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青州已過萬重山 文 / 淺籐
一葉偏舟在初化凍的湖面上緩慢駛來，船頭老者一身青衣隨風飛揚，船尾的女孩兒一身白衣，安靜的看著湖面。
路上走了十日有餘，今日換了水路，大概快要到青州了吧，在那會有新的生活等著飛白。
一路上，飛白隨著齊君莫遊覽了許多名勝，每每聽那老頭侃侃而談，她就會覺得爺爺還在她的身邊，這個人太像爺爺，忍不住想要與他親近，希望他給自己講更多有趣的事物。
原來的世界太過狹小，竟不知世間原有這般美景。
「在想什麼？」齊君莫忽然發問，飛白一驚，隨即彎了眉眼，「我在想老頭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齊君莫朗聲笑道：「那可有答案？」
「你是個與我爺爺有個七分像的男人，在你身上能看到我爺爺的影子，你與爺爺應該是至交吧。」飛白撐著下巴若有所思。
齊君莫背脊一僵，低頭看著湖面，表情略微憂傷，喃喃道：「他啊，呵，是很像呢，飛白還記得我教你的那曲少年行麼，吹來聽聽。第一時間更新」
飛白思索半分取出玉笛吹奏起來，曲調是意氣風發的，她很喜歡。
那日聽老頭吹這支曲子時，便喜歡，鬧著要學，老頭細心教了又將隨身佩戴的玉笛贈予飛白，那玉笛通體翠綠，很有水頭，一看就知絕非凡品。
飛白吹奏時是意氣風發的，當然這也是意氣風發的曲子，可只有齊君莫知道這曲子自己吹奏時是含了哀切的。第一時間更新
相逢意氣為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
呵，當年那眉眼帶笑的少年已經不在了呢，自己滿頭的黑髮也白了，而今孑然一身，就算吹著意氣風發的曲子也會帶有蒼涼吧。
一曲吹完，船也靠岸，收拾妥當後，飛白又隨齊君莫上山，飛白倒是很好奇這老頭住在怎樣一個地方，或是怎樣一個地方才配的上這樣一個清的人。
那地方果然沒讓飛白失望，四處梅花盛開，空氣中隱著香，聞之沁入心脾。
「跟著我，這裡布有陣法，莫迷路了。」齊君莫提醒飛白，見她疑惑的眼神又道：「這些都是按一定規律佈置的，日後我會教與你。」
穿過了寒梅林，視線豁然開朗，原來梅花深處竟是一處山莊，石上刻有寒梅山莊。山莊內亭台樓閣交錯，終有草木穿插其間，致不失氣派。只是，這樣一處地方，卻少了人氣，被寒梅襯著更顯清冷。
「這麼大地方只有你一人居住？」飛白四下打量。
「哦，怕是我師妹帶著阿璃那丫頭下山了，晚些會回來？」齊君莫不緊不慢的回答。
「你居然有師妹，是不是和你一樣白髮蒼蒼啊？」飛白存心笑話，「怕不是你媳婦吧？」
齊君莫淡笑，沒有回答，帶著飛白來了書房，將山莊的地圖給飛白看，要她記住，後又講了些淺顯的陣法，留了書讓飛白一人在書房研究。
那書上自己都做了詳細的註解，想來理解起來也不難。確實不難，而且飛白是個很聰明的人，一點即通，很快就記住了如何破解山莊的陣法。
飛白忽然有了作弄人的想法，偷偷跑出了書房，在梅林裡穿梭。這些梅花都是齊君莫精心移栽的，根部配有機關且四季不敗。一刻後，飛白滿意的跳上樹頂，欣賞滿園景色，微風起伏又帶來一陣暗香。
蘇堇璃第一次見到飛白的時候，飛白那孩子正坐在樹上，笑的很開心，紅梅映著她那張略顯蒼白的臉，反倒給她平添幾分少女該有的紅暈。
這是個靈氣十足的孩子，那似挑釁的眉眼泛著星光，蘇堇璃覺得她從未見過比飛白更為神氣的孩子了，是的神氣，那股神氣勁在夕陽下耀武揚威。
本來蘇堇璃回山莊時是按著慣常的走法進入的，可走了半天竟發現怎麼走也走不出這林子，細細觀察才發現陣法被人改了，微微一笑置之，換了路線輕鬆走出梅林就撞見了樹上的飛白。第一時間更新
「飛白。」蘇堇璃從沒有見過飛白，但她肯定這就是納蘭飛白，師叔惦記了十四年的孩子。
「該死的，那老頭沒事變什麼陣法！」成熟女子的叫囂，一鵝黃衣著的女人走出了梅林，眉宇間有股子怒意。
蘇堇璃看了眼樹上的飛白，沒有多說什麼，笑著挽起那女人的手臂，「師父。」
沒錯這中年女子便是蘇堇璃的師傅蘇芷嵐，當年江湖上無人不曉的醫仙，而今她的衣鉑將有蘇堇璃接過。
飛白見自己設計的陣法輕鬆被人破了，心下有些失望，收起了笑意，靈巧的跳下樹來。
「誰家胡鬧的小娃娃跑到這，小心找不著回家的路。」蘇芷嵐瞇了眼打量飛白。
「喂，老女人。你就是那老頭的師妹？」飛白歪著頭，不像呀，完全和之前想的不一樣，飛白忽然伸手在蘇芷嵐臉上狠狠摸了一把，「嗯？沒帶人皮！」
倒是把蘇芷嵐弄得哭笑不得，看來這必定是二哥的孫女納蘭飛白這小祖宗了，「那你倒是說說，我該長什麼樣？」
「白髮蒼蒼，滿臉褶皺。第一時間更新」飛白再次感歎造物主的神奇。
「噗。」蘇堇璃珉嘴笑了，這個女子渾身都是清的，就連笑起來都如江南水鄉里的小家碧玉，清舒心。
「小兔崽子，你可聽好了，和老娘說話恭敬點！」蘇芷嵐提手揪著飛白的左耳，皮笑肉不笑，疼的飛白齜牙咧嘴，而蘇
堇璃依舊帶笑，清麗致。
飛白說的不錯蘇芷嵐年紀與齊君莫相差不多，但由於蘇芷嵐深通醫理，故保養的比常人好上三分，看著不過是三十出頭的模樣。
飛白心裡一陣惡寒，五十多的老太婆居然看著三十多，這樣很不符合常理啊。
蘇芷嵐自然是不會知道飛白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拽著飛白回莊。
晚上最是寂寞的，即使有鳥鳴，山莊也依舊是冷清的，來這之前，從沒有人告訴她，她該做些什麼。看著手裡的劍，指尖纏繞著劍端紅色的流蘇，她推開房門，走到院子裡，舞起劍來，一招一式，颯颯英姿。
「手抬高，劍尖需再揚上三分。」齊君莫的指點，讓飛白的劍招更為流暢，最後一點收尾更是精彩。
「沒想到他居然會教你這劍法，不過，你使來倒是不錯。」齊君莫雙手附後，背脊挺直，目光停在那把泛著銀光的劍上。
飛白回身，劍一聲長鳴收入鞘中，反問，「你知道這劍招？」還記得爺爺無事時總是在她面前舞這套劍法，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久而久之，不需人教，也窺得了其中的精華，使劍時的神態和劍意都像極了納蘭勝。
齊君莫淡笑，怎麼會不知道這劍招呢，驚鴻劍法本就是自己創來贈與那人的啊。
飛白許久不見那老頭答覆，有些無趣，懨懨道：「我去睡了。」
那老頭沒有反應，似乎陷入了冗長的回憶，飛白回頭看那老頭的背影，發覺他和爺爺很像，其實，他們都是孤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