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相互溫暖 文 / 祝木
回到家裡，沐杪一下子躺倒在了床上，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已經被抽離……她和小雨，竟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她側過身怔怔地看著窗外的夜色，回想著自己離開時小雨的神色。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想不清了。只記得小雨的臉蛋隱在了陰影中，斂去了所有的情緒，一雙手卻是微微地朝她伸出了，似乎在等著時機向前走一步——多像十五年前的那天。
當年小雨也是這樣，站在門前，慌張地看著室內哭泣的沐杪母女倆，大眼睛裡盛滿了猶豫和彷徨。那雙眼睛在整個房間轉了一圈，一瞥見沐杪的臉，她臉色陡然變成灰黃，死了似的；瞬間便又蘇生，眼裡也發了稚氣的閃閃的光澤。沐杪至今仍記得這眼神，她從不知道一個孩子也是可以這麼複雜的——她的眼神無疑說明了，她一直在默默保護著那個驚人的秘密……
或許她早已不止一次地看見，沐杪的父親和自己母親那親密默契的神色……
沐杪帶著怨恨的目光回敬了小雨。
這被陡然戳穿的慌亂讓小雨的目光溜開去射向四處，恐怖地迴避著沐杪的眼。
那一刻，沐杪知道，很多事情都已經變了。
忽然想起往事，沐杪的心緒更繚亂。轉念一想，母親此時遠在德國，自己已是孑然一身，心內頓生淒涼感。可在這沉寂的深夜裡，又是這無可訴說的情景，於是只有沉默著。
像是感應到了她的情緒似的，沐杪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吃了一驚，頓時回過神來抓起手機，何秉驍的名字在不大的屏幕上閃動著。她輕輕湊近電話。
「睡了嗎？」也許因為是夜晚，何秉驍的嗓音聽起來低柔沙啞，帶著一絲淡淡的疲倦。
一聽見他的聲音，沐杪陡然感到一絲由衷的脆弱……
「怎麼不說話？」沒聽見她的回應，何秉驍又問道。他的聲音變得更輕柔。
沐杪用力地握著手機，緊緊咬著下嘴唇，害怕一個鬆懈淚水便會流下……
「沐杪？」何秉驍柔聲問道，「你怎麼了？」
就在這一刻，沐杪緊緊地摀住嘴巴，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
「你在家嗎？」
沐杪勉強嗯了一聲。
「你哭了？」
「沒有。」沐杪立刻否認，可是她的聲音已經變得非常沙啞。
「伯母在德國有專業的護士和醫生進行照顧，你不用擔心。」何秉驍低柔的聲音緩緩從電話那頭傳來。
「嗯。我知道。」沐杪一邊點著頭，一邊回道，卻根本無法止住不斷滾落的熱淚。
「需要我過去陪你嗎？」
「不用！我沒事。」
「你確定？」
「嗯。」
「好。那你早點休息。」何秉驍頓了頓後淡淡道。
「晚安。」沐杪掛了電話，茫然地看著手中的手機，心中泛起了難以否認的失落感……她的腳步卻似先有了意識般，緩緩走到了窗前。
窗外的景色還是那麼熟悉：筆直的街道在路燈下向遠處綿延開去，沒有一絲人跡。她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卻又無法克制自己那異於常人的自尊心！她根本無法開口乞求他來陪她、安慰她。可是現在她又忍不住想，這樣一個人撐下去，她又做得到嗎？
維持自尊和乞求溫暖，到底那個更難？
沐杪勉強自己從窗前走開去，赤腳踏過冰涼的地面，感到一種沁骨的寒冷。
沒過多久，手機竟然又響了起來。
沐杪立刻摁下通話鍵。
「蘇沐杪小姐，我的心情很不好，你能下來陪我一下嗎？」何秉驍的聲音是那麼低沉又那麼柔和，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
沐杪的心狂跳起來，她勉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往窗外看去——一輛高級轎車停在街道對面，車廂內燈光昏黃。車來的速度如此之快，她竟然絲毫沒有注意到。
「怎麼了？」她忍不住屏息問道。
「下來再說，我等你。」何秉驍又低聲道。
沐杪不及多想便拉開門，衝向了門外。就在她馬上走出門的瞬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折回房間，對著牆壁上僅有的一面鏡子拉了拉衣服，又輕輕順了順頭髮：鏡中的女孩容貌柔美，臉頰紅潤、雙眼透亮。稍作整理，沐杪又立刻向樓下走去。
樓梯間的燈仍是壞的，雙腳蹬在階梯上的聲音還是那麼沉悶沒有生氣，空氣中那些灰暗的味道沒有變過，可是沐杪卻都絲毫感覺不到……那黑暗的拐角，似乎已經點亮了一盞燈火。
她跑下樓梯，然後猛地拉開了公寓的大門——何秉驍就站在那裡。
他斜靠在車門上，雙手插在褲袋裡，朝著她的方向。藉著不大明亮的月色和燈光，沐杪看不清他的神情，可是天生的直覺告訴她，何秉驍的雙眼正注視著她……
沐杪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身體卻在她意識到之前，已經穿過街道，走到了何秉驍的面前。
夜風微微拂過，吹亂了她的劉海，捲起了幾絲長髮，輕掃過沐杪白淨清麗的臉龐。她穿著一件柔軟的白襯衣，長髮隨意地披在肩上，輕靈又柔弱得猶如夜裡悄然盛放的百合，散發出幽幽清香。
何秉驍看起來有幾絲疲憊，幾乎融入夜色中的黑色西裝卻讓他看起來更加風度翩翩，五官分明而英俊，散發出一種奇特的魅力。他垂眼看著沐杪，眼中的眸光變幻無窮，深沉黝黯的盡頭，似乎有什麼情緒在發酵著。
沐杪靜靜地注視著何秉驍，就站在那裡，眼淚不自覺地滴落下來。
他來了。
在這個特別的時刻……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她才徹底明白自己剛才的逞強是多麼徒勞！
恍如被她的淚水刺痛般，何秉驍的目光一變，伸出手臂將沐杪緊緊地擁入懷裡，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長髮。
他的西服是冷的，胸膛卻寬闊而溫暖。
過了許久，他的喉頭蠕動了一下，終於歎息了一聲，柔聲道：「沒事了……」
沐杪將頭埋在他胸前，耳邊傳來他心口有力的跳動和深沉的共鳴聲，一種類似窒息的感覺在胸腔氾濫開，她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有緊緊地回抱著他，汲取那份令人難以抗拒的溫暖……
感覺到她身體輕微的顫抖，何秉驍低下頭看著懷裡的沐杪，低笑道：「要不要換個地方哭？」
沐杪一愣，何秉驍已經伸手將她橫抱起來，鑽進了車廂後座。沐杪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何秉驍，臉上猶有淚痕。她就坐在他身上，如同一個小女孩般，被緊緊地禁錮在他的懷中，一時間竟忘了反抗。
何秉驍也靜靜地注視著她，半晌無言。倏忽，他失聲笑道：「怎麼這樣看著我？不認識我了？」
沐杪的臉頰立刻燒燙起來，她卻沒有像以前一樣別開臉，而是看著他的黑眸搖了搖頭，柔聲道：「我知道，你是何秉驍……」
何秉驍怔住了，因為她難得流露的溫柔。
「沐杪。」過了幾秒，何秉驍突然喚道。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沙啞。
「嗯？」她下意識地回應，聲音幾不可聞。
「謝謝你。」他將鼻尖埋入她的髮絲間，然後將她抱得更緊。「今晚原本我的心情很不好。我很想你……」
「我也是……」她顫抖著承認。比你想像的更想你。她在心裡默默地說。
兩顆在痛苦中接近的心，因為這緊密的擁抱，而感覺到了彼此的溫暖。這樣的時刻，讓人變得多麼軟弱，想要沉淪進這漫溢的柔情，永遠不用再面對人生的風風雨雨。
這一生，能恨幾個人，能得幾份愛？
感謝你，這麼無私地踏入了我的生命。
沐杪不由自主地緊緊回擁著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也漸漸溫熱起來。鼻尖充盈的都是他清爽好聞的味道，這是讓她多麼眷戀的一切……
「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隨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知道嗎？」何秉驍在沐杪耳邊低聲道——這是他第二次這麼說。
沐杪埋首在他懷中沒有回應。
過了半晌，何秉驍突然感覺到胸口一片冰涼的濕意。他輕輕放開懷中的沐杪，不期然看見她淚濕的臉龐。
「為什麼哭？」他的聲音很低柔，伸出手輕撫著沐杪的臉，抹去那些晶瑩墜落的淚滴。
「沒有，我沒有……」沐杪躲避著扭過頭去，纖長的睫毛輕輕一顫，一顆淚珠悠然滑過臉頰。
何秉驍卻不允許她的逃避，手掌溫柔卻又有力地捧著她的臉，強迫她看向他。她的臉蛋因輕喘而酡紅，水漾的雙眸蘊藏著什麼情感，潤澤的柔軟雙唇似乎在等待一個吻……
「不要哭……」
沐杪還想說些什麼，何秉驍卻已經吻了上來。他的吻溫柔、纏綿、細緻。沐杪能感覺到他嘴中啤酒的清香混著淡淡的雪茄的香味，那絲香氣夾帶著蠱惑的力量，讓她的意志漸漸沉淪，沉淪……
輕輕的吸吮漸漸瀰漫著**的味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何秉驍鬆開了她，眼光卻沒有離開她的臉。他的眼眸染上了一抹**，顯得閃亮危險卻又格外吸引人。沐杪卻沉浸在剛才那個吻的震撼中，一時難以反應和言語，只是被那目光鎖住，無助地抬起頭看著他。
「沐杪。」何秉驍似乎很喜歡喚她的名字，聲音聽起來低沉又帶些沙啞。何秉驍寬大的手掌在沐杪的頭上揉了揉，弄亂了她的髮絲——動作是親密寵溺的。
沐杪感覺到心口都燒燙起來。每次和他在一起，她就不再是那個冷靜過人的蘇沐杪，情緒也很難受到自己的理智掌控。
「你沒有談過戀愛。」他忍不住說道。滿意地看見沐杪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他臉上的笑意加深：「也沒有和別人接過吻。」
聽到他揶揄的話，沐杪耳根霎時便紅透了，忍不住抬起頭反駁道：「才不是！我早就談過戀愛了。我初中的時候就和好幾個男生接吻過，這根本不算什麼——」
那潤澤的紅唇在眼前一翕一合，實在是讓人難以拒絕的誘惑，何秉驍忍不住又湊過去，啄吻了一下她的嘴唇，低笑道：「哦？這麼厲害？」她的味道出奇的甜美！讓他欲罷不能……
「這是你第一次愛上一個男人。」看見沐杪手足無措的樣子，何秉驍似乎覺得很有趣。
沐杪使勁地搖頭，「才不是！我……」
何秉驍又吻了上來。這次他的吻一點也不溫柔，帶著強悍的霸道，卻極富技巧性，一路攻城略地，汲取著她口中的清香，也帶走了她身邊所有的空氣
，帶走了她的靈魂……他的唇濕潤灼熱，沐杪的唇溫軟清香，光是靠近，兩人已經感覺到異樣的情緒……何秉驍的氣息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將沐杪完全包圍。
「以後不要總是反駁我。」他留戀地舔舐著她的嘴角，「至少這個問題不要。」沐杪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何秉驍把沐杪送回公寓的時候，已經到了深夜。
月光如水，冰涼瑩潤。
沐杪站在公寓的階梯旁，猶豫地握著公寓的門把，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在今晚變得那麼柔軟，就如同此刻，她竟然無法控制自己想要回頭，想要再停留一會兒……
然後，毫無預警地，她突然回頭看了一眼——何秉驍就站在階梯下面，靜靜地望著她，並沒有開口的意思。月光在剎那間變得強烈起來，沐杪幾乎能看見他每一個細微的，難以捉摸的表情。他深幽的黑眸沉積著深沉的溫柔，那裡面包含著欣賞、心疼、喜悅、探尋，還有，淡淡的挽留。可是，他就站在那裡，沉默著，什麼也沒說。
這樣的情景，驀地觸動了沐杪心中最柔軟的神經。她，是那麼愛他，需要他。而他此時的眼神讓她明白，今晚的他也並不是那個呼風喚雨、高傲冷漠的總經理，他的心底似乎有什麼秘密，藏著最深的隱痛……
否則，他又怎會如此反常？
在他有些驚詫的眼神下，沐杪緩步走回他身邊，輕聲問道：「你，要現在走嗎？」
剎那間，何秉驍的眸光閃爍出了一種灼熱的光彩。他終於忍不住又微笑了起來，盯著她的雙眸問道：「你這是在邀請我上去嗎？」說著，他垂首在她耳邊低笑道：「你確定？」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沐杪的臉頰邊，曖昧又煽情。
「確定什麼……」她下意識地問道。
「把你的身體交給我。」他嘴唇一勾，露骨地說道。
沐杪一愣，月光照在她白淨無暇的臉龐上，那淡淡的暈紅整個晚上似乎都沒有消失。
夜風吹來，將她的髮絲吹得擺舞不停，那纖細瑩白的脖頸、精巧美麗的側面，顯得如此楚楚動人。眼下她伸手可觸，鼻息互聞，就連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瞧得一清二楚。那酡紅的雙頰竟讓何秉驍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他的黑眸漸轉深濃——她對他的影響，似乎已經超過了某個界線。
不知為何，他微微彎起的薄唇漸漸平淡了下來，眼中那深沉的溫柔早已收斂得一乾二淨，英俊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
他畢竟還是那個何秉驍。
沐杪卻絲毫沒有察覺。一雙澄澈的水眸凝視著何秉驍，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何秉驍避開了她的眼睛，在她耳邊輕聲道：「記住你的承諾。」說著，他的頭突然低下，在她纖細的脖子上輕咬了一口。
沐杪細嫩的皮膚上頓時出現了一塊紫紅色的印記。因為他親暱又露骨的動作，沐杪忍不住顫抖起來，軟弱地倚在他懷裡。
何秉驍輕輕環抱著她溫軟的身軀，漆黑的星目看向遠處的街景，閃爍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