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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章 失蹤 文 / 花裙子

    林谷青因林夢言在《翠竹軒》聽艷曲卻掏不出銀子一事,想找沈經綸幫忙,結果沈經綸推得一乾二淨不說,又明確表示與《翠竹軒》的老闆不熟。林谷青無可奈何,回到家自然沒有好臉色,偏偏吳氏把林家所有的下人都叫到跟前,梅清也無法指認,到底是誰議論沈經綸去《翠竹軒》的事。夫妻倆心情都不好,在房裡拌了兩句嘴,自然就更沒好話了。

    兩人的言辭間,林谷青埋怨吳氏,沒有好好管教女兒;吳氏則冷言冷語地暗示,若是丈夫有能耐,女兒就不會因為憂心自己的婚事,做出不理智的事。

    林夢言雖不是家中獨女,但她剛出生時,有道士斷言,她命中帶旺,能保父母一生富貴,因此她自小在家中極為受寵,這才養成了驕縱的性子。

    這會兒,夫妻倆雖然都知道錯在女兒,但誰也沒想讓林夢言跪上一整夜,可林谷青聽到妻子指責他無能,氣呼呼地說了句,要讓林夢言好好長長教訓,沒有他的命令,不許她離開祠堂,轉身便去了小妾房裡。

    吳氏又氣又惱又擔心,在房裡坐了大半宿兒,才想起女兒還在祠堂。待她拿了糕點茶水推開祠堂的大門,哪裡還有林夢言的影子。她慌忙去問梅清,卻見梅清因為被她打了幾板子,正躺在床上燒得迷迷糊糊。

    在她的一再逼問下,守後門的婆子才結結巴巴說,傍晚時分,林夢言獨自離府。威脅她說,若是她敢說出去。就把她的舌頭割了。當時,她聲稱半個時辰就回來。

    林谷青和吳氏一聽。顧不得慪氣,慌忙去了沈家,卻從門房口中得知,他們壓根沒見過林夢言。

    在吳氏心中,女兒雖然任性,野性難馴,但從未做過出格的事,若不是林谷青沒能耐,又給了女兒希望。女兒不會入了沈經綸的魔障,纏著他不放。林谷青自是覺得,是吳氏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才會鬧出離家出走的事。兩人一邊埋怨對方,一邊尋找女兒,又不敢聲張,折騰了一整夜一點眉目都沒有。

    何歡自然不知道林夢言失蹤的事。若不是在《翠竹軒》偶遇沈經綸,她本打算去衙門謝過謝三,就去林家套林夢言的話。確認她是否與黑巾人有關。

    自從聽到沈經綸的表白,何歡的心猶如一團亂麻,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晚上,滿腦子都是沈經綸的一言一行。一回眸,一歎息。

    第二天一早,何歡眼見自己神情憔悴。臉色蒼白,眼下都是青影。她只能用冷水敷了臉,又細細化了妝。才帶著白芍出門。

    白芍雖不喜歡去衙門,但主子說,她們必須向謝三致謝,這是做人的道理,她不敢反駁,只是在馬車上斷斷續續說,陶氏和曹氏全都身體不舒服,是不是家裡流年不利,應該全家去廟裡拜拜云云。

    何歡面無表情地聽著,凝神望著車廂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陷入沉思。

    謝三在酒樓等了一早上,發現何家的馬車終於出現了,急忙吩咐長安:「去把何小姐請上來。」

    長安應聲而去,才走到樓下,立馬招呼謝正輝留下的捕快,把何家的馬車團團圍住。

    張伯一見這架勢,嚇得臉色發白。何歡雖不認識長安,但見街上人頭攢動,倒沒有那麼害怕,只問他們有什麼事。

    長安故意仰著下巴高聲嚷嚷:「我家主子想請小娘子上樓喝杯水酒。」他特意稱呼何歡「小娘子」,說話神情活脫脫就是紈褲少爺的狗腿子,正準備當街強搶民女,任主子調戲。

    謝三在樓上看著,只覺得好笑。他正想出聲解圍,轉念間又想看看何歡會如何應對,遂只是低頭注視馬車。

    何歡環顧四周,對著長安說:「這位小哥,不知道是呂大人還是謝捕頭找小女子問話?可否讓我帶著丫鬟同行?」

    長安失望地縮了縮脖子。這兩天,主子每次換藥都疼得表情扭曲,也虧得主子長年練武,身體底子好,才經受得住。這會兒他不過想嚇一嚇何歡,沒料到居然被她一眼看穿了。他訕訕地答了一句,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何歡吩咐張伯在路口等著,自己則帶著白芍上樓。待長安推開|房門,她就見謝三穿著藏青色的棉布短褐,褲腳紮在布靴內,端坐在桌前,右手捏著白瓷小杯盞,一口一口飲著杯中的液體。他的農民打扮與間的黑漆雕花傢俱,香爐中的裊裊青煙格格不入,整個畫面透著詭異的違和感。可他從容不迫的態度,又讓人覺得一切本該如此。

    「謝捕頭。」何歡上前向謝三行禮。

    謝三放下杯子,上下打量何歡。那天早上,他與賊匪對陣,她冒然衝上前,害他白白挨了一刀,當時他生氣地罵她「滾遠點」,可回過頭想想,在那樣危急凶險的時刻,她沒有扔下他逃命,反而想與他一起抗敵,這份勇氣,至少證明她是講義氣的。

    「謝捕頭,這次我們是專程來向你道謝的。」何歡再次開口。

    「專程?」謝三輕笑,朝著沈家的方向看了看。從窗口向外望去,遠遠能看到沈家大門。

    何歡沒有多想,如實說:「我以為謝捕頭住在衙門,所以想去衙門向你道謝。」

    見何歡一本正經,謝三頓時覺得有些沒意思,揮手道:「算了。」他沖長安使了一個眼色。

    長安會意,示意白芍隨她去外面侯著。白芍怯怯地喚了一聲「小姐」,眼巴巴看著何歡,就差沒有抓著她的衣襟不放。

    謝三嗤笑,譏諷道:「光天化日的,難道還怕我吃了她不成?再說,外面人來人往,何大小姐一聲非禮,害怕的人應該是我吧?」

    何歡抿嘴看他,只見謝三的臉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一雙漂亮的鳳眼在小麥色的肌膚反襯下,

    更顯得烏黑明亮。他臉頰上的傷口已經結痂收口,疤痕反倒比先前更明顯,配合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再加上俊美的五官,樸素的衣著,整個人說不出的怪異。何歡「撲哧」輕笑。

    「你笑什麼!」謝三頓時有些惱了,下意識摸了摸臉頰的傷口。他的動作太急,牽動了手上的傷口,只覺得一陣錐心的痛。他不願在何歡面前表現出來,只能硬生生忍下。

    何歡趕忙收了笑意,對著白芍說:「你向謝捕頭倒個謝,然後去外面等著。」

    白芍雙手絞著手帕,不敢上前。自從第一晚的郊外初見,她就把謝三歸類為「搶錢的惡霸」,她的的確確怕他。看到何歡一臉認真,她硬著頭皮上前,還未說話,「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謝三始料未及,猛地彈開身體,避開她的動作,左手的刀傷,右手的燙傷一齊向他刷存在感。他咬牙對著何歡說:「何大小姐,我可受不起這麼大的禮!」

    「謝大爺,不對,謝三爺!」白芍跪著轉向謝三,也不管他的反應,重重磕了一個頭,顫聲說:「奴婢代替我家小姐,不是,奴婢和小姐,多謝您的救命之恩。」說罷,她又磕了一個頭,跪趴在地上不敢動。

    謝三沒再閃避白芍的動作,只是抬頭審視何歡,眼神彷彿在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事實上,何歡也沒料到白芍會行此大禮。她尷尬地笑了笑,彎腰扶起白芍,吩咐她在屋外等候。

    待長安順手關上房門,她對著已然坐回桌前的謝三說;「謝捕頭,您一定有話對我說。剛才,我堅持帶著白芍一起進屋,只是覺得我們都應該親口向您說一聲『謝謝』。另外,我必須向您道歉。」說罷,她彎腰向他行禮。

    謝三側過身,只受了她半禮,瞇起眼睛打量她。

    他看得出,她很憔悴,但她很用心地化了妝,整個人看起來還算精神。她的衣裳只有四五成新,頭上的銅簪子亦顯陳舊之色,但她的衣裳很乾淨,頭髮也梳得端莊得體,看起來就像是落魄的大家閨秀。

    昨日他才見她哭得眼睛紅腫,可這會兒,她的眉宇中並無半點淒苦哀愁之色。以他的標準,她的姿色僅僅稱得上「尚可」,但她笑起來還算不錯,雖不能謂之「回眸一笑百媚生」,但看著十分明亮生動,就像初升的太陽。

    謝三察覺自己的失態,慌忙別開視線,輕咳一聲說道:「何大小姐,您的道謝我收下了,道歉就不必了……」

    「謝捕頭,我說的是真心話,先前是我誤會了您。」

    「誤會?」謝三輕笑,再次打量何歡。片刻,他大手一揮,道一聲:「算了。」頃刻間,他只覺傷口又是一陣疼痛。他忍著痛說:「其實你不需要太感激我的。實話告訴你,我這人,沒什麼愛好,就喜歡多管閒事,救人於水火。那天早上,不要說馬車上是兩個活生生的人,就算是阿貓阿狗,我也會救的。所以嚴格說來,我救的並不是你,你完全不必惦記著我。」

    謝三把「惦記」二字說得意味深長,表情彷彿在說:我好怕你哪天心血來潮,又會恩將仇報,再次陷害我,到時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順利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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