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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一章 :情如飲鴆 文 / 祝木

    走出night吧外,美代子被夜裡的寒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你放開我,我要回去。」她嘴裡猶在嚷嚷,力氣卻漸漸小了——畢竟她已經整整一天沒有休息了。

    齊鈞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女孩,明麗的淡妝,小巧的瓜子臉,白皙的臉龐,挺秀的鼻樑,微翹的嘴唇……可是那雙靈動的大眼睛,卻像失去了焦距般沒有神采。齊鈞眼中掠過一絲凜冽:「現在已經過了11點。」

    「不用你管我!」

    齊鈞將美代子關進副駕駛座,隔著車窗冷笑道:「許家大小姐的事,哪是其他人管得著的?只要你在11點之前回去,我自然不會管你。更何況,你也高估了我的耐心。」

    美代子臉色一白,一雙大眼睛看向齊鈞冰冷的雙眸,一時間愣在那裡。被夜裡的冷風一吹,她的神思清醒了許多。

    不待她反應過來,齊鈞已經發動轎車朝前方的深夜駛去。他的嘴唇緊抿著,溫爾的俊臉上佈滿了令人生懼的陰霾……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那冷厲的表情恍如黑夜中的撒旦般,充滿了冰冷的危險,讓人恐懼不安。美代子不禁微微地挪著身子朝車門靠去,與他相比,即使是那堅硬冰冷的金屬也能給她更多的溫暖……

    這個微小的動作卻悉數落入齊鈞眼中,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猛地一個急剎車,將車子停在了路邊。

    「啊——」美代子差點撞上前面的玻璃窗。「怎麼了?」她被嚇了一跳,聲音帶著控制不住的顫抖。

    齊鈞轉過臉,像看著一個陌生人般毫無溫度地瞪著她,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美代子下意識地抓緊了手邊的背包,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注意到她的神色,齊鈞終於將臉微微別過去,深不見底的黑眸隱在金邊眼鏡後,情緒深斂。

    「我有點累了。」齊鈞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能讓我在這裡休息幾分鐘嗎?」

    聞言美代子臉上的神色終於平靜了些許,她只好沉默地點頭,小心的保持著和他之間的距離……

    不知為何,這個夜晚似乎尤其的冷……

    齊鈞靠在方向盤上,將頭埋在臂彎裡,久久沒有說話。他的襯衫還是那麼潔淨整齊,即使是如此疲憊的時刻,他看起來還是一絲不苟的樣子。

    「你還好嗎?」美代子看著他瘦削的側影半晌,有些擔憂地問道。

    齊鈞沒有回答,而是將頭側向她靠在方向盤上,一雙黑眸瞇起,不知道是不是在注視著她——他的神色看起來真的很異常……

    美代子此時的酒意幾乎已經散盡,此時見他異常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前額,「你是不是生病了?」

    「只是有點頭痛,休息一下就好了。」齊鈞側身不留痕跡地避過她伸來的小手,淡淡道。

    「頭痛?等一下,我好像有治頭痛的藥……」說著,美代子微微側過身,打開了手邊的小包翻看著。

    齊鈞忍不住轉過身看著她,臉上神色不定。

    「啊,在這裡!」美代子將一瓶藥丸遞到齊鈞面前,身子湊近了他。「車裡有水嗎?」

    齊鈞避開她擔憂的目光,視線不經意間落在那小包上,只見裡面竟放著好幾瓶藥丸。見到那熟悉的瓶身,齊鈞不禁臉色一變,「你怎麼還在吃這個藥?」不復平日的溫平和,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很嚴厲。

    美代子一愣,連忙將包放到身後,道:「不是,你看錯了。」

    齊鈞的濃眉擰起:「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你別管了。」美代子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她將那瓶頭痛藥往齊鈞懷裡一塞,就要下車去——「你以為藥是可以亂吃的嗎?」齊鈞將藥瓶往座位上一扔,突然冷笑道。

    「你說什麼?」美代子回過頭震驚地看著他,臉上毫無血色。

    「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愚蠢的事。」他的語氣近乎嚴厲的教訓。

    「用不著你管!你以為你是我的什麼人?」美代子眼圈一紅,她匆忙地背過身去,抹去那即將落下的淚水。

    齊鈞聞言臉色一變,鏡片下的眸光瞪著美代子的背影,薄唇一勾,冷聲道:「這點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我是您的保鏢,將您安全送達目的地就是我的任務。」他的目光冷冽地投在美代子身後,譏笑出聲。「那你呢?剛才那是什麼?難道你在關心我嗎?」他的笑聲宛如冬日裡的冰刀,直擊心臟,帶來最直接尖銳的疼痛。

    她從來不知道,他竟可以如此殘忍。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殘忍的驕傲,將她的自尊狠狠地踩在腳下……從那天晚上的拒絕,到現在的羞辱……他憑什麼這麼做?說到底,終究是服輸的那個人傷得更重……她緊緊咬著嘴唇,害怕自己一個鬆懈便會痛哭出聲。

    不是現在,美代子。即使要哭,也絕不是在這裡。

    「我看你是誤會了。」美代子淡淡道。說話的時候,她的背挺得很直。「體恤下人本來就是許家多年來的習慣。既然你對做我的保鏢不感興趣,你現在就可以走。對我來說,無論用哪個司機,哪個傭人都是一樣。不過你如果要找下一個東家的話,記得要事先調查清楚他們對待下人的態度,以免你再次誤會那是什麼所謂的關心……到時候他們可不一定能像我這樣,和顏悅色地對你解釋這麼多。」

    說著,她迅速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她的腳步邁得很大也很快,像是稍微緩了下來的話,自己便會被那沉重的空氣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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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身後突然傳來轎車發動的聲音。

    美代子還來不及回頭,轎車便迅速從她身邊呼嘯而過,捲起的氣流將她的衣裙吹動了起來——美代子連忙狼狽地壓下被風吹起的裙擺,等她整理好時,轎車早已消失在了視野中……美代子垂頭看向自己那雙水綠色的涼鞋,眼前卻只是一片蒼茫的模糊……

    她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而掌心那幾道深深的月牙印痕,都在提醒她,剛才那刻骨的疼痛。

    美代子怔怔地往前走著,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尖銳的車笛聲,她驀地轉過臉,一張雪白的小臉被身後的車燈照得慘白。深夜裡的車速那麼快,一輛轎車飛馳而過,將她身邊的空氣攪動得翻飛起來,帶著一股凌厲的涼意。

    美代子有些茫然地看著身前的十字路口,纖細的身影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看起來很孤單。

    可是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在離她不遠處的一輛深色的轎車裡,坐著一個年輕男子,那雙沉靜的黑眸正隔著冰冷的玻璃鏡片,靜靜地注視著她。

    已經是深夜,路上的行人非常少。

    美代子四處看了看,朝前方一個無人的公交車站走去。她默默地坐在凳子上將包打開來。

    伸手從裡面拿出一個已經被撕去標籤的藥瓶,美代子的臉色變得蒼白。看著那瓶身半晌,她咬了咬下唇,起身走到了垃圾箱前。

    纖細的手臂伸到半空,卻遲遲放不開手。她眼中浮現掙扎的神色,手指因為用力而扭成了十個白玉小結,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將那藥瓶緊緊握著,又重新放回包中。

    美代子那雙靈動的水眸此時幾乎失去了焦距,只是呆呆地看著面前的街景,恍若一個遊走中的幽魂般美麗單薄。怔了怔,她突然蹲下身,將頭埋在自己的雙膝間,肩部微微抖動著,輕輕抽泣了起來……

    為什麼擺脫不了這樣的痛苦……難道她離幸福真的有那麼遠,遠到只是一個腳步的距離也是奢望嗎?她感覺到淚水灼熱地滴在膝蓋上,順著臉頰滑入嘴角邊——那滋味,是苦澀、絕望。

    空蕩的街景中,車站裡那個小小的身影縮成了一團,像是一陣風就會將她吹走。

    車裡的男人臉色變得更加深沉。齊鈞緊緊地握著方向盤,努力控制自己即將爆發的情緒——她總是這麼輕易地挑動他的脾氣。他的瞳孔因為極端的壓制而微微收縮著,卻仍是坐在駕駛位上,溫和的臉上顯示著一絲崩漏的情緒。

    沒過多久,美代子站起身來坐回了凳子上。她臉頰上亮晶晶地兀自掛著兩道清晰的淚痕,臉色被路燈映照得一片慘白。美代子將頭靠在身邊的柱子上緊緊地閉上了眼。夜晚的風漸漸大了起來,掀動著她有些單薄的裙子,吹亂了她的長髮。她卻似是睡著了般一動不動,只是緊緊抱著懷中的手提包,如一個固執的小女孩抓著心愛的玩具。

    又過了許久,美代子輕輕咳嗽了一聲。她輕彎的細眉皺了皺,卻沒有動彈。

    齊鈞斂下眼,聽見美代子越來越清晰密集的咳嗽聲……她卻只是不管,在那凳子上坐著,裙擺在夜風中輕輕翻飛。

    齊鈞沉默地凝視著她的身影半晌,終於打開車門走向她。他的步子很大,臉色陰沉不定,往日溫的氣質一掃而盡,渾身散發出的凜冽寒意讓人感覺夜晚變得更冰涼了。

    「你準備在這裡過夜嗎?」在美代子面前站定,他冷冷道。

    美代子卻一動不動,似乎沒有聽見他說話般毫無回應。

    然而她很快又咳嗽了起來,一聲比一聲更顯尖銳。她下意識地伸手抓著自己的胸口,一張小臉浮現痛苦的神色……

    齊鈞藉著燈光俯身看向她,這才發現她原本白皙的臉龐上浮現了不正常的潮紅,呼吸也很粗重。齊鈞臉色一變,伸手撥開她額前被冷汗沾濕的劉海,立刻感觸到上面一片滾燙。他不再猶豫,立刻伸手將美代子抱了起來。

    雖然在發燒,美代子卻感到更冷,風似乎有意識般刮著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膚,火辣辣生疼。感覺到一股溫暖陡然包圍了自己,美代子立刻本能地靠近了那熱源,努力汲取著熱量。齊鈞低頭看了看美代子緊抓著自己前襟的小手,鏡片下的黑眸裡有著說不清的情緒。

    「對不起……」不知夢見了什麼,美代子輕輕在他懷裡動了動,兩行熱淚順著淚痕滾落下來。她的聲音變得很沙啞。

    聞言齊鈞身子一震,神色幾經變幻,終於將手臂緊了緊,快步向車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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