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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4章 籌備 文 / 花裙子

    謝三和長安以過路商旅的身份,分別找趙里長和附近村民套話,他們很快得知,陵城附近壓根沒有兵衛所,最近的駐軍遠在鎮江府,隸屬漕運衙門的守禦所。

    謝三得知此事,直想罵髒話。就在去年,皇上私下向他抱怨,江南軍費龐大,特別是地方衛所兵制,可這是先皇金口玉言定下的制度,作為兒子,他不敢冒然改制。

    此刻謝三總算知道,皇上勒緊褲腰帶省下的軍費,只怕都被人貪了去,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令百姓們咬牙切齒的倭賊,皇上卻以為,那些不過是成不了氣候的流匪,自有兵衛所剿滅。

    一旁,長安見謝三動了真怒,小心翼翼地勸說:「三爺,如今您知道了真相,咱們回去稟告皇上就是,皇上自會派人清查。眼下,不如讓小的快馬趕去鎮江府……」

    「就算你趕去鎮江府,也請不到一兵一卒。」謝三打斷了長安,抬頭朝薊州方向看去。眼下,他擔心的事已經不是陵城的不對勁,而是整個貪污軍費一事。

    先皇恢復衛所兵制大約有十六年時間,皇上登基五年,整整二十一年,涉及的大大小小官員早就結成了一個巨大的蜘蛛網,是一個不可撼動的利益集團,想要清查,談何容易!

    除此之外,十年前的沈經綸雖然只在太子府陪皇太孫讀書,但他不可能不知道衛所兵制。不說他與京城的其他聯繫,他每一年都往永安侯府送節禮,卻絲毫沒有提及兵衛所早已名存實亡。人人稱頌的沈大爺到底是同流合污。還是一心置身事外?

    長安順著謝三的目光朝薊州看去。脫口而出:「三爺。你若是擔心何大小姐,不如……」

    「胡說什麼!」謝三一聲呵斥,吩咐道:「你馬上回薊州,偷偷去找林捕頭,就說我懷疑倭賊潛藏在陵城,挾持了陵城縣丞,請他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前來相助。」說罷,他又叮囑長安。務必謹慎行事。

    長安雖一心希望謝三盡快回京,但他知道主子說的是正事,鄭重其事地應下,往薊州而去。

    謝三目送長安遠去。他雖然覺得林捕頭的言行有時略顯奇怪,但他相信事關倭賊,長安一定能請來林捕頭,但即便有林捕頭相助,眼下的事情同樣十分凶險。

    眼見長安騎馬走遠了,謝三自去安排後續。一個多時辰後,林捕頭帶著五名手下。輕裝前來,同行的還有長安及謝三早前留在薊州的三名手下。除去長安。其餘十人都會武功。

    謝三看了看時間,沒顧得上寒暄,對著林捕頭直言道:「林捕頭,實不相瞞,陵城的具體情況我並不十分清楚,粗略估計城內至少有三十多人是受過訓練的士兵,其中不乏武藝高強之輩。他們分別把守南門與西門,另有五六人監視著衙門內外的動靜。相比之下,守著東門的人只是普通的衙差,不過先前我從東門離開,鬧出了不小動靜,這會兒我不敢肯定,東門有沒有增強守衛。」

    林捕頭聽著,愁眉深皺。不要說陵城大門緊閉,就是城門大開,以他們十人之力,也難以抵擋三十多個武藝高強的人。他沉聲問:「謝三爺的意思,這三十人是倭賊假扮,他們想奪取陵城?」

    「我不知道。」謝三搖頭,「以我估計,這種可能性不大,畢竟鎮江府有朝廷駐軍,來回不過三日。倭賊堂而皇之深入城鎮,於他們而言太危險了。」

    「那謝三爺喚我前來……」

    「林捕頭,想必長安已經告訴你,我的手下遭人截殺的事。我雖然不敢肯定賊匪們想幹什麼,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在王家莊抓了壯丁,這就是說,他們必定在附近搶劫得了不少財物,需勞力運回老巢。」謝三朝陵城看了一眼,「既然賊匪已經搶得財物,又為何令得陵城大門緊閉?」他說的是「賊匪」,而非「倭賊」。

    「興許是李縣丞不想把事情鬧大。」林捕頭婉轉地表達,是李縣丞不想落下瀆職的罪名,影響他的政績考核,所以關了城門。

    謝三搖頭道:「李縣丞的兒子極有可能是中毒,有人意圖把他困在縣衙。」

    林捕頭抬頭遙望陽光下的陵城,又看了看遠處的樹林,他問:「謝三爺想我怎麼做?」

    「不管對方想幹什麼,我們先控制住陵城,至少能打亂對方的計劃,之後再見機行事。」話畢,謝三向眾人敘述了自己的計劃。

    饒是長安百分百相信謝三的判斷,聽完他的安排,他頃刻間嚇白了臉,連連搖頭勸說:「三爺,此法太過凶險,萬一……」他把頭搖得似撥浪鼓,哀聲說:「不如請林捕頭快馬加鞭去鎮江府搬救兵,再不然回薊州多叫些人……對了,沈大爺,聽說他在薊州城外組織了不少百姓,隨時準備抵禦倭賊……我們可以請沈大爺相助!」

    謝三沒有理會長安,目光直直盯著林捕頭。

    林捕頭同樣看著謝三。他不怕死,他沒料到謝三同樣不怕死。他沉聲說:「謝三爺,您的計劃說來容易,但在執行的時候恐怕多有變數,就是城門口那一關,只怕……」

    「若是我們在城門口就被人識破,那只有一招,擒賊先擒王。我想,以我們十人之力,絕對可以擒拿為首那人,一路挾持他去縣衙。」

    眼見謝三說話時的堅定眼神,林捕頭暗暗詫異。先前他雖覺得,謝三也算有些能耐,至少武功不錯,但他覺得,他本質上仍舊是紈褲子弟,可這會兒他突然發現,他絕不是二十歲的毛頭小伙子,他是軍人。

    林捕頭收起心底的不以為意,拿過謝三早前繪製的陵城街道圖,說道:「既然謝三爺心意已決,那在下便捨命陪君子,不過在行動之前,我們需把各種可能的突發事件考慮周詳。除此之外,就算一切順利,李縣丞會有何種反應,他兒子中毒會不會影響他的決定,等等這些我們都

    應該想好對策。」

    「這是自然。」謝三點頭,指著地圖上的南門說:「這裡守衛最為森嚴,我們從這進入陵城,遇到的首要問題便是被人識破……」

    長安在一旁聽著謝三與林捕頭商議行動中的每一個細節,他恍然覺得,他們又回到了西北戰場,他又看到了那個專注卓然的主子。

    沒錯,皇上授主子軍職,命他領兵打仗,是為了「送」他軍功,名正言順地嘉獎他,提拔他,可旁人在嫉羨的同時,哪裡知道戰場的局勢瞬息萬變,主子又不喜躲藏人後,沒有真材實料,只怕早就死了幾百回。京城那些人只看到主子高官厚祿,哪裡知道這一切都是用身上的刀疤換來的。

    想到這,長安突然很想哭。眼下的事情已經不再是永安侯府的私事,也不是兒女情長的瑣碎,而是事關朝廷與黎明百姓的大事,以主子的倔脾氣,除非皇上正式頒下聖旨,不然事情未解決前,他是不會輕易回京的。

    聽到謝三與林捕頭說得差不多了,長安「噗通」一聲跪下了,高聲說:「三爺,您已經安排得十分妥當周詳,不如這次就讓林捕頭帶著我們進城,您在城外接應。」說罷,他朝四下看了看。

    謝三的三名手下收到長安的暗示,跟著也跪下了,齊聲懇求謝三留在城外。幾人話音未落,林捕頭附和道:「是啊,謝三爺,你先前入過城,城門口的人可能認識你,不如你就留在城外接應。」

    謝三轉頭看著林捕頭。林捕頭笑了笑,又道:「關於人手,謝三爺放心,兵衛所雖然多有荒廢,但軍戶們還在,我對這一帶也算熟悉,你給我半個時辰,應該可以召集幾十人。等我們按照你的計劃,弄清楚城內的情況,你再率領這些人入城接應我們。」

    聞言,謝三笑了,說道:「先前我還奇怪,林捕頭怎麼只帶著五人,原來早有準備。」

    林捕頭「呵呵」一笑,回道:「謝三爺莫要誤會,你要長安兄弟傳話,務必謹慎行事,我自然不敢帶著大批兄弟,浩浩蕩蕩前來。」

    謝三笑著說了句:「還是林捕頭考慮周詳。」轉而看著跪在地上的四人,對其中兩人說:「就連你們也像長安一樣,希望我留在城外嗎?」他的語氣淡淡的,帶著隱隱的失望。

    地上的兩人對視一眼,緩緩站起身。

    謝三上前一步,無言地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又低頭對著地上的第三人,正色道:「陳五,你是六扇門的捕快,只負責查案,沒必要跟著我涉險。」

    「三爺,謝捕頭將我留下,是為了保護您的安全。您去哪裡,在下就去哪裡。」陳五說得鏗鏘有力。

    一旁,林捕頭認出他是謝正輝的手下,眼神閃了閃,對著謝三說道:「既然謝三爺執意進門,不如就請這位陳五在城外接應。」

    他剛剛說完,謝三還來不及回應,陳五再次重申:「謝三爺在哪裡,在下就在哪裡。」

    謝三見他態度堅決,沒再說話,只是請林捕頭帶著他們先去準備,獨留長安在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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