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無賴的聚會 文 / 褲衩辟邪
「簡兒,住手!」看著剛睜開眼就被掐得喘不上氣來的花恨柳,任楊武再怎麼反應「慢」,也知道自己再不制止,恐怕花恨柳真的就要死掉了,當即喝止道。
「你個卑鄙小人,不但人猥瑣,用的手段也是這樣下三濫,虧你還自稱是儒生,簡直是給天下儒生丟臉……」楊簡彷彿沒有聽見一般,口中不停地咒罵,手上也沒閒著,掐了花恨柳的脖子使勁兒晃動。
花恨柳此時心中才叫冤:我做什麼了?莫名其妙摔了一跤,頂多是撞倒你而已,至於發這麼大的火嗎?再說了,我都已經一身傷了,你得寸進尺還真想殺我滅口才好麼?至於吐你楊簡一臉血,那也不是我願意的,若不是你打我在先,又怎麼會被噴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不服找老天理論去,欺負我一個重傷在身的弱書生幹嘛啊……
心中這樣想著,越想越不服氣,花恨柳掙扎著抬起雙手,將牢牢鎖住自己的雙臂使勁兒往前推了推,見推不動怒氣更盛,情不自禁又多加了些力道,也不再客氣著推搡,直接照著楊簡猛然推出。
楊武本來還在為自己的話沒起到什麼作用感到難堪,正要再次出言制止,卻不料前一刻還掐著花恨柳脖子不放的楊簡,竟似被人用巨力推開一般,正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暴退而來。
「小心!」身在一旁的袁繼北、朱景圭二人見此情景也是一驚,忙出聲提醒。只不過在天不怕看來,這句「小心」到底是說給楊簡聽的還是說給楊武聽的,都值得商榷一番。
空中的楊簡卻是聽到這提醒了,半空中強行扭動自己的腰肢,險險避開密室的牆壁,趔趄了幾步退回到楊武跟前。
「你會武功?」方纔還驚起一身冷汗的楊簡,在經過短暫的驚愕後不怒反笑,上前一步盯著花恨柳問道。
花恨柳心中的震驚遠比楊簡要大得多,他也不明白為何自己受傷以後反而能有力氣將楊簡推出去了——這就是練武之人所說的內力麼?可是自己分明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啊!莫非自己就是傳說中的練武奇才?還是說楊簡忽然來了興致配合自己開這種不著調的玩笑了?又或者,是趁著自己昏迷的時候,這群傢伙動了什麼手腳?
想到動手腳,花恨柳謹慎地掃過在場的幾人,楊武目光一如平常地深邃,袁繼北回復了鎮靜,眼神也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朱景圭眼中的焦急還沒有散去,看來剛才確實將他震驚到了,而花恨柳,此時卻是滿臉的無辜模樣,彷彿在無聲地提示花恨柳:我很弱,我什麼都沒做……
最令花恨柳驚奇的是,他所在的石床邊上竟然還有牛望秋躺著睡覺!
當然,「睡覺」也只是第一反應而已,想到楊簡在這裡吵嚷半天牛望秋卻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他大概明白這八成是在「昏迷」了。
「喂!你到底會是不會?」楊簡畢竟是一個見慣了殺伐血腥、並且有一定的自制能力的人,否則也不會在軍中擔任人人信服的一方將領了。想到自己剛才的事態,她心中稍惱:為何總是被他氣得失去理智……快些承認你會武功,咱們再真刀真槍地來一場,看我不打得你滿地找牙!
「我不會。」花恨柳被楊簡的聲音喊過神來,老實答道。
這是他在故意耍詐?不是,只因為花恨柳覺得剛才那力道來得太過詭異,彷彿不受自己控制一般——最好的證明方法便是他悄悄地嘗試再去催喚出那股力道時,卻絲毫得不到回應。
既然自己控制不了,那還是承認自己根本就不會得了,免得惹火楊簡,真要使得她無所顧忌地發起瘋來,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條了吧……花恨柳想。
「你——」聽到花恨柳的這番回答,楊簡滿心的期望頓時一陣失落,彷彿被愚弄了一般,提劍就要揮出。
「夠了!」楊武終於動怒了,大喝一聲竟直接將半癲狂狀態的楊簡直接定住。
「旁人不明白,你卻應該最清楚的,花師弟方纔那股力道根本沒有傷你之意,可謂拿捏精準,你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麼?」
聽到自己的父親講出這番話,楊簡心中一虛。不錯,方纔她之所以懷疑花恨柳「會武功」,一是根據那憑空而出將自己揮退的力道,二是由那力道的控制分寸分析——要知道,一個人無論內力再渾厚,總量也是有限的,所以一般要大幅度消耗內力的時候,都是能少用就少用,最好發出的內力用盡了,目的也達到了。
花恨柳剛才使出的力道恰恰貫通了這一精髓——用剛剛好的力道將楊簡推開卻不傷人,僅此一點,他對內力的控制就要比動不動就暴走的楊簡高出許多。
「可是……」楊簡自然不服,即使撇下眼前的事情不計較,之前他可是對自己下藥來著,還……還學流氓襲胸……想到這裡,楊簡俏臉一紅,聲音卻小下去很多。
「不用多說了!」楊武似沒看到一般,制止道。「眼下花師弟內傷雖然已經控制住,但仍需靜養一段時間,你們的事情就到以後再說!」瞪了仍不服氣的一眼楊簡,他轉身對袁繼北、朱景圭二人道:「眼下轉移到府裡去靜養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就有請兩位師兄將花師弟抬回去,我負責帶著牛大哥……至於師叔……」楊武難為地看了一眼天不怕,不顧後者拚命搖擺的頭,繼續道:「還是簡兒來帶回去吧!」
本來心中還有些許不滿的楊簡,聽到最後這句話,眼中一陣精光閃過,瞇眼望向嚇得慘無人色的天不怕,陰聲笑道:「能為先生效力,小女子榮幸之至……」
至於說休養,除了城主府的後院也沒有別處條件更好些了,大把的名珍貴藥材、補品,聽話的丫鬟小廝,清幽的環境……當然了,對於花恨柳
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有同病相憐的人——佘慶。
花語遲在花恨柳一行人返回城主府的第二天早晨也回來了,只不過看他的樣子好像很不開心,花恨柳覺得別管是異性關係還是同性關係,對離別總是帶有那麼一點感傷的情懷,如今蘭陵王宋長恭就要離開了,恐怕他心裡也不好受,便由著花語遲將自己關在屋內不出,自己遣了人將在家養傷還不能動的佘慶抬來,又去將躲在屋內不敢邁出大門一步的天不怕請來,三人一人一張躺椅,擺在院子中央曬太陽。
他現在的身份可不比剛來熙州那會兒了,現在大家都知道他智氣吳回,好像連楊家大小姐也被他制服了,對他尤其客氣;再加上一行人回來後,楊武對他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但一天之內親自來探望數次,還送來了府裡珍藏的極品靈芝、雪蓮等物……這一切似乎都在傳達著一個清晰、友善的信號,府中甚至有傳言說之前他與楊簡的傳言是真,恐怕這「姑爺」等不了多久大家就能當著面喊了。也因此,下人們伺候起來,更加地賣力、勤快了。
「快來說一說,我那天是怎麼回事。」天不怕剛一坐到椅子上,花恨柳便迫不及待地問。
佘慶雖未親眼見後來發生了什麼,但這兩天也在花恨柳嘴裡大致瞭解了事情經過,對花恨柳後來體內的那股莫名力道也是好奇不少,一聽花恨柳主動提起,立即不顧疼得他直抽冷氣的傷口,歪著脖子自己將躺椅挪到二人中間,重新舒服著躺下細聽。
「這個……」天不怕甫一開口,卻盯著後院的大門呆住了。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在下也好奇先生那天說的『勢』與內力是怎麼回事,沒有事先通報,唐突來訪,還望兩位先生、佘慶老弟多多見諒啊!」
說這話的是牛望秋,經過一天多時間的修整,他的精神已好了很多,但和原來肯定是沒有辦法比,估計沒有三月半年的休養是恢復不過來的。
「牛先生千萬不要自降身份了,佘慶萬萬不敢和先生稱兄道弟,您真是太看得起小的了……」天不怕、花恨柳可以裝大佬擺架子,佘慶不可以,邊說著就要起身行禮。
「你別動!」花恨柳人雖然行動不便,但揮揮臂擺擺手卻還是十分容易的,止住起身的佘慶,望向的卻是牛望秋的身後,楊武、袁繼北、朱景圭依次站著,且統一地一人身後跟了一名小廝,各背了一把躺椅。
「他是來聽什麼『勢與內力』的,你們呢?是來幹什麼的?」
「這是我的……嗯,至少我還是這個城主府的半個主人,想去哪裡沒人能擋。」楊武本想說自己是「這城主府的主人」來著,但考慮到自己已經將府贈送給了佘慶,細細說來此時是在人家地盤上呢,馬上改口道。只不過因為說這話時卡殼了,反而聽上去有那麼一些底氣不足。
「我與朱師弟來城中辦事,正好經過此地,心中掛念先生和師弟,就順道看看。」話是袁繼北回答的,但估計是連朱景圭都覺得這話扯得可信度也太低了些,苦笑著向天不怕、花恨柳一直點頭稱是。
順道?順道還能帶躺椅來?天知道你們幾個在院子外面等了多久了,見自己師徒三代擺好架勢準備開講了,一股腦出來湊熱鬧了吧!
花恨柳心中冷笑,道:當我不知道吳回發挑戰書一事你們多少都有參與的份子?不論是當初想害自己也好、幫自己也好,和這麼一群「陰謀家」在一起,花恨柳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此時花恨柳不說話,四人便權當他已默認,也不等花恨柳繼續說什麼,逕自吩咐小廝放下躺椅,然後一人一個,都躺下了靜等著天不怕開口。
佘慶覺得自己遇見花恨柳之前的小半輩子見識實在太短淺了,縱使再多給他二十年的時間,他也沒機會看到熙州這最有實力的幾人能夠如此默契地圍在一個院子裡耍無賴,像七瓣懶洋洋開放的花朵,沐浴在早晨的曦光中——而最關鍵的一點是,自己竟然也是這其中的一人。
「既然說『勢』是看不見的瓶子,那麼它越大,裝下的水——也就是內力就越多。」
天不怕見眾人打定主意賴著不走,歎口氣直接開口道。
「花恨柳的問題在於,他有足夠大的瓶子,也裝進了足夠多的水,但是這個瓶子卻沒有瓶口,所以縱使能夠容得下江河湖海,也休想倒得出一滴水來。」
「那豈不是說……」牛望秋可惜的不是自己白白喪失的內力,他可惜的是花恨柳既然有了那麼多內力,卻無法使用——這和一個孩子抱著金疙瘩卻不知道怎麼花是一樣的道理。
「陰柔之力主要是養人精血、疏通經絡,即使倒不出來對他身體還是有好處的。」天不怕淡淡開口。
「那……那天簡兒……」楊武不明白的是既然內力倒不出來,為何還能將楊簡揮退——他自然不會真的看不出來那天實際上是花恨柳揮出的力道後勁不足才沒有傷到楊簡,說「拿捏精準」只不過是想暫時穩一穩楊簡罷了。
「這就是另外一番作用了。」天不怕仍然會在別人提起楊簡時禁不住縮一縮脖子,此時楊武提出的也是花恨柳心中最大的疑問,見大家熱切地盯著自己,他道:「這股力道的好處便在於,他雖然無法使用這力道去傷害別人,別人也休想輕易傷害到他。」
這是什麼道理?花恨柳細細一琢磨,眼前一亮:我想打別人打不過,別人想打我還打不著?這不就和那什麼「氣死你」一樣的效果麼——和比自己弱的人打,打不贏;和比自己強大的人打,打不輸。
這號稱比「天人三式」還難練的功夫,自己就練成了?
bsp;莫非我真是一個天才?又或者是我運氣實在不是一般的強?
心中這樣想著,他不禁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