠揚得知上官墓宇善於借形術之後，便讓他把兩人形貌變換，然而，方才兩人所說的話，卻都出自上官墓宇之口。原來，上官墓宇還擅於九轉傳音之術，而水悠揚之前不過動嘴罷了。本來，上官墓宇的借形術縱使能騙過別人，也騙不過五階大成的圖邪骨，但水悠揚更是在葬禮期間，在寨中布下了能擾亂人心神的迷陣，這樣一來，兩相配合，自視頗高的圖邪骨，竟然沒能發現一絲異常！
「諸位，速速誅殺弒主叛逆圖邪骨！」
刀竹屈指，在苗祖刀上輕輕一彈，錚錚聲起，人影攢動，一眾戰神衛倏然殺出，向著受傷的圖邪骨猛撲過去！
然而，圖邪骨一聲忽哨，也有十數人從天而降，將戰神衛盡數擋住，他圖謀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暗牌！
剎那間，坪上便陷入一片混亂，寨中諸人和四方賓客們很快便選擇了立場，進入激鬥之中，一時間，罡芒縱橫，流光萬道。
水悠揚冷冷望向圖邪骨：「想要謀反，不止是有蠻力才行，謀劃更加重要，你不適合做苗寨之主。」他轉向刀竹：「刀竹兄，你們苗家的家事，就由你自己解決吧！」
圖邪骨怒瞪水悠揚，目眥欲裂：「你是哪來的臭小，壞了我的好事！」
他正要向水悠揚殺過來，然而，刀竹已然揚刀而上，與他戰在了一起，如今圖邪骨已然受傷，刀竹有苗祖刀在手，並不懼他，一時間，兩人便鬥了個旗鼓相當。而水悠揚，則向著也被他刺傷的夏嵐兒殺去。
韓秀衣果然也是圖邪骨黨羽，見水悠揚攻向夏嵐兒，抽出一把長鞭，也飛身而上，與此同時，還有兩名壯漢也衝了上去，這兩人都在八大寨寨主之列，有著五階中的實力。
但水悠揚仗劍掃蕩，劍光若霜雪，劍氣如崩雷，以一敵四，竟是絲毫不懼。
而瑪利亞也已拔出glock19，漂浮在半空中，對上了一名俊秀得有幾分邪異的青年。此人名為強良棄，系大巫強良的後裔，夏族名字叫繆葬神，乃八大寨之朗德寨寨主，實力已然半隻腳踏入五階上！不久前才突入五階中的瑪利亞，自然不會是繆葬神的對手，只得與真正的上官墓宇聯手對敵，以二戰一，方才取得平衡。
夏嵐兒方才被水悠揚一劍穿肺，此刻面色顯得蒼白無比，但卻更增了幾分清麗之態，素手輕揮處，依然有一種婉約意態，飄飛而出，咬了咬略略發白的紅唇，輕吟道：「雪月殤魂！」
煙雪紛紛，當空灑落，教天宇霎時晦冥，一輪圓月閃現雪影之中，無盡魂影，飄搖而出，幽幽低唱，帶著撼人心魄的魔力，絲絲入懷，要將人魂魄引離軀體，送往西而去。
這攻擊只是指向水悠揚，但旁邊的幾人，卻皆是為之心神震顫起來，幾乎要當場吐血。
而水悠揚被魔音所襲，不由魂魄都似要飄蕩起來，急忙默念清心咒，寧住心神，但漫天飄雪，已與圓月一同，向著水悠揚紛颺而下。
漫漫雪花，纖柔無比，帶著莫可名狀的美麗，但其中更有無盡殺機，只要絲毫沾身，霎時
間骨肉成泥！而那輪圓月，更是光芒都有著粉碎魂魄的力量，若非水悠揚精神力強大，須臾之間，便要魂飛魄散。
苗人多有奇術，並非虛言。
水悠揚將雙眸一閉，屏蔽外界氣機，冰翔劍如怒龍攪海，激盪霜花萬道，斬向從後方逼來的韓秀衣等人，而在身前則是將左手凌厲一指，忽地陰雲憑空聚集，無盡雪球，自冰雲中轟然落下，每一顆都含著磅礡冰元，當空炸開，寒風怒嘯八方，切割空間。
禁咒：暴風雪！
如果說，夏嵐兒所幻出的飄雪，是幽美溫柔的，而水悠揚所召喚出的暴風雪，則是每一顆雪粒，都充滿了狂暴，帶著毀滅一切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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