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 九歌一曲祭軒轅 文 / 曲墨封
有些人的大餅臉天生就是為了被抽的，不過如果他們的屁股坐得夠高，你就抽不到，而只能聞他們所放的屁了。
譬如王永瓶同志。
——摘自《東扯西拉雜集·臉與屁股》
陳逸楓傲劍凌天，軒轅劍嘯，光雨閃爍出金藍幻變的色澤，蘊含海天戰氣，龍吟鳳唳雜於其中，向著刀竹紛落而去。
劍芒幻滅處，十方凜然，山河震眩，乾坤失色，日月無光，唯有聖皇天威，與劍勢相凝，當空奔流！
方圓二十里之內，無論飛禽走獸，盡皆失音，連草木也紛紛俯伏於地，這不是由於畏懼，而是感應到聖皇天威中的德澤之意，遍及百類，自然而然地臣服。
無論是水悠揚、唐落雪還是蕭乾、譚淵之，都感受到了這一劍之威之中那強大的感化之力，那是來自軒轅聖皇的傳承，那是能深入人心神的力量。他們強撐著，才沒有受到其中影響。
只有刀竹苗祖刀綠華漫宇，神色如霜，卻透發出滔天戰意，宛若與九黎始祖蚩尤合為一體，雙目之中，儘是天地無情的氣息！
刀劍相擊，九野鳴雷！
金色流華與碧色刀光相混，神芒席捲澎湃，猶如天河中兩道怒潮，當空而擊，捲起漫天風雨，又好似射落九日，化為火流洶湧，落下蒼穹！
而陳逸楓和刀竹已然身在無盡光華之中，不見身形，以撼天動地之勢，兩把絕世神兵，最直接地碰擊！
錚錚清鳴，卻宏大如星辰破滅所發出的天音，一時間，風雲激盪，草木震伏，就連天廬大地，也隨之而震顫，宛若要傾倒過來一般！
劍華刀芒，鋒銳無匹，斬滅一切。
陳逸楓借軒轅聖皇之天威，發揮神劍傲州這一式的全部力量，一劍西來，號令九州，刀竹則刀守本心，勘破生死無常，明天地無情之理，輪迴之力，硬撼聖皇之威！
刀劍縱橫，似演化出宇宙生滅，改判生死輪迴，歷史的軌跡，神話的始終，都在長天之上，須臾之間，於無盡罡芒中不斷推演，而後歸於虛無。
光落，影滅，聲息。
並沒有水悠揚他們所想像的四野化為一片白地的景象，光幕落下後，天空之上，一片寂靜，顯現出身形的陳逸楓和刀竹退出數百米，在長天上對峙，但面色都已蒼白如紙。
陳逸楓借聖皇之威，刀竹則引自然之力，兩人過招，卻並不會毀壞這天地萬物。
只見陳逸楓御劍排空，又升高了數百米，對刀竹頷首道：「苗疆絕技——生死陰陽刀，威名震動天下數萬載，當真名不虛傳。」
刀竹如玉微笑：「彼此彼此。」此刻，他面頰蒼白失去血色，卻更給他增添了一分幽秘氣息。
「接下來，便接我一招三才劍法——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陳逸楓軒轅劍斜指天南，劍身之上，再次煥發出照耀寰宇的金色光華。
只是，這光華雖然熾烈，卻給人一種天人一體的意味，此刻的陳逸楓，彷彿身合天道，眸光之中，如有星辰運轉，呼吸之間，彷彿吐納風雷！此刻，他的舉手投足，都帶上了無盡道韻。
如果說，之前的陳逸楓彷彿白衣劍仙，那麼此刻他便是一尊亙古的天神，身合千秋大道，按劍處，氣沖雲霄之間！
只是，這又並非純粹的順天，而是取天道自強之理，融於己身，帶著拚搏不息的意味，週身也是衣衫獵獵，戰氣浩瀚如海，在碧落之上，洶湧奔流！
「燕壘生大俠的三才劍法？」刀竹手把苗祖刀，其上亦是光華大作，如陳逸楓一般，同在蓄力當中，卻是神色淡然如常，開口道。
燕壘生，號閒齋居士，煉妖壺主人陳靖仇三大弟子之一，雖聲名不顯，但對這段歷史有研究者都知道，鬼谷那一代門人中，燕壘生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陳靖仇之子陳懷雪，在三大弟子中公認的最弱，加上繼承了父親的恬淡性格，無意爭奪掌門之位，而燕壘生與李思遠的那一戰，歷來卻頗多爭議。
李思遠乃是麗唐王朝太宗李世民的幼子，由於李世民與陳靖仇乃是生死至交，李思遠被其父送到鬼谷門下，成為陳靖仇的弟子，後來與燕壘生、陳懷雪一同出山，隨麗唐大軍西征，大破諸胡寇兵，建立赫赫威名。
在天山一戰中，燕壘生孤身殺入萬千軍中，以寶刀百辟斬殺鐵勒副帥，受到主將薛禮的極度器重。但戰後，薛禮下令將十三萬已經投降的鐵勒戰俘全部坑殺，燕壘生苦勸無果，大軍凱旋之後，便向李世民上表辭官，再不涉足戰場。此戰中燕壘生的寶刀百辟亦折斷，回到鬼谷山門之後，陳靖仇延名匠為其鑄無形刀，燕壘生遂刻「唯刀百辟，唯心不易」八字於其上。
五年後，陳靖仇退位，燕壘生和李思遠為爭奪鬼谷掌門之位，一番激戰，而最終燕壘生卻是極為蹊蹺地敗在了功力看似不如他的李思遠手下。論者多以為，燕壘生已然心灰意冷，不願擔任掌門之後，再造更多殺孽。
陳逸楓聽得刀竹之言，點點頭。
刀竹卻是道：「三才刀法，精妙是無與倫比，可惜殺氣不足，天道無情，而你這一式天行健，起手式便明顯帶著點天地有情的意味，只怕…」
燕壘生善用的兵器乃是刀，不過三才刀法，亦可作劍招，才有兩般名稱。
「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刑天百戰訣！既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我便以強應強，自見手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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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訖，刀竹身後，浮現一尊無頭巨人虛影，左手持天盾，右手持巨斧，以乳為眼，以臍為口，週身浴血，干戚舞動處，無盡戰意劃破九霄，直衝宇宙星辰！
狂霸無倫，如浴血修羅一般的刑天，與一襲白衣祭司袍，丰神如玉的刀竹，形成鮮明的對比，但這氣質，卻又無比的和諧而統一。
此刻，刀竹彷彿與上古戰神刑天合二為一，苗祖刀發出錚錚求戰之鳴，震動天地！
刑天百戰訣，是戰技和術法的完美合一，神光一出，粉碎一切，勢不可擋。
刀竹雙手緊握苗祖刀，如一道碧練，劃破長天，當中浮現無盡刀劍戈矛影像，血戰沙場印痕，蘊含戰神威儀，浩浩蕩蕩，而陳逸楓手中軒轅劍也似流星颯沓，激刺而來，彷彿循著天道運行的軌跡，卻更含著人道的威嚴和意志，浩然凜然，若涵世間萬象！
颯！
天風席捲，落日絕光。
浩蕩青冥之上，金綠兩色光華，激烈碰撞在一處，教天宇都似顫動了起來，銳風斬向八方，似要將空間也粉碎虛無！
對於天行健這一招的弱點，刀竹看得極準，燕壘生到底仁心過重，三才刀法看似迅猛強橫，當世無匹，卻在本心之上，隱有猶疑之處，而他便以戰神刑天的無上神威，先以術幻化沙場慘烈之象，震陳逸楓心神，再以利刀直入，無情斬殺！
當那殺場戰場的無盡慘烈景象——白骨蔽野、伏屍滿地，血海彌天、腥風薰日浮現在陳逸楓眼前，他頓時只覺一股無盡的悲涼之感，在靈台奔湧，週身一顫，險些要本心失守。
但陳逸楓不愧是鬼谷青年一代最傑出的傳人，當下以道術化解悲慼之念，心頭沉凝，默念道——「唯刀百辟，唯心不易」，壓下腦海中諸般幻象，人劍合一，勢若開山，向著刀竹迅猛碾殺！
終於，刀劍再次激烈相碰，鋒刃震顫，錚鳴之音不絕於天地之間。
穆清浩瀚，宛若化為了一片能量的海洋，戰氣洶湧，罡芒奔流，如怒潮道道，激盪八方！
刀竹這一招雖然略佔上風，卻到底被陳逸楓豎劍接下，此刻，陳逸楓雙目神光湛湛，瞳放華光，帶著無比的堅定，劍芒引天人之力，與刀竹身後飛近來的戰神刑天虛影，澎湃相擊！
雷音陣陣，光舞乾坤，在軒轅劍氣如天道臨世一般的攻殺之下，戰神虛影漸漸破碎，消失在天地之間。
陳逸楓和刀竹各自分開，同時胸膛一震，大口吐血，將衣襟染成殷紅。
水悠揚不由心頭一震，待要開言，但陳逸楓依然燁如朗日的目光輕輕向掃，便讓他身軀微顫，說不出話來。
刀竹面色蒼白如紙，胸口祭司袍染成大片朱殷之色，但目光依然靜若寒潭，只是右頰刀疤所透發出的凌厲之氣，又增了幾分，忽道：「一擊，定死生。」
陳逸楓點首，忽地長笑一聲，面上豪情萬丈，浩聲道：「今日一戰，無論誰勝誰敗，此生不枉了！」
說完，軒轅劍舞開萬道金華，陳逸楓騰身直上，宛若游龍掠空，竟絲毫不似帶傷模樣，彈鋏一聲，清越鳴響，散於八表。
陳逸楓面色堅毅如鐵，目轉星辰日月，卓傲之氣，浩然充斥兩間，長吟一聲，放歌舞劍，向刀竹颯沓席捲而去！
「望烽煙，鑄長劍，九歌一曲祭軒轅。
破城晚，狼煙亂，對岸火連天。
孤帆遠，飛雁點，舊夢初醒已千年。
水猶寒，社稷換，天邊楚雲卷。
年少壯志未解仗劍江湖游。
是非未看透華年青絲染雪透。
鐵馬金戈兵戎烽火未曾靖國仇。
棄劍忘仇執黑把酒紅顏攜手踏神州。
雲山深處，前世記憶愁。
孤獨等得百年修，卻不堪回首。
通天上重霄，俯看蒼生萬壑樓。
往事塵煙似沙從指間流。
相思弦，塵緣淺，紅塵一夢彈指間。
輪迴換，宿命牽，回眸看舊緣。
天山寒，古道難，天涯羈旅不回還。
浮華失，魂空斷，緣來是夢幻。
太一輪，變浮生，千世如水不留痕。
夜深沉，離琴聲，獨自憶仇恩。
車輪轉，風沙漫，戰鼓旌旗蒼天暗。
泗水畔，飛雪亂，青史留血傳。
江水橫波東逝百年一夢連。
御劍凌雲封舊塵淚灑山海間。
風雲千變盛世何現鑄劍問蒼天。
華夏千年屍骸鋪就自以龍魂薦軒轅！」
一曲唱罷，千峰清寂，殘陽黯然。曲中無盡情緒浮沉，傲骨、壯懷、淒然、追憶，彷彿包納了宇宙洪荒的變幻，蘊藏了人道天道的真意。
這一首《九歌一曲祭軒轅》，為燕壘生之女，鬼谷第八百六十三任掌門，落雁仙子燕心然所作。燕心然素有女中豪傑之稱，雖非鬚眉，曲詞卻毫無脂粉之氣，纏綿而不軟膩，追憶軒轅聖皇，遙想歷代英傑，歌與劍合，招招連環，以情御劍，卻是毫無破綻，當真是九歌一曲，千軍辟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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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刀竹甫見陳逸楓出劍，便知不好！
九黎一脈，必須將無情有情兩種境界兼修，順天逆天更要並行，才能達到最高境界，而他如今只修煉到生死無情之境，陳逸楓以情御劍，這一首九歌一曲祭軒轅，便能破掉他的本心！
陳逸楓引劍飛揚，衣袂飄飄，身形如電，縱橫天宇之上，宛若游龍飛雁，一句一劍，劍花撩動處，時而氣壯山河，時而纏綿悱惻，無盡意緒，曲中流瀉，教天地也似含情帶意，草木也似為之若癡若狂！
心頭一橫，刀竹全部靈力，貫注心神當中，引動無盡天地之力，如長鯨吸水洶湧納入自身。他週身氣勢，急速激增，竟是有了六階無敵高手的可怕氣息！
此刻，刀竹眼若鋒刀，面如寒雪，蘊含著無盡天地無情的意味，引刀之處，凜冽之氣迸發，一刀斬出，威若傾天裂海，破穹斷蒼！
苗王滅絕斬！
這一刀，以刀竹此刻的實力，本不能馭使，但此刻沒有選擇的他，只能強行突破極限，透支體能，發出這一刀，號稱足以毀天滅地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