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8章 不見就是不見! 文 / 花裙子
在表面的平靜下,日子一天天過去。何歡雖然覺得愧對沈經綸,蓄意迴避有關他的消息,但她多多少少還是聽說,他協助陵城百姓走出屠城陰影後,就回到了薊州,依舊與往日一樣,極少出門。
衙門那邊,呂縣令任期滿了,與新來的縣令做了交接,林捕頭等一眾人送了他出城。
衙門的人送別呂縣令之後的第二日,新來的縣令與沈經綸去了翠竹軒飲茶。此後,林捕頭亦沒再回陵城,終日帶著手下在薊州城內巡邏,彷彿在搜查什麼人。
百姓們都是健忘的,薊州城很快恢復了往日的喧囂,偶然聽人提起陵城呂家,不過是唏噓感慨一回罷了。
何歡沒有打探呂八娘是否依舊在莊子上,按她想來,沈經綸多半會娶謝大小姐。待她平復情緒,忘記謝三,她就能回到兒子身邊,只是大韓氏大概不會輕易諒解她,到時她得想辦法修補她們的關係。
這一日,何歡還是與往日一樣,陪著何靖讀了一會兒書,便獨自回到西跨院,呆呆地坐在窗前。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什麼都不想,腦子處於放空狀態,甚至壓根沒記起謝三,可她總覺得心裡難受,憋得慌。她不斷鼓勵自己,努力過好每一天,笑一笑,什麼都會過去的,可她怎麼都笑不出來,一顆心就像被什麼東西掏空了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枯坐了多久,她看到天上黑漆漆一片,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了。
「噗通。」
何歡忽聽院子內傳來微弱的聲響。她循聲看去。就見一個人影剛躍下圍牆。她想也沒想走到房門前。「彭」一聲闔上房門,手忙腳亂地栓上門栓。眼見窗戶依舊敞開,她又快步走到窗邊,「咚」一聲關上窗戶,雙手交握壓住胸口,轉身背對窗框。
何歡屏息靜氣,目光盯著翩翩燭光。窗外很黑,她壓根看不清來人。但她知道,那人是謝三,他又翻牆而來!
何歡心慌意亂,牙齒緊緊咬住下唇。突然間,她大步走到桌前,「噗」一聲吹熄了蠟燭。她本想回到裡間,只當自己已經睡著了,可她走了兩步,又停下了腳步,轉身朝房門看去。
「阿歡。是我。」謝三輕敲兩下房門,壓著聲音表明身份。他以為何歡沒看清她。所以嚇到了。
何歡抿嘴看著門上模模糊糊的身影。她躡手躡腳朝大門走去,目光緊盯他的影子。
「阿歡?」
聽到這聲呼喚,何歡像受驚的小白兔,急忙轉身,悄無聲息地靠在門邊的牆壁上,雙手摀住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謝三摸了摸鼻子,頓覺莫名其妙。他看到她關門關窗,分明就是發現了他。就算她依舊堅持,他們不適合成親,她不是應該當面與他說清楚嗎?
一時間,謝三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他一路奔波,只想盡快看到她。當然,他是洗了澡,換了乾淨衣裳才過來的。以前他一點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可他不想何歡看到自己邋遢的一面。
謝三抬手想要再次敲門,右手卻在空中僵住了。他輕歎一口氣,伸手推了推門板,房門從裡面拴住了。他的目光轉向一旁的窗口,輕聲低語:「以前我嘲笑別人,爬窗什麼的,是等徒浪子的行徑,沒想到我居然也有這麼一天。」
謝三一邊說,一邊走到窗前,發現窗戶也拴上。這一刻,他的心中又是失望,又是無奈,又覺得她簡直幼稚得可愛。他信步走到門前,對著門板輕聲誘哄:「阿歡,我們已經有十八天沒見了,我只想和你說說話。」
「十九天。」何歡暗自糾正,卻沒有動作,只是一味靠著牆壁。她強迫自己不去想謝三,卻又清清楚楚記得,他們有多少天沒見了。
事實上,謝三沒有記錯,何歡也沒有,只不過謝三在自己離開薊州前天,遠遠看過她。他沒有現身,全因沈經綸派人跟著她。
短暫的沉默中,謝三再歎一口氣。他幾乎可以肯定,她一定就在房門後。她以為,她這樣避而不見,他就會放棄嗎?她固執,他可以比她更固執。只要她還喜歡他,他絕不會放棄。
謝三想了想,哀聲說:「好吧,我找你說話是假,其實是我受傷了,想問問你,有沒有金瘡藥。」
聽到「受傷」二字,何歡猛然轉身。她才想打開房門,又突然止了動作,隔著門板狠狠瞪著聲音的源頭。她相信,他不會有傷不治,特意跑來找她裝可憐,一定是他想騙她開門。
「阿歡,我真的受傷了呢!」謝三毫無心虛之感,反正他的確受了傷,只不過傷口早就處理過了。
許久,面對滿室的寧靜,謝三恨不得撞開房門,可是他只能可憐兮兮地盯著門板。
「阿歡,就算你不想看到我,也該當面與我說清楚啊。」謝三繼續哀兵政策。
何歡立在門後,幾乎把手中的帕子擰成麻花,對著自己默念:「不見面,我就能漸漸忘記他。我可以忘記他的,他也會忘記我。」
謝三聽不到何歡的聲音,只能失望地盯著門板。片刻,他誇張地哀歎一聲,說道:「既然你不想見我,那我改天再來。這麼熱的天,你把窗戶關得這麼嚴實可不行。先說好,我走了,可不是放棄,是我怕你熱得中暑,知道嗎?」他對著房門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何歡側耳傾聽,果真聽到漸漸遠去的腳步聲。她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手指輕輕觸碰門板,彷彿正目送他離開。
院子內,謝三再次回頭,對著房門燦然一笑,大步走到院門前,拴上門栓,又回頭環顧整個小院,就見一旁新搭的
架子下似乎放著一把躺椅。
自從遇上殺手,謝三再不敢慢吞吞四處亂逛。他馬不停蹄,日夜兼程走了幾天,已經疲累到了極點。他不客氣地坐下,躺在籐椅上心裡默想:她不可能一整晚都關著窗戶,待她睡著了,我就爬窗戶進去,嚇她一大跳……
他實在累極了,才想到這,就睡了過去。
房間內,何歡靠著門板細細聆聽外面的動靜,卻只能聽到夏蟲的鳴叫。她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十九天的心理建設,似乎在聽到他聲音那刻,徹底崩塌了。
她覺得他已經離開了,她想要開門,又不敢開門。她怕自己打開房門,就見他正笑盈盈地站在門外。可害怕的同時,她又隱隱期盼,他就在門外等著她。
何歡惱怒地坐回桌前,又起身行至房門口。如此反覆三四次,她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頰也因為悶熱憋得紅彤彤的。
片刻,她用帕子擦去額頭汗珠,破釜沉舟一般拉開房門,就見門口空無一人。她吁一口氣,探頭朝院內看去。
她希望他已經放棄,可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她又心生失望。她失神地走到院子內,朝著他翻牆的地方走去,似乎想在地上找尋他曾經出現過的痕跡。
何歡不知道自己在圍牆下站了多久,當她轉身折回房間,忽然看到躺椅上的人影。她嚇得後退一步,又大著膽子上前,就見他蜷著身子縮在躺椅上,睡得極不舒服。
院中的棚子是前幾日剛剛搭建的,為了讓何靖可以在院子裡讀書,躺椅也是替何靖準備,不要說是身材高大的謝三,就是何歡躺上去,也略顯侷促。
何歡直覺想要轉身離開,偏又聽到了他輕淺的呼吸。她緩緩轉身,目不轉睛凝視他。慢慢的,她屈膝半跪在躺椅邊,眼睛眨也不眨看著他的睡顏。
他似乎瘦了些,這些日子他去了哪裡呢?他說他受傷了,應該是騙我的吧?他睡得這麼熟,一定是累極了吧?
鬼使神差的,何歡伸出右手,輕輕替他撥開額頭的髮絲。她對自己說,她應該回房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等他睡醒了,自然就會離開。可她沒有站起身,她的指尖落在他眉毛的上方,隔著零點一厘米的距離,仔細描繪他的眉形。
她的指腹從他的眉尾滑向他的顴骨,她不敢碰觸他,又想觸摸他。
突然間,她的手指感受到不屬於自己的體溫,她嚇得慌忙縮手,轉身就想躲回房間。她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頭,只見他依舊側頭熟睡。她走回籐椅旁,再次半跪在地上,再不敢伸手觸碰他。
夜晚的涼風徐徐吹過涼棚,吹起謝三散落的髮絲。他似小孩一般,惱怒地皺了皺眉頭,轉頭試圖甩開頑皮的髮絲。
何歡輕笑,小心翼翼地伸手,試圖幫他撥開惱人的頭髮。
「還不讓我抓到!」謝三突然一把抓住何歡的手指。
何歡嚇了一跳,還沒回過神,就見謝三從籐椅上一躍而起,伸手摟住她的背,扶著她站起身。
「我,我打算叫醒你……請你離開。」何歡的聲音難掩心虛。
謝三對她的「義正言辭」置若罔聞,笑嘻嘻抓著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不甚正經地說:「別怕,我很大方的,任你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