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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馬胖子講學 文 / 行年

    「什麼行話?」

    「老孫,幹我們這行不知道行話可是要吃大虧的。」

    「我聽他說的這麼認真,索性就信他的。」

    「老孫,你別看我那店面小,冷清,但是老話說的好,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說著,他臉上肥胖的肉也跟著顫抖起來,綠色的軍裝被馬胖子渾圓的肚皮給支撐起來,一副趾高氣揚的地主姿態。

    要說這死胖子對軍裝還真是情有獨鍾,從當年當知青的時候到現在改革開放,軍裝換了好幾茬了,死胖子也跟著換了好幾茬了,要說他也不是個兵,但總是撐著一件軍裝。

    出了馬胖子店門,平時古玩市場的人還是比較少的,一般是週末空閒時間過來淘東西的比較多。

    在古玩市場有個不成規矩的規矩,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不能買了假貨,回家後發現是假的,就折身回來折騰,這個不行,買了就離手了,不能再來退換。

    而且要說這古玩市場,常來的人也都知道,假玩意比真玩意可是要多的太多了,如果店主子有真貨,你想他會拿在這地攤上來折騰嗎?

    「這裡給你講一出笑話,曾經有個長沙人,他癡迷古玩,自己對這些方面的知識也有一定的瞭解,有一日清晨,他照往常去逛古玩市場,忽然眼前一亮,發現一隻珵亮透著白光的杯子,賣相是非常好,可是偏上面有個小黑點,他捉住這只杯子看著,嘴裡念叨著:可惜了啊!這麼好的杯子居然被這幾個小黑點給玷污了,其實他心裡的旁白是,要是沒有這幾個小黑點我還不買呢。」

    古物不就是從死人手裡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要是沒有點破損,讓人心裡不踏實。雖然嘴裡不滿意這幾個小黑點,當然這也是做個店家看的,為了壓價,心裡其實還是歡喜的很的。

    最後他如意的把杯子給買回了家,心裡高興,覺得自己撿了個大漏,於是第二日早晨他起的早早的又來的古玩市場,忽然眼前又是一亮,在相同的地攤上,發現一隻一樣的杯子,這下他心裡急了,本來想找攤老闆理論一番。

    最後老闆和他說:這是一對雙龍杯,最後他一咬牙跺腳又買了下來,心裡美滋滋的。

    然後第三天,他又早早的來到古玩市場,不出意外的眼前又是一亮。

    我忍不住接話道:「是不是又是一隻相同的杯子。」

    馬胖子應了聲:「你猜怎麼著?」

    「他要是再買他就是傻子」,泥人在一旁道。

    我說:「肯定是買了。」

    「老孫,你說對了」,他剛怒髮衝冠準備找攤主發一通脾氣,可是攤主沒等他坐下來,開口就是一句:可喜可賀啊!你真是大貴人,這等好事都讓你碰上了。這句話把他說的當時就蒙住了,攤主接著道:我沒想到它們是三生杯。最後那支杯子又被他買了下來。

    我聽的津津有味:「那第四天呢?」

    「這只是坊間的一個笑話,說明了古玩市場的複雜性,通常魚目混珠,龍蛇混雜的,當然了,老孫,也不排除在這古玩市場有真東西,不然也不會吸引這麼多人來。」

    馬胖子突然壓低聲音道:「我曾經也淘到過一件生玩。」

    馬胖子看我一臉疑惑解釋:「生玩就是指剛出土的明器。」

    「懂了,你直說不就行了,賣這關子。」

    「你想蹲號子了就直說,老孫,而且你還是法盲,沒聽國家說嗎?凡是從地下挖出來的古董寶貝什麼的都屬於國家的。」

    我詫異的看了馬胖子一眼,服了,這死胖子平時是深藏不露啊。

    我對他豎起了大拇指,馬胖子低低的一笑,遞給我一支煙:「先別急著誇我,等下還有許多你要學習的,等你學會了,我的生意你以後也可以參與了,到時候我們三,榮華富貴,大大的有。」

    泥人接過馬胖子的煙,隨意的點上了:「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死胖子你現在敢不敢交個底。」

    馬胖子打了個哈哈,腦袋偏向了別處。

    「你倒是說啊!」我忍不住催促道。

    馬胖子見躲不過了,放了句狠話:「你們放心,要是哪天你們掛在地下了,你們的家人我絕對給你們照顧好,不用你們在下面操一份心。」

    接下來的一分鐘,我倆痛毆了他一頓。

    逛古玩市場還在繼續,馬胖子仍然在講解著。

    「老孫,你看見那件玉器了嗎?」我順著馬胖子指的方向看去,點了點頭,「玉器在行話裡叫做石頭,而做這行的,就做石頭幫,然後和他們差不多的是翡翠,綠頭,老種,新種,分別指翡翠,老翡翠,新翡翠。」

    馬胖子講的頭頭是道,讓我越發的對他刮目相看了。

    「字畫知道吧?」

    我點了點頭。

    「要說近現代還是齊白石那老頭的字畫值錢,要說遠了那可就多了去了,首推清明河上圖,當然那東西是不可能到手的,然後是王羲之的天下第一行書,蘭亭集序,傳說被唐太宗帶到地下去了,是贗品卻還流傳於世,真品可能沒有見光這個我們還是有機會的」,說著馬胖子淫蕩的笑了幾聲。

    「那東西你也敢想?」

    馬胖子當即收住了笑:「過過乾癮也好」。

    「這些字畫我們用行話就是說,紙頭,片兒,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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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胖子接著道:「其實這些還不算啥子,你知道我們要是在下地的時候碰上同行了該怎麼稱呼嗎?」

    我搖了搖頭,馬胖子說這話的時候又把聲音壓低了:「稱作元良,這是我們互相的一種尊稱。」

    我點了點頭。

    「娘的,哪來的這麼多規矩」,泥人插話。

    「這個你比我清楚」,馬胖子回道。

    泥人閉上了嘴巴。

    「要說幹我們這行的還分兩個派別,上次我們在下地的時候,老山爺子也說過,南派和北派,這兩派對於下地的稱呼也不同,南派稱為淘沙,北派稱為倒鬥,而我們長沙也有一種稱呼叫做土夫子,其實本質上是沒差別的,但是在細節上還是有區分的,北派和南派向來不合,北派人罵南派人,不講規矩,明器在他們手裡簡直是糟蹋了,而南派人回擊是北派人則是,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於是兩排至此不合,上次見到的老山爺子就是北派的代表。」

    「那南派是誰呢?」

    「南派,讓我想想,其實南派是沒有系統規矩的,所以比較散亂了,但是偏要排出來,那就是『孫大聖』。」

    「孫大聖?」

    「這是我們行內給他的一個別稱,要是你敢當面這樣叫他,他非打的連你祖宗都認不出你。他有一項絕活,那就是翻山,翻山的意思的是:無論在哪座山面前,無論大小,他一眼就能看出墓葬在哪個位置,而且找到墓葬後,能通過洛陽鏟掏出的泥土,嗅出這座墓葬的年代。」

    我聽馬胖子說的這麼玄乎,忍不住道:「有這麼厲害嗎?」

    「當然有,但是這個人行蹤也是飄忽不定,胖爺我曾經想上門拜訪,硬是沒見到個鬼影。」

    說到南北派的時候,泥人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

    我們長沙土夫子要說歸類也應該是屬於南派的。馬胖子抽了根煙道:「現在這兩派見面都掐架,但是北派隱隱佔上風。」

    「你知道什麼,就在胡說」,泥人反駁。

    馬胖子正說的興起道:「死泥人,你能不要打斷胖爺說給老孫講課嗎?」

    「南派是內裡有矛盾,不然豈是他們北派能比的」,泥人帶情緒說完這句話,隨後立即閉上了嘴巴。

    我和馬胖子都瞪眼看著他。

    「看什麼啊!」

    我倆把目光收回來。「講到哪了?老孫。」

    「說到那個什麼孫大聖。」

    「噢!對對對,就是孫大聖,要說著孫大聖也是一個奇人,此人下地,白天不入,白天不出,就說,不白天下地,下了地之後,不白天出來,出手奇準,向來是下地不走空,而且關鍵的是每次手筆都不小。」

    聽馬胖子說到這,我不禁想起丘陵說的『鬼天宮』。這個地方,看來是人人想要染指,估計這孫大聖也是其中的一個。

    「老孫」,馬胖子加大音量叫我聲。

    「我又不是聾子,你這麼大聲。」

    「你自從興安嶺回來,總是魂不守舍,是不是被惡鬼纏上了。」

    「滾犢子。」

    馬胖子咳嗽了幾聲,突然在一個地攤前蹲下身子,攤主喊了聲:「馬老闆。」馬胖子在自己的地盤,混的是相當的廝熟。

    攤主是一位看起來五十出頭的人,頭髮三七分,身著一件唐裝,油光滿面的。

    「劉老闆,好久不見,最近行頭怎麼樣?」馬胖子拱著手客氣道。

    「別說了,馬老闆,最近我漏掉了一件寶貝,現在想起來都心痛啊!」劉老闆說一臉的悲痛欲絕。

    馬胖子聽到劉老闆漏掉了一件寶貝來精神了道:「漏了多少。」

    「最起碼這個數」,說著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百?」

    「不是,是五千!」

    「劉老闆瞎扯了不是,我倆你還見外。」

    「馬老闆,我騙你做么子咯,上次我看走眼了,一個景德鎮的青花瓷,我五百塊就給賣了,回身一想,至少虧了這個數。」

    馬胖子瞎扯幾句,就起身了。走了幾步我道:「這老頭虧大了。」

    「老孫,你終究是太年輕了,這話你都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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