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 忍辱負重 文 / 連老黑
長孫無忌點點頭,又讚道:「封大人真是把太子放在了心坎上呀.」
接著他一指檄道:「我剛從承慶殿來,皇上讓我跟您說說這檄的事兒呢。」封德彝雙手捧起檄:「皇上是讓大人來催要檄的吧,我這就給他送去。」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道:「可惜呀,這樣的錦繡章,卻用不著了!」
眾人均是一愣,望著長孫無忌,長孫無忌說:「李靖軍還沒回到潼關,那頭已經有人把李藝的腦袋送過來了。唉,可惜呀,這麼好的章!」說著長孫無忌轉身搖頭晃腦地走了出去,中書內省裡頓時響起一片七嘴八舌的議論聲。
封德彝心頭一陣發緊,忙疾步走出弘殿暗派自己的心腹去打聽事情的原委,過了半個時辰,心腹回來了,告訴他說,原來是長孫無忌早就買通了李藝的部將楊岌,突然起事殺了李藝,燕遼軍已經平了。
封德彝著急地問:「那中太子呢?」
那個心腹說道:「餓得還剩一口氣,叫楊岌抬進宮門了,皇上見到太子這副模樣,動了慈念,將太子抱回房間休息去了。」
封德彝如遭雷擊,他這才明白,自己提著腦袋去李藝軍中做說客,為的是算計長孫無忌的外甥,到頭來自己卻著著實實地被長孫無忌給算計了一回。
他的精神遭到了一次沉重的打擊,不久就患病倒下,而送李承乾回來的李恪得知封德彝的消息,連忙來到封德彝的府上。
李恪來到封相府上的時候,傳來了一陣陣的咳嗽聲,「咳咳咳咳咳」當李恪看見的時候,他知道這個聲音是從封德彝哪裡傳來的。不免感動了一般,雖然這次在北方李恪沒有什麼大作為,隨著李靖大軍不過是起到了牽制的作用,使得中原大地李世民可以有辦法對付突厥。
如今回來,李恪也聽說了這朝野之上的事情,如今已經差不多分成了兩個黨派,一個自然是以長孫無忌為首的太子保守黨,還有個那就是封德彝為首的支持李恪的楚王入東黨,而李恪也知道這位隋朝的老臣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如何的鞠躬精粹,使得李恪不免感動了一番。
聽見封德彝咳的厲害,李恪趕忙跑到床前抓住封德彝的手,「封相,恪兒回來了!」李恪說道,此時的他更像是封德彝的孫兒一般。
原本虛脫的封德彝,一看見面前之人就是自己楚王,不免回光仿照了一般,看著這雙臉面,封德彝就像是見到了先帝一般。封德彝想,自己莫非已經在地獄之中和先帝見面了嗎?
封德彝就像燒糊塗了,臉上竟然出現了眼淚,「先帝,臣有愧啊隋朝滅亡,臣竟然沒有反抗之力,實屬愧對先帝的知遇之恩啊,如今,沒想到老臣沒能讓您外孫入住東宮,就已經下來陪你啦。臣有愧臣,臣有愧啊」說完嚎啕大哭般起來。
看見這名隋朝老臣這樣,李恪真是心裡五味陳雜,他沒有想到封德彝竟然這樣的對待自己,他連忙抱住封德彝,「封相,我是恪兒,我是恪兒啊。」
可是封德彝就想解脫了一般,一直在嘴中叨叨道「臣有愧臣有愧愧愧」一直這樣說著,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李恪知道,封德彝為自己努力的太多了,是該好好的報答他了。
芳草連天,李世民領著長孫無忌,李恪等人將范鑫送到郊外。
范鑫一拱手:「皇上、長孫大人,楚王,你們請回吧,已經出城十里了。」
眾人停下來,李世民拉著范鑫的手道:「范鑫呀,朕真是捨不得你走呀,沒有你的奇計良謀,現在長安只怕早就是一片瓦礫了。可是這麼個大功臣,卻還要受到謫貶,唉,朕這心裡呀——不說這些了,你在雲中、馬邑已經和胡寇打過多年交道,如果再在綏州待一陣子,該可以想出一個破解頡利鐵騎的法子了吧?」
范鑫撲通跪倒:「皇上!臣一定會記住您的囑托的。」接著他站起身來躍上馬,正要揚鞭離去,李世民突然喊了一聲:「范鑫,在朕的心裡,你可不是什麼綏州刺史,你是大唐的兵部侍郎!」范鑫怔住了,揚起的馬鞭停在了半空中,一顆碩大的淚珠從這個漢子深陷的眼眶裡滾落來。
「恪兒,你說范鑫會想的出嗎?」待范鑫走之後,李世民對一旁的李恪說道。
聽見李世民問自己,李恪不假思索的答到「膽敢犯我大唐者,雖遠必誅也,孩兒相信范刺史他會想出來,還有孩兒還是那句話,孩兒原為先鋒。為父王殺敵報國。」
「好好好」待李恪說完這句話,在場的不少人都鼓掌叫好起來。
「膽敢犯我大唐者,雖遠必誅」李世民在小聲的回味著這句話。
而在這時一個嫉妒的眼光正看向這李恪。
這時,旁邊傳來一陣人聲,一群百姓正扶老攜幼地從南邊的野徑走了過來。
李世民問:「這些人都是幹什麼去的?」
有人說道:「回皇上,都是到口外討活計的。」
李世民臉一變,心裡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似的,長孫無忌看出李世民的痛苦,他厲聲對那群百姓斥道:「大膽,不知道朝廷明令人丁私自北遷是要充軍的嗎?來呀,將他們統統抓起來送到京兆尹官署去!」
隨行的侍衛們拔刀欲動手,眾百姓一齊跪倒一片哭聲:「大人饒命呀。」
李恪說道:「父王,這些百姓好生可憐,您就放過他們吧!」
/>長孫無忌怒言:「今天放了一村,明天豈不會走上一縣!」接著,他再次對侍衛們發話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眾侍衛上前拿人,百姓們連連央告,李世民再也看不下去了,喝止了侍衛,讓百姓只管離去。
長孫無忌還想說什麼,李世民止住了他,歎了口氣道:「百姓何罪之有?要論罪只能怪朕這個天子養活不了他們呀!」
百姓們哭號著離去,風吹起滿天的樹葉,李世民臉上滿是惆悵,他的目光落在旁邊一個巨大的土堆上,那是漢武帝的陵寢,陵前立著一根石柱。
李世民臉一變,說道:「這是根拴馬樁,是新立的,只有胡騎會這麼幹!他們居然將栓馬樁立在武帝陵前!武帝驅甲三十萬,宣威朔漠,封狼居胥,將匈奴逐得無處藏身,朕呢,卻要向頡利納貢,眼看著自己的臣民四處流落——朕真是無顏面對他呀!」
這時眾人背後傳來一個聲音:「有誰天生是佛呢,佛都是修來的呀!」
李世民回頭一看,身後站著一個僧人,帶著三個弟子。
僧人接著說道:「很久以前,終南山中有一棵樹被風刮倒,寺裡的僧人將樹抬回來,鋸成兩截,一截請人雕成一尊佛像,剩下的做了地板。有一天啊,地板很不高興地對佛像說了,我們本是同一棵樹,為什麼你成了萬人景仰的佛,我卻被人踩來踩去?你知道佛像怎麼回答?它說了,你只見到我今天被萬人景仰,沒見到我當年渾身上下挨了多少刀斧呀!」
聽見僧人這樣說,李恪有些感悟,就是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李世民似有所悟,他問道:「大師是——」
僧人回答道:「貧僧玄奘。」
李世民反覆玩味著這個寓言,目光久久停在玄奘的臉上。
而李恪就像被水潑在了身上一般?什麼?竟然是玄奘?莫非真的就像西遊記那般?就當李恪在心中疑問的時候。
突然,李世民跪了下來,向玄奘恭恭敬敬地叩了一個頭。
眾人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李世民已經大步走向戰馬。
長孫無忌跟在李世民後面,一頭差點兒撞在那根拴馬樁上,他對一個侍衛下令道:「回頭跟京兆尹說一聲,差人把這根拴馬栓搬走,立在這裡辱及先人,成何體統?」
李世民一回頭道:「不,留著它!這樣好提醒朕不要忘今日之恥,總有一天朕要將它立到頡利的大帳前!」
從這一天開始,這塊記載著恥辱的石頭就一直壓在李世民的心頭,他勵精圖治,推行了一系列強國方略,唐朝開始了被後人稱作「貞觀之治」的一代治世,國家漸漸從長期戰亂的陰影中走出。
而懷著一統宇內抱負的頡利也沒有閒著,他用盡心機清除異己,加強自己的統治。南北的兩個巨人都在苦苦礪劍,等待著一劍刺向對方咽喉的那一刻。到了貞觀三年,他們的劍又一次撞出了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