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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5章 紛亂 文 / 花裙子

    長安心知謝三不會聽從自己的勸說,但還是固執地跪在地上。

    謝三見他一徑低著頭,轉身關上房門,歎息道:「你從小就跟著我,明知道我不可能像縮頭烏龜一般逃回京城,何必浪費力氣勸我。」

    「三爺……」

    「行了,你與其像女人似的哭哭啼啼,還不如替我辦一件要緊的事。」

    長安抬頭朝謝三看去,斬釘截鐵地說:「三爺,小的想和你一起入城。」

    謝三搖頭道:「我不是故意支開你,而是的確有要事讓你去辦。」他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正色道:「關於兵衛所的事兒,就像一個馬蜂窩,不要說是你我,就是皇上,輕易也捅不得。今日我必須去陵城,此舉一定會觸動某些人的神經,而我要你做的事兒,就是去鎮江府的守禦所,就說我們在回京途中遇倭賊洗劫,死了很多人,而我失蹤了,很可能被倭賊擄劫,你要他們派兵救我。不管你一哭二鬧還是三上吊,只管對他們耍潑就是。」

    長安聽得目瞪口呆,下巴差點掉下來。他還來不及發問,就聽謝三又道:「若是守禦所的官兒都是做不了主的,你就去南京府的漕運衙門,找漕運總督。」

    「三爺,小的應該告訴他們,您是六扇門的捕快,還是……」

    「自然得告訴他們,我是謝淳安,還得讓他們用八百里急件送信回京,就說我失蹤了。」

    「三爺,你剛才說。馬蜂窩捅不得……還有皇上和侯爺那邊。若是他們收到八百里急件。一定會十分擔心。」

    謝三沒有解釋,只道他自有安排。

    長安雖然憂心忡忡,但他聽話慣了,擦乾眼淚往鎮江府而去。

    林捕頭眼見長安離開,他沒有多問,只是敦促手下準備豬血,又集結附近的軍戶,策劃接應事宜。

    謝三同樣沒有干預林捕頭的安排。只是叫了陳五進屋說話。

    陳五未待謝三開口,便鄭重其事地說,謝正輝將他留下,他一定會誓死保護他的安全。

    謝三打斷了他,問道:「謝捕頭離開薊州已有一段日子了,你有沒有收到過他們一行人傳回的消息?」

    陳五愣了一下,搖搖頭,擔憂地說:「屬下沒有聽到任何消息。」

    謝三的表情愈加凝重,壓低聲音說:「藉著今日的事兒,你假死回京。扮作商旅上路。在確認謝捕頭安全無虞之前,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除此之外。你回到京城,第一時間告訴永安侯,就說我一切安好,會在江南多呆一段日子。」說罷,他寫下了「一切安好」四字,交給陳五。

    早在林捕頭與謝三會面前,沈強見過碼頭上的屍體,匆匆忙忙回到沈家。他來不及換上乾淨衣裳,跌跌撞撞直闖二門求見沈經綸。

    沈志華得信,拄著枴杖來到二門口,不悅地說:「大爺這會兒還在發燒,剛剛喝了藥睡下,你有什麼緊要的事兒?」說到這,他臉色微變,驚道:「莫不是倭賊在陵城郊外燒殺搶掠,情況十分嚴重?先前不是說,沒有大動靜嗎?」

    沈強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急急巴巴說:「沈管事,這事兒比倭賊燒殺搶掠嚴重多了。」他嚥了一口唾沫,壓著聲音說:「是謝三爺出事了,他護衛的屍體被倭賊吊在碼頭上……」

    「什麼!」沈志華一臉震驚,「謝三爺呢?他……」

    「沒有。」沈強重重搖頭,「我仔仔細細看了,沒有謝三爺和他的隨從長安的屍體。」

    沈志華吁了一口氣,轉念間又急問:「那你在現場看到他們了嗎?」

    「也沒有。」沈強再次搖頭,「沈管家,他們會不會被倭賊抓走了?我看到屍體下面,倭賊寫了一行字……」

    「寫的是什麼?你有沒有拓印一份?」沈志華問得急切,見沈強又一次搖頭,他埋怨道:「就算你不認識倭賊的字,也該畫一份回來才是。」

    沈強連聲認錯。沈志華衝他擺擺手,在原地踱步,片刻才道:「你先去縣衙告之呂大人,謝三爺可能出事了。我這就回稟大爺。」他轉身欲走,又回過頭叮囑沈強:「記住,大爺一向行事低調,不想牽扯無謂的事,你只需向呂大人陳述你親眼看到的事實,旁的事兒切不可多言半句,明白了嗎?」

    沈強唯唯諾諾應下,急匆匆走了。沈志華看了看他的背影,轉身折回沈經綸的屋子。

    沈經綸正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聽到屋外的腳步聲,他揚聲問:「竹,是沈管家來了嗎?」

    「是。」竹應聲,替沈志華推開了房門。

    沈志華在沈經綸身旁站定,低聲說:「大爺,沈強回來了,他說,謝三爺的手下被倭賊吊在碼頭上,謝三爺和長安失蹤了,他懷疑,他們被倭賊綁走了。我已經命他去縣衙告之呂縣令。」

    沈志華說話間,沈經綸已然睜開了眼睛,怔怔地盯著某處。

    不待他說話,屋外再次傳來腳步聲。竹在門外回稟,袁鵬來了。

    沈經綸示意沈志華噤聲,命袁鵬進屋。

    袁鵬向二人行過禮,對著沈經綸說:「大爺,水汀離開衙門後,突然間就消失了……」

    「消失?」沈經綸皺眉。

    「是。」袁鵬點頭,「在下可以肯定,她沒能離開薊州,但……」

    「我不是讓你盯著她嗎?」沈經綸咳嗽了起來。

    沈志華急忙上前替他

    順氣。

    袁鵬低眉順目站著,懊惱地說:「在下想著她受了傷,又是女流之輩,所以只是命手下盯著她。」說到這,他屈膝跪地,沉聲說:「在下就算把薊州城翻過來,也會把她找出來的。」

    「不用了。」沈經綸喘了兩口粗氣,「你先去陵城附近尋找謝三。」他示意沈志華向袁鵬交代經過。

    薊州城的另一角,何歡全然不知陵城發生了何事。一整天,她就那樣呆呆地坐在窗前,手中握著長安交給她的手鐲。她曾三次把手鐲放入箱底,又忍不住把它拿出來。她不斷告訴自己,謝三於她而言,就像是一道水痕,應該消散於無形,可她做不到,彷彿那道水痕已經在她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何歡氣惱地放下手鐲,用帕子嚴嚴實實遮住。

    相比沈經綸,謝三有太多的缺點,就算不是為了兒子,她也應該喜歡沈經綸才是。她不懂,自己為何總是想到臨別前的那一個擁抱,還有他似無賴一般騙她,軍中的兄弟分別,都要像那樣抱一下。

    何歡情不自禁抓起帕子,手指輕輕撫過手鐲。

    「我應該徹底忘記他!」何歡再次用手帕遮住手鐲,彷彿只要她看不到手鐲,就真的能忘記謝三。

    片刻,何歡氣惱地站起身,背對桌上的手鐲,低聲喃喃:「我不過是感激謝三爺多次相救……沈大爺喜歡以前的我,他為我做了很多很多事兒,他把我們的兒子取名『念曦』……他是真正的君子,我們一向恩愛有加……」

    「小姐。」

    白芍的聲音打算了何歡的自言自語。她慌忙擦去眼角的淚水,轉身問道:「什麼事?」

    「小姐,二小姐來了,說是一定要見你。」

    「她?」何歡皺眉。關於何柏海身陷牢獄一事,她自認已經與鄒氏說得很清楚了。她吩咐白芍:「告訴她,我沒空。」

    「大姐!」何欣的聲音從院子門口傳來。「我一定要見大姐,你們敢碰我一下試試。」她瞪視阻攔她的張伯張嬸。

    「哎呦,二小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啊?」曹姨娘匆匆趕來,不冷不熱地嘲諷:「就算你們姐妹情深,你已經有兩三年沒見過你姨奶奶和大伯母,是不是應該先拜見長輩呢?」

    「你不過是個姨娘,沒資格和我說話!」何欣一臉鄙夷,「總之,我要見大姐。」

    陶氏和何靖尚未站穩腳步,就見何欣高抬下巴斜睨曹氏。

    何欣見到他們,先聲奪人,高聲說:「大伯母,我只是來找大姐的,可他們竟然攔著我。」她的語氣彷彿在說,你是怎麼教下人的。

    何歡在屋子裡聽著何欣尖銳的嗓音,更覺煩躁。她隔著手帕抓起桌上的手鐲,揣入懷中,大步往外走。

    何欣見到她,顧不得陶氏等人,一把推開張伯張嬸,上前幾步對著何歡說:「大姐,以前的事,就算我不對,你也不能這麼對我們。」

    「二妹,我已經和三嬸娘說得很清楚,我沒有能力替三叔父說情……」

    「我都說了,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曾經數落你,嘲笑你,你可以恨我,討厭我,但是我們到底是一家人!」何欣說得理直氣壯。

    何歡見她絲毫沒有悔意,她暗暗搖頭。這會兒她心煩意亂,實在沒心情與她糾纏。她瞥了她一眼,對著陶氏行過禮,又讓曹氏帶走何靖,吩咐張伯張嬸退下。

    何欣等得不耐煩,氣呼呼地說:「大姐,我都向你認錯了,你還想怎麼樣!」

    何歡沒有理會她的話,當著陶氏的面說道:「大伯母作證,早前我對三嬸娘怎麼說的,現在還是怎麼說……」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對母親說了什麼,她才會至今都沒有回家。」何欣突然間義憤填膺,「你想針對我,只管衝著我來,為什麼迫害我的父親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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