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老底 文 / 行年
「怎麼說?」
「我前幾天還跟他說我一泡尿毀了一副鄭板橋的畫的竹子呢!」馬胖子一臉的不在乎。
我終於知道這死胖子是什麼意思了,反正吹牛不上稅。
「你說完了嗎?」
「還早著呢,還有很多你要學習的,比如說水貨?你知道是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
馬胖子道:「水貨就是指從外國走私回來的藏品,其實要是說起來和外國人打交道,我們行內稱作打洋莊,和我們自己人作生意的我們稱之為本莊。這些暫且擱下不說,光我們在古玩市場的的內話就許多了,下蛋,做舊,高仿,老仿,判眼,爬山頭,它們的意思分別是複製品,把新的做成舊的,做舊做的好的,民國以前的仿品,而判眼就是說做舊做的不好的,爬山頭則是把破損的古物給修補好。」
我聽的忍不住在心裡嘖嘖稱奇,確實講究啊。
「這些還不算,掮做是代銷的意思,打仗是以物易物,天價我不說你也知道的,還有就是一槍打好貨壞貨一起賣,再者就是吃仙丹,要是碰上吃仙丹這等好事那就走運了,以低價買到高價的東西,開沖就是做了一天的第一筆生意,而倒霉的是漏洞就是以低價賣掉了高價的東西。」
馬胖子此時儼然就像一個教書先生,為我解惑答疑。
「好了差不多就是這些了,剩下的些,下次在實戰中教你。」
我應聲,腦子裡還在回想著馬胖子所說東西。
時間此時也快到吃午飯的時間了,跟隨者馬胖子來到了一間飯館,這家飯館的生意很是火爆,樓上樓下全是人。
馬胖子剛進門,夥計就上前招呼來了:「馬爺,好久不見您來了。」
「叫你掌櫃的來,」胖子大氣的道。
夥計應了聲,很快一個中年模樣的人走了過來,慇勤的招呼馬胖子,引我們到了一間包廂。
「馬爺最近在哪裡發財啊?」
「哪裡,李掌櫃,我你還瞭解,就是瞎混。」
李掌櫃的笑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馬爺還是這麼謙虛,今天想吃點什麼。」
「老樣子,」馬胖子丟下這句話,李掌櫃就退了出去。
我來長沙也有幾回了,呆的日子也算有些日子了,但是馬胖子從來沒有帶我來過這家店子吃飯。
「胖子,看來你是這家店的常客了。」
「是啊,這家店子是老湘菜,掌廚的手藝非常好。」說著,馬胖子分別遞給我和泥人一支煙。
泥人擺了擺手,說他要戒煙了。
馬胖子也不勉強,把香煙重新塞進煙盒子裡。
「其實我帶你們來這家店也是有原因的。」
聽到這句話我和泥人同時來了精神,「什麼原因?」泥人問道。
「這家店子是老字號了,他的*老闆也是幹我們這行的,不過這人已經不親自下地了,轉而收購明器了,也就是我剛才和你說本莊。他在行內名聲很大,無論你的明器是從那條路子上來的,別人不敢要的,他都敢要,關鍵是你東西要好,只要你東西好了,也沒有他買不起的。」
說著,馬胖子緊盯著我們。
「看什麼,」我不自然的道。
馬胖子微微的歎了口氣:「老孫,泥人,胖爺可是真把你們當兄弟了,比親兄弟還要親,今天是給你們交老底了,等下你倆把你們所有的明器叫出來,我們三個重新分一遍。」
「滾犢子…」
馬胖子收住笑臉,這時候菜也上來了,湖南人喜歡吃辣,是那種能辣到骨子裡的辣,當菜一端上來,辣味就有些刺鼻。
馬胖子樂開了,使勁的聞著,菜很快就上齊了,這時候李掌櫃推門而入,附在馬胖子耳邊耳語幾句,馬胖子面色變了變。
等李掌櫃把門帶上後,馬胖子面色才恢復正常。
我看他面色不對:「怎麼了?」
「老鬼要來見我,娘的,上次佔了老子那麼大的便宜,這次又來了,」馬胖子憤憤不平的說著。
「老鬼又是誰?怎麼沒聽你提過他,」我疑惑的問道。
「老鬼是我的老對頭了,娘的,經常和老子搶生意的。」
「管它是誰,只要欺負到我們頭上,就弄翻他,」泥人不屑的說道。
「有哥們這句話,等下非要整整他,」馬胖子淫笑著。
「先吃菜吧,不然都要涼了,」胖子提醒道。
我拿起筷子,夾菜吃,頓時那股辣味直入到骨髓裡,我端起茶水猛喝起來。
馬胖子和泥人取笑著我。
這時候,門突然被人推開了,走進一個頭髮花白,帶著一副老花鏡,臉上的肉因為笑的都要堆成皺子了,身著一件黑色的長袍,大拇指上帶著一個綠瑪瑙扳指。
一聲馬爺叫的讓人渾身忍不住打寒顫,沒人招呼他,就坐到了馬胖子的旁邊。
「別叫的這麼親熱,和你不熟。」
「馬爺,你這麼說可是寒了我的心,想當年我們倆可是穿一條褲衩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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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犢子…」
老鬼沒有理會胖子,轉而對著我和泥人拱手道:「兩位爺,是哪條道上的?」
「老鬼,你這副脾性什麼時候能改改啊!」
「改不了,我是靠這行吃飯的,俗話說,人挪活,樹挪死,面子這東西不能當飯吃的。」
馬胖子吃癟了,硬是說不上話來。
要說馬胖子在嘴皮子向來是不肯吃虧,在陵墓裡和小南爭論,那是因為小南年齡小,馬胖子拉不下臉去吵。
而對於其他人,馬胖子向來是通殺,此時這種情況實屬罕見,是場好戲,我等著馬胖子下。
可是沒等馬胖子說話,老鬼又接上了:「我比不上馬爺你,走南闖北,總有大機緣,我就靠撿漏,鏟地皮,偶爾要是能吃上一顆仙丹,我晚上睡覺都能樂醒。」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馬胖子不願意和他耍嘴皮子了。
「馬爺,聽說你這次回來,收穫頗豐,能讓小弟開開眼界嗎?」
馬胖子眼珠子滾溜了幾下,道:「老鬼,你聽哪個胡說的。」
「老鬼笑了幾聲,馬爺你就不要和我兜圈子了,我最近是連一口飯都要混不上了,還指望著你給口飯吃。」
「少給老子來這套,你會沒飯吃,上次那梁子我就不說了。」
「馬爺你說的對,是啊,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老提也不是個意思。」
「我最近沒生玩,你找別家去吧。」
老鬼也不生氣,依然腆著一張笑臉:「這兩位爺是…」
「你管不著,」馬胖子不客氣道。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別人都喊你爺了,我也不能再不吱聲,不然顯的不地道,我站起身道:「我和他都是胖子的遠房親戚。」
泥人坐著沒吭聲。
老鬼卻沒有退走,對泥人道:「我看這位爺器宇不凡,看來不是普通人啊!」
泥人連眼皮也沒抬,顯然對這人不感冒。
老鬼熱戀貼上冷屁股,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不過很快就收住了。
我代泥人回道:「不要見怪,我這位兄弟不愛說話。」
老鬼立即哈哈的大笑起來。然後也不再逗留,拱手就退了出去,我盯著他離開的方向出神。
「這個狗日的,我遲早收拾他,」馬胖子怒氣未消的道。
馬胖子道:「別看了,吃菜吧,真是晦氣。」
「他來著這裡就是為了和你寒暄的嗎?你們的關係沒到這一步吧!」
我這句話提醒了馬胖子。「老孫,你不說,我差點大意了,這小子肯定是探老子底來了。」馬胖子語氣放緩:「老孫,我剛才沒露出什麼馬腳來吧?」
「我不知道,」我回道。
馬胖子氣短:「管不了那麼多了,吃頓飯也能鬧出ど蛾子來。」
「來,來,老孫,泥人吃菜。」
酒過三巡後,我們回到馬胖子店子裡。
一覺天亮,吃過早飯後,又有人上門,傳來口信,說,吳爺找。
馬胖子大罵晦氣,然後又把老鬼祖宗十八代給上上下下給問候了一遍,簡單的收拾了下自己,馬胖子就出門了。
一直到下午,馬胖子才回來:「進門就破開大罵,都什麼東西,真把自己當跟蔥了。」
我看馬胖子罵的興起,也沒問緣由。
「真當他娘還在革嗎?還敢批鬥老子,我胖爺可不吃這套。」
我和泥人還是沉默。
馬胖子一個說了幾分鐘,就覺得索然無味了,朝我和泥人喊道:「你倆倒是說話啊!」
「說什麼?」我問道。
馬胖子一時語塞:「就算不知道說什麼,安慰胖爺幾句也好。」
「死胖子,別矯情了,不服別回家罵,當面罵他們個狗血淋頭,才算好漢,」泥人用諷刺的語氣道。
馬胖子臉上當即垮下來了:「算了,我還想混幾年呢!」
我見馬胖子如此低聲下氣,不像是他的作風,於是問道:「他們都說你什麼了?」
「肯定是老鬼那王八羔子在一旁煽風點火,說老子不出貨,壞了規矩。娘的,幹我們這行誰不知道,有好東西誰能拿出來,狗娘養的。」
我聽的稀里糊塗,不太明白:「幹我們這行難道還有組織嗎?」
馬胖子歎了口氣:「老孫,你還真別說,幹我們這行還真有,我當初也是腦子一熱,才入了這條邪門。」
馬胖子捶胸頓足的後悔著:「算了不說這些事情了,下午帶你們去逛逛長沙吧,來了這麼多回了,也沒好好玩玩。」
馬胖子不說,我也沒有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